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爱侦探社》山月客

8、2801

　　往往，你能抵抗枪林弹雨，却无法面对一场粗暴的意外。
　　半个小时前，Sabrina拨通了2801号房间的电话。
　　房间里的人下身围着浴巾，刚洗完澡的皮肤上还粘着一层水雾。
　　“怎么了？”是男人平静的声音。
　　“秦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 Sabrina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有一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客人上去找您，她……”
　　“有什么问题？”
　　“啊……没有……是您的预约就好……那位客人有些……奇特……”
　　没等对方说完，秦磊“啪”地挂断了电话。宽敞的客厅里播放着拉格泰姆的爵士乐，欢快，无序。他往满是冰的杯子里倒了些威士忌，就着凉意一口吞下，而后用毛巾擦去发梢的水滴。
　　10分钟，依旧没有人敲门。
　　他点开监控，画面里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正徘徊在2805的门口，他有了不悦，于是拨通总机电话，却又在接通的一瞬间挂断。
　　只一个回眸，他便改了心意。
　　秦磊见惯了各种漂亮的脸蛋，曼妙的身材，她们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当女人的外表达到某一个阈值后，他便少了在意。
　　监控中的女人除了邋遢了点，没有多特别，但他却产生了一种内心原始的索求，那感觉一闪而过，他都没来得及分清那究竟是什么。于是，他那少得可怜的好奇心被激起。
　　监控中的伍三一像个醉酒的色狼，在空旷的走廊上走来走去，却总是回到同一个地方，2805的门前。
　　他颇有兴味地看她徘徊，看她焦灼，看她敲响自己的房门，一遍又一遍。他卡准了时间，在最关键的一刻将房门打开。
　　伍三一站在阴影里，宽阔的门廊下壁灯晦暗，古朴的琴音不规则地切分，旋律急促、欢快、沸腾，男人垂目而站，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伍三一闻都能闻出来对面的人在等待什么，她后退一步，划清界限，“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
　　“你想进2805？”秦磊平静地说，“我有办法。”
　　伍三一已经转过去的身体又直直地转了回来，脸上有了片刻的迟疑，“……什么办法？”
　　秦磊骨节分明的手指拎起听筒，头轻轻偏转望着伍三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把2805的房卡送来。”
　　没一阵，门铃声响起。隔着木门，服务员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语气极尽恭敬，“秦先生，您要的房卡。”
　　秦磊来到伍三一的身侧，故意似的，甩了甩头发，伍三一嗅到某种私密的薄凉气息。
　　他的手隔着伍三一的手掌稍稍用力，门随即拉开一条缝，服务员识趣地将一张黑色卡片递了进来，而后迅速离开。陌生的力量感让伍三一感到不适，她胡乱地将手抽离，秦磊不动声色地有了隐秘的笑意。
　　木门合上，房间内再次陷入静谧。秦磊指尖夹着那张黑色的卡片，在伍三一眼前晃了晃。
　　伍三一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现在的处境。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锻炼的很棒的□□，脸也一点不差，清凉的布料中可以看出男性尊严也足够耀武扬威，即使不嫖，也会有大把的女人对他着迷，总之，是一副很好的现实容器。跟他发生点什么不算亏，但她现在没这个兴趣。
　　“你开个价，把房卡给我。”天知道，她的心在怎样地滴血。
　　秦磊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他轻轻地笑了。
　　“我看起来像是缺钱吗？”
　　伍三一双手插进口袋，耸耸肩，“没准呢。”
　　秦磊觉到了兴味，他见惯了管自己要钱的，还没见过要给自己钱的。
　　“那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伍三一盯着秦磊手中的卡，一时没说话。
　　秦磊猜透了她的心思，拿着卡在指尖把玩。
　　门廊内，他与她互相凝望，在内心揣测着对方的斤两，彼此沉默。
　　一曲终结，音乐消散，唱片机发出呲呲的过渡音。伍三一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个死阿福，出来后最好给老子买100碗冰赔罪。
　　秦磊的的嘴角翘起微小的弧度，他知道，对方有了答案。
