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爱侦探社》山月客

19、对峙

　　救赎是暗含了肯定的意思，就像你见我的第一面，你说，你真好看，我叫伍三一。
　　伍三一从床上扯下床单紧紧包裹住杨凯乐的身体，杨凯乐歪着身子看自己被白色的布缠了几圈，无奈地对伍三一说，“我这样看起来不太吉利。”
　　伍三一厉声道，“总比你血流干净吉利。”她将多余的部分打了个结，绑住，然后对阿福说，“你背着他，动作轻点，别扯到他伤口。”
　　站在门口的胖子等得不耐烦，“磨磨蹭蹭，快点吧。”接着对站在另一侧的瘦子说，“女人就喜欢搞些没用的东西。”
　　阿福背起杨凯乐，走在伍三一和瘦子之间，领头的胖子走得不紧不慢，带着他们左拐了两次，来到另一条走廊最深处的房间门前。胖子颇为谨慎地地敲了两下门，房门应声缓缓打开，以一种匀速的，诡谲的姿态。
　　又是一摸一样的房间布局，伍三一不禁暗自思忖，这家老板的审美可真他妈单一。
　　沙发上躬身坐着一个人，拢在灯光的阴影下，看不清面容。胖子极尽恭敬地走到他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
　　不知从哪冒出了两个人，粗暴地将杨凯乐从阿福背上拽下来，架到了一旁。
　　胖子对伍三一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伍三一走到沙发前，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面目，皮肤黝黑，脸颊阔挺，左边的眉毛从中断开，一道疤痕自眉心蜿蜒至额顶。她突然想起了马觉的话，“如果碰到一个眉毛有疤的，立刻跑”。
　　那人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皮打量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伍三一气势十足地伸了伸脖子。
　　沙发上的人还是没说话。
　　“你们的网络是我让他黑的，拿到资料后他都给了我，他根本不知道资料里面有什么，对你们毫无价值，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那人依旧是沉默，望着伍三一，脸上有了些许的不解。
　　伍三一的背后冷汗淋漓，她只是顺着杨凯乐的话如此猜测，一路上的监视并没有给她和杨凯乐串供的机会。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人终于开口，声音粗粝，沙哑，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那阴曹地府中的十殿阎罗。
　　“我知道。”伍三一手贴着裤子，不动声色地揩试去掌心的汗水。“我把它保存在很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告诉你它在哪，但首先，你要保证他俩的安全。”
　　“好。”男人稍稍抬手，架着杨凯乐的两个人离开。
　　杨凯乐双手抵住大腿，吃力地支撑住身体，阿福连忙扶住了他。
　　伍三一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先让他俩走，我看到他俩安全离开后，告诉你。”
　　男人点了下头，可下一秒，伍三一本能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切发生地太快，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她只感到眼前一晃，紧接着是金属与□□暴烈碰撞的闷钝声，视线所及是杨凯乐那张痛苦到扭曲的惊人面庞，轰然下落。
　　杨凯乐重重地倒在地毯上，犹如一只断翅的鸟，他紧咬着牙关，全身的肌肉因为痛苦而过度紧绷，双手死死地掐着左大腿，指节颤抖惨白，狭长的丹凤眼紧蹙而绝望地闭着。他的呼吸断断续续带着急促，是努力压抑着呻吟，不让自己叫出声。
　　瘦子手握一只高尔夫7号球杆，站在伍三一面前，他望着脚下的杨凯乐，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伍三一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是拼了命地扑向杨凯乐，却被胖子一把拦住，强行将她压到男人面前。
　　“说。”男人的脸上仍旧没有表情。
　　胖子手上使劲，伍三一感到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
　　“小姑娘，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下一杆，可没人能替你挡了。”
　　伍三一向后望去，刚刚架着杨凯乐的两人已经压制住阿福。
　　男人见她还不开口，给胖子递了个眼神，胖子笑嘻嘻地松开伍三一，从腰间拔出匕首，直冲着阿福走过去。
　　伍三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是身心感到了巨大的冲击，恐惧着要失去。
　　“不要！”她大声地嘶吼，用身体挡住了胖子的去路，她终于知道马觉那句“立刻跑”的含金量。
　　“我说！让我打个电话，东西在我朋友身上！”
　　男人抬了下手指，胖子从柜子里拿出一部卫星电话，扔给伍三一。
