9、调查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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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刘总的特助，徐倩。”
德思大厦一早的大堂内，徐倩梳着低马尾，站在伍三一面前。她个子高挑，但有些驼背，黑长的头发可以看出没经过任何烫染。
她扶了下眼镜，说道，“昨天马队他们已经来过，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也没什么，马队派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伍三一大剌剌地撑在大理石台上，颇有臭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即视感。
“不好意……”
没等徐倩说完，伍三一突然抬手挡住了她下半张脸，厚重的眼镜之下是一双有些苦哀的眼睛。
徐倩不自在地躲避开视线，身体向后撤了一步。
“不好意思，我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伍三一双手将全身摸了个遍，然后嘿嘿一笑，“出门急，忘带了……”
徐倩微笑，“没有证件，我没办法带您进去。”
伍三一望着她的背影，拔高了音量，“徐特助，刘霏霏的案子局里要求限期破案！你现在阻挠我办案，到时候你们刘副总有个三长两短，你承担的了责任吗？”
清冷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伍三一不满地皱了眉，终于知道了自己把自己震得脑仁疼是个什么感觉。
大堂内的众人纷纷侧目，不甚和谐的声音和刘菲菲三个字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原本吵闹的大堂竟是一时间鸦雀无声，静谧了下来。
徐倩仓促地停下脚步，握着手机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徐特助？”伍三一又提醒了她一遍。
她勉强地开口，“你跟我来。”
徐倩按下18层，伍三一站在她身后，心想，真他妈是个吉利的数字。
她跟随徐倩一路前行。时间还早，成片的格子间里只稀稀疏疏坐了几个人，看到进来的伍三一，不免好奇地多望了两眼。
刘菲菲的办公室在楼层最里端，正对门的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的视野很不错，涵盖了溽城最繁华的景色。房间中央是黑色的沙发和茶几，沙发左侧是宽大的办公桌，右侧靠墙处摆了一排博古架，架子上是些看不出真假的物件。
“我们9点上班，请您在那之前离开。”徐倩礼貌地说完便关上门离开。
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伍三一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三十八，是要快一些了。
手摸上墙壁，光影交换，徐倩又出现在办公室中……
“伍警官？”
伍三一猛地睁开眼，办公桌前的徐倩还在汇报，推门而入的徐倩正在对她说些什么。她的意识开始混乱，过去与现实重叠，两个时间线上的画面在她的眼前同时出现。伍三一感觉大脑被什么在用力撕扯，她开始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当下。
很多年前她已经发现，使用能力是十分消耗的，如果短期内频繁使用自己的能力，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她便会产生意识错位，难以区分现实与虚幻。若不能及时被叫醒……她不知道，也许是疯掉。之前发生类似的状况时，阿福都在她身边，他会及时将她从错乱的状态中拽回现实，但这一次，她身旁没有人。
伍三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她闭上眼，让自己冷静，再次睁开时，她尽全力将目光集中在一个徐倩身上，试图找到可以回归现实的支点。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开门进来的是现实，开门进来的是现实……但两个徐倩，穿着同样的衣服，扎同样的马尾，带同一副眼镜，甚至连说话时嘴唇弯折的弧度都是同一个样，她无法将她们分离。
她止不住地切换视线，越来越频繁，她从不曾如此恐惧，恐惧得快要窒息，她清醒地感知到自己濒临崩溃，就像在梦魇中无论怎样挣扎，却仍旧无法动弹。
就在她即将被恐惧吞噬，意识彻底沉沦的一刻，一双手用力箍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猛地提起。她想到了拔萝卜。随后那双手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她想，果真是拔萝卜。
伍三一倏地睁大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四肢无力地垂着，来自肩膀的力量强行支撑着她的身体。
眼见伍三一的呼吸平稳下来后，马觉才缓缓松开了双手。
门口的赵新和徐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知道，他们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徐倩，像是被吓傻了，磕磕巴巴地问道，“要……要不要叫救护车？”