　　伍三一径直走进客厅，拿起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动作快点，我赶时间……”说着，她双臂相交，脱下宽松的背心，简洁的黑色内衣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加苍白。秦磊的视线扫过她凛冽的锁骨和微陷的小腹，是有着将欲望揉碎踩在脚下的本质，却也让人有了禁忌的罪了。
　　秦磊远远地站立，并无动作。伍三一疑惑地看着他，“你要的不是这个？”
　　“是……不过你先洗澡……”
　　伍三一弯下腰捡起背心，“妈的，事儿真多……在哪？”
　　秦磊微抬下巴，伍三一顺着方向拐进了浴室。她掏出手机放到洗手台上，已是凌晨3点，要抓紧了。
　　秦磊将黑色的卡片丢在床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重新将唱片的指针拨回，音乐声再次响起，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溽城的夜才刚刚开始。
　　伍三一穿着浴袍走出来时，秦磊正伸手去拿酒，面对伍三一堂皇地出现，他怔了怔，“我没见过哪个女人洗澡会这么快……”
　　伍三一的头发还在滴水，有水珠顺着她的脖子没入胸前的浴袍，高温让她的皮肤稍稍有了点血色，极致的白，温润着透亮。极浅的瞳孔配上雌雄莫辨的五官，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来自于哪里。
　　她的美像是只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的翡翠手镯，虽然价值连城，主人却毫不在意。
　　她以一种近乎侵略的姿态站在秦磊面前，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至简于庞杂，让人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秦磊一边追随，一边侵占，即想让她匍匐于脚底，又想膜拜跪于她身前，这极致的矛盾最终成就了极致的欢愉。
　　伍三一的面目印入他的眼底，是要顶破了天地，达成万年。
　　最后一刻，他在她琥珀色的眸子中望见了自己，有着卸下防备的原始善意，陌生，久远，仿佛一年四季，从未改变。
　　精疲力尽过后，他躺在沙发上，粗重地喘气，身上的汗水酣畅淋漓。伍三一走进浴室，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来时脸上有还未退去的红晕。
　　“给我卡。”伍三一的声音疏远到可以抹杀一切。
　　秦磊从床上抓起黑色的卡片，轻巧地扔给她。她稳稳地接住，头也不回地离开。
　　随着“咔哒”的关门声，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拿起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声音里鲜少的有了疲累，“让你的人别来了。”
　　窗外，黑夜走到尽头，晨幕渐渐拉开。
　　微弱的锁心转动声后，伍三一轻轻把门推开。
　　房间里的布局与2801几乎一摸一样，巨大的落地窗，米白色沙发，墙上挂着几幅色彩繁杂的画。床上的被子蓬乱，大量的衣物随意地散落在床第间。洗手台上胡乱地堆积着瓶瓶罐罐，有几只未合上的口红，膏体表面已经干涸。伍三一想，她该是没想过自己再也无法回来。
　　随着深吸一口气，伍三一的手慢慢覆上冰凉的墙壁。画面开始闪烁变换，一对男女走进房间，迅速陷入了激烈的拥吻和纠缠。
　　画面转换，又是一个晚上，又是一对男女。不同的男人，不同的夜晚，似乎无限地重复。中间有几次，他们头对头吸食白色的粉末，之后是更忘乎所以地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伍三一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她睁开双眼，只见窗外的天空已经透亮，阳光穿透玻璃，照射进来，她仰起疲惫的面庞，内心有了这几天以来难得的平静。
　　晨光中，一个身影在见信轩亭28楼的走廊上渐渐远去，随着她的离开，一张黑色的卡片安静地躺在2801的门前。
　　溽城的街头已经热闹起来，行人们匆匆忙忙。伍三一走了好一段距离才找到一家看上去有烟火气的早点摊，她抹了一把汗，叫到，“老板，一碗剁椒牛肉面。”
　　老板熟练地下面，配料，最后在汤顶撒上一层厚厚的剁椒和几块牛肉。伍三一挑一大口放进嘴里，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几乎是要把天灵盖掀翻，一瞬间把她从刘霏霏的过去中拉回现实。
　　刘霏霏吸毒她并不惊讶，但吸毒只会被判刑，不至于丢了性命。
　　她喝下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食物总能带来最原始的满足感。
　　早起叫卖的商贩已串了十几条巷，看到她，贴上来，“美女，要不要莲子，早晨刚摘的，还没开张，算你便宜些。”
　　伍三一撇一眼空了一半的筐，掏出手机扫了10块钱，提着一小袋莲子上了出租车。
　　德思集团的大楼下，人流如织。
　　她来到前台，对着漂亮小姐璀璨一笑，“你好，我是市刑警队的，找你们副总，刘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