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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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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褚婉阁没有带手机,所以也不知道在这里耗费了多长时间,但直觉告诉她,应该回去了,回到闻灼身边去。
诚如孟子昂所言,以后他也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两个人总不能每次见面都这样尴尬着。大家都是成年人,再加上她现在已经开启了新的生活,实在没必要再提起从前。
总之,香港,她以后是尽可能地避免来了。
想通了这一茬,她换上了恰如其分的笑容,准备和他握手言和,友好道别。
这一别,此后最好再也不见。
她伸出手去,无名指上带着一颗硕大的钻石戒指,腕间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碎钻手链,随着她的动作,在灯光下微微晃动,熠熠生辉。再加上一袭银灰色的衣裙,衬得她整个人更是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孟子昂低头看着那双皙白如上好瓷器一般的纤手,上面没有一丝褶皱和痕迹,娇嫩的宛如新生儿的皮肤,仿佛丝毫没有感受过人间疾苦,生来就在金字塔的最顶端,那样养尊处优的手。
是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出身,这样装扮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记忆中穿着清爽白T和牛仔裤的女孩,早已渐行渐远,只留存在自己的记忆中。
他的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恨意,就在褚婉阁擦肩而过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她整个人扯进了怀里。大手紧紧地箍在她的脑后,眼里仿佛有火星子一闪而过,一瞬间崛起的恨意裹挟了他的理智,孟子昂急切地伏下头凑了上去,几乎是啃噬一般的咬上她的嘴唇,力道大的让褚婉阁忍不住抽气。
她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着他的行为,两只手用了十足的力气抵在他胸口,阻止两人身体的进一步接触。她死死的抵抗挣扎,可孟子昂似乎是铁了心的不打算放开她,两人就这样纠缠开来。
下一秒,褚婉阁就感受到唇上犹如被针刺了一下的疼,很快唇齿间就泛起了铁锈的血腥味。
她脑海中飘过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等下见到闻灼要用什么样的说辞来应对。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窒息而死时,孟子昂终于放开了她。
褚婉阁大口的喘着气,浑身颤栗,使不上一点劲来,泪眼迷蒙中,看见孟子昂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别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待到他走之后,褚婉阁靠在走廊的墙上,抚了抚眼皮,强压下去已经涌上来的泪意,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恨她,是真的恨。唇畔的血迹还在,麻麻的疼着。
良久,她终于平静下来,回到洗手间,用清水洗干净了嘴角的血痕,又从手包里拿出口红重新认真的补好妆。
镜子里的人眉目如画,妆容精致,若是不仔细看,嘴角的那一点点瑕疵,并不会被发现。
她回到衣香鬓影的宴会大厅,灯光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水味,人人都举着酒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没有人在意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闻灼远远地就看见了她,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身上疏离清冷的气质,就像是森严的壁垒一样,将他与大厅里的喧嚣隔绝开来,热闹都是别人的,他只余下沉默。
她越走越近,终于在他面前站定。
闻灼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在看见她嘴唇上的伤痕时,如墨般的黑眸中,突然有一闪而过的怒意盛放,转瞬即逝,神色又恢复如常,甚至还很贴心的伸出手挽住她。
只是那淡漠的又仿佛带着嘲讽意味的眼风在扫过她的唇角时,褚婉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底凉意顿起。
他到底还是发现了。
可是她明明也很委屈。她想解释几句,可侍应生前来请他们落座,解释的时机转瞬即逝,褚婉阁只好咽下了嘴里的话。
闻灼拉着她入了席,脸上的神情依然温和平静,甚至带着笑意同旁边的人寒暄。
席间也对她照顾有加,如果非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比喻,她觉得他所有的动作和表情就像徐徐春风一般的温文儒雅。
一整晚,闻灼都在扮演着绅士,举止优雅,风度翩翩,一直到回到酒店,他的脸终于阴沉了下来。
装修精致奢华的房间里,随着他的进入,气压瞬间低的可怕。
褚婉阁丢开鞋子,坐在沙发里揉了一会儿有些红肿的脚后跟。
闻灼脱掉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里,他拿起边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点燃了一根烟。一整晚的烦闷和焦躁,早就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这么干了。
褚婉阁起身按下了窗边的橘色地灯,房间里的气氛被灯光映的似乎柔和了几分,但烟雾背后这个男人此刻的表情却冷得仿佛寒冬腊月的雨点,带着更深露重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知道,今晚无可避免会有一场争吵。
屋内寂静地能听见中央空调的风声,褚婉阁率先打破沉默,“在露台上,你其实已经认出他了。”
她说的是陈述句。
闻灼没有否认,眉眼越发冷峻,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打扰到你们叙旧,我很抱歉。”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孟子昂在那里,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过去。”
闻灼不理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结婚后第一次吵架吗?也对,你大概是不记得了,毕竟吵得次数太多。那一次我在书房加班到深夜,回到卧室准备入睡,却听见你在梦里的呓语,你流着泪喊着孟子昂的名字,第二天,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跟你狠狠吵了一架。”
褚婉阁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闻灼还在继续,他话锋一转,言辞变得犀利起来,直截了当的问她,“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你发过火,所以你就觉得我没有脾气?”