伍三一连忙摆手，“哮喘……哮喘而已，没事……”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马觉，而马觉一如往常地，脸上除了沟壑，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徐倩再三确认伍三一不会轻易断气后，才又离开。
马觉的视线在房间内游移了一圈，最终停留在大得过分的落地窗上。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满了整个房间，他不咸不淡地说道，“冒充警察……后天案子破不了，我倒是可以让你进去跟你那小兄弟团圆一段时间。”
“谢谢！”
伍三一微弱地道谢。她虽看不上马觉这个人，但一码归一码，刚刚毕竟是他救了自己，要讲文明，懂礼貌。
她背靠着墙，脸上越发地没有血色。
“真的不用去医院？”
伍三一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顶着强烈的眩晕感下了楼，脚底发软地走出大门。炙热的太阳悬挂在头顶，格外刺眼，像与她作对一般，直射着她的眼睛。她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不停地，无尽地。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上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老城北路的凯乐宾馆。”
朦胧中，伍三一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大声的呼喊，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是要炸翻她脑壳的尖锐。她猛然惊醒，才发现司机正扭转着身子大声叫她。
“姑娘？姑娘？到了。”
杨凯乐正坐在前台打游戏，没来由地抬了下头，便看到伍三一像一缕魂魄一样飘了进来。
他飞也似的奔冲上去，在伍三一闭眼倒地的一刻，稳稳地扶住了她。
“不过才一天时间，你怎么搞成这样！”
伍三一没说话，软绵绵地抓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里间走。
杨凯乐压着火气，打横将她抱起，镜片下的一双丹凤眼狭长地眯着，有了愠怒。
他小心翼翼地将伍三一放在折叠床上，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凶狠地抓过一瓶水塞进她手里。
伍三一没有接，只是无力地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帮我查德思集团副总……刘霏霏与她的特助徐倩之间的全部资料……尤其是徐倩……我还要她家里监控近……近半年……”她的气息不稳，说一句话后需要停顿几秒钟才能继续。
杨凯乐抓过水瓶，捏住她的下巴，表情狠决，动作却温柔。伍三一只觉得一股清凉温润地流进了她的喉咙，身体的疲累有了顷刻的舒缓。
“你听清我刚才说的话了吗？帮我查德思……”
杨凯乐用手背小心地擦去她唇边的水渍。
“你别打断我！帮我查……”
“德思，我听到了。”他把手中的水瓶扔回桌上，小半瓶水立在那静静摇晃。
“德思集团……你知道它是做什么起家的吗？网络安全！整个溽城数得上的机构都是他家的客户。您当我是什么？FBI？CIA？还是你以为当黑客的都无所不能？你怕是电视剧看多了，看的脑子坏掉。”
伍三一身体靠着墙壁，惨淡地笑了，“我知道你可以，你自己不行，你背后的网络也可以，帮我查……没时间了。”
杨凯乐十指交错，端详着她，“你对我的关注……有点多……”
伍三一一直知道，这个看似悠闲的小旅店老板，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但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不说，她便不问，默契地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可现在，她没办法。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了。”她轻轻说道。
杨凯乐像被电击，堪堪怔住。他望向伍三一，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诧异，有失落，还有不甘心。
电脑主机低沉地运转。
伍三一回望着他，疲惫不堪，眼神执拗。杨凯乐那张好看的脸上有了这天底下最颓败的表情，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
他该猜到，他与她的对决，他从来都赢不了。
他松开十指，调侃说道，“这一单足够让你倾家荡产。”
伍三一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你放心，我的信用还不错。”
“哼……为了他，您还真舍得。”
伍三一只觉心中的重担临时被人接管，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她软软地躺下，闭上眼，“你忙你的，我睡一下。”
狭小的屋内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响。
杨凯乐输完一段代码后，停下双手，回头望着折叠床上睡着的伍三一。她呼吸均匀，眉宇间微微簇起。许多年过去，这张面容在杨凯乐的记忆中从未变过，他仍记得那天下午，阳光明媚，在福利院的院子里，他看到了这世间唯一的美好。
微弱的光亮照在伍三一的脸上，他起身，拉上床边的帘子。伍三一翻了个身，露出半边的锁骨。
他自嘲道，“你对我还真是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调查事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