　　“是我，你现在在哪……见到了……你带着东西来德思大楼B3电梯口，我在那等你……多久到……二十分钟，好……我最近没空，这事你自己办吧。”
　　她把电话递回给胖子，对男人说，“二十分钟，我朋友二十分钟后到。”
　　经过刚才的一遭，房间里此刻安静得出奇。
　　伍三一试图去查看杨凯乐的伤势，却被胖子拦住，她扭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男人抬了抬眼，胖子立刻让开。
　　她走到蜷缩成一团的杨凯乐身边，蹲下身，用手拨开他黏在额头的发，杨凯乐睁开眼，脸上有着隐忍，他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这样，还是很帅吧……”
　　伍三一小心地撕开他的裤脚，有泪便落了下来。
　　杨凯乐的小腿中部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弯折的地方皮肤紧绷，已经肿胀。伍三一低着头，杨凯乐用手轻轻碰了碰她，“哭什么，我没事，你哭可比这个吓人多了。”
　　伍三一不说话，只是用手不断地拭去他额头的冷汗。杨凯乐望着她，胸部不规则地起伏，他说，“闲着也是闲着，问你个事呗，你为什么……不爱我？”
　　伍三一愣住，而后看到他嘴角戏谑的笑意，才反应过来，惨淡地苦笑，“大哥！性命攸关呢，先暂时收一下您那不值钱的幽默。”
　　杨凯乐看她笑了，才又轻轻地闭上眼，两条眉毛皱在了一起。
　　阿福被制住无法动弹，他默默望着伍三一的一举一动，眼中有了黯淡。
　　胖子在一胖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三个人，他戳了下瘦子，小声说，“看见没，在这演电视剧呢。”
　　瘦子鄙夷地哼了一声。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胖子再次把电话丢给伍三一。
　　“你到了……好。”
　　伍三一把电话递还回去，突然地，她扑到了胖子身上，像一只猎豹般，迅猛而凶狠，她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准确无误地从胖子腰间拔出匕首，然后瞬间横置于他脖颈。
　　“别动！”伍三一的声音冷冽，眼神锐利。
　　整个房间陷入一阵躁动，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几个人围了上来。
　　胖子嘻嘻哈哈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他高高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弹了下冰凉的刀尖，“丫头，这玩意可不兴随便乱动，握稳了……”
　　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站起身，魁梧的身型将伍三一罩在一片阴影中。
　　伍三一紧盯着男人，小心地后撤，她贴近胖子的耳边，“你猜你在你老大那，值不值我们三条命？”
　　胖子的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汗珠，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惶恐地笑着。
　　伍三一手中的匕首紧贴着他的皮肤，死亡有了最明确的模样，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尽管音调已经明显颤抖。
　　“老大，这娘们下手阴的很……”他的眼神中带着哀求，“我这二百多斤交代到这不值当。”
　　“你跑不掉。”缄默的男人开口道。
　　伍三一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手中的匕首向前推进，刀尖更加紧贴胖子的喉咙，刀刃之下，是一条细长的嫣红，死亡的序章已经开启，是要上演鱼死网破的华丽。
　　胖子的脸上满是恐惧，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男人的命令。
　　男人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他的手探向腰间，却又在下一秒停滞，像是放弃了般。
　　“随你。”
　　屋里的人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犹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伍三一却大声喊道，“阿福！”
　　阿福迅速挣脱了桎梏，背起杨凯乐，冲出了房间。
　　伍三一挟持着胖子，一边机警地望着四周，一边后退。她背向而走，每一步都分外小心翼翼，屋里的人全部围拢过来，她手上的匕首始终紧贴着胖子的喉咙。
　　阿福背着杨凯乐等在门口，伍三一出来后，他贴在伍三一的身边缓缓前行，即护着她的一侧，又帮她盯着周围的人。
　　走廊上不断出现越来越多的花衬衫，黄的绿的红的粉的……各个眼神不善，似乎就要扑上把伍三一撕个粉碎。
　　伍三一偏头问胖子，“你们他妈的是个什么组织？夏威夷风情会？”
　　胖子咧了咧嘴，显然不觉得这个笑话有多好笑。
　　男人走在人群中，周围的花衬衫们像饿狼一样死死盯着他们三个，紧张的氛围在走廊中弥漫开来，每个人的弦都绷得越发的得紧，伍三一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