褚婉阁起身去倒了两杯水,端过来放在桌上,这才重新坐下来。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没有任何想招惹他的心思,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已婚的身份,以后也不会再见他。至于你说的梦中呓语,对不起,如果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但这确实是我无法控制的。”
跟闻灼相识多年,甚至她和孟子昂当初谈恋爱的许多细节,他都知道。
她第一次见到孟子昂,是在高一刚刚入学的时候,孟子昂符合一切花季少女幻想中的男孩子的特点,爱打篮球,成绩优异,脾气温和,声音好听,长的还非常好看。班上很多女生都喜欢他,褚婉阁只好默默地隐藏起来自己的小心思。
在此后的整整三年里,她都在少女的暗恋情愫中度过,她无人可以倾诉,也不敢跟哥哥讲,怕哥哥会告诉爸妈,说她早恋。鉴于闻灼是身边唯一关系好的男性朋友。所以好多事情她都会选择讲给他听,期待着他能站在男生的角度帮她分析每一次的患得患失。
甚至就连高中毕业决定向孟子昂表白,她也是事先询问过闻灼的意见。
虽然很多时候,他给出的回应要么是满脸写着不耐烦,要么是不屑一顾的眼神。可好歹是有了一个忠实的听众,不再是憋在心底,憋得她发慌。
所以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闻灼都扮演了一个见证者的角色。
并且,她还知道,闻灼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那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无意间窥探到的这个秘密。
那时候高一刚放了暑假,有一天妈妈去医院加班了,褚津雷也不在家,哥哥在隔壁闻灼家和他一起写作业,他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课业繁重,时间紧迫,所以妈妈临走之前特意交代让她不要去打搅他们学习。
可她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的紧,翻来覆去的按着电视机的遥控器,却压根找不到一个想看的内容,索性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就去了隔壁闻灼家。
就当是提前感受一下高三学习二人组的紧张氛围吧。
阿姨给她开了门,又匆匆忙忙进了厨房,大概是正在忙着做饭,客厅里安静如鸡。阿姨告诉她两个哥哥都在楼上书房里呢,她笑嘻嘻的跟阿姨说午饭多做她的一份,中午就在这边吃了,说罢才往楼上去。
这里她已经来过无数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就找到书房在哪个房间。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在门口站定,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屋内传出电脑游戏砰砰的枪声,以及两人兴奋交流的对话声,看来是正打的激烈。
好呀,说好的一起写作业,居然变成了打游戏,重点是还不带上她。
褚婉阁愤愤不平,看来等晚上妈妈回家,这个小报告是非打不可了。
先响起的是哥哥的声音:“左边,小心,左边有人……你小心挨你爸的板子,现在正是高三关键时刻,你居然还想早恋,皮痒了吧。”
早恋?闻灼跟谁早恋啊?
褚婉阁两眼放光,好奇心被提起,看来是有瓜吃。她贴在门板上,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闻灼冷笑道:“你以为我爸跟你爸似的。”
在他印象里,褚叔叔的脾气确实急躁了些。尤其是面对调皮捣蛋的褚淮安时,很多时候都是拎着戒尺就直接上手了。
不过好像在褚婉阁面前,并不是这样。即使她犯了错,褚叔叔也只是笑眯眯的随口说两句,气的褚淮安在背地里说他老子偏心。
大概和这天底下大部分的父亲一样,觉得女孩子骄纵些也不打紧。
褚淮安把键盘按的噼里啪啦响,嘴里还不忘挤兑他:“我又没早恋,吃竹笋炒肉的人也轮不到我。注意手雷,大哥,你别浪啊,别待会儿死了,啪——耶,headShot。”褚淮安兴奋的喊着,话音一转,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我们班上哪位女同学入了你的眼了?我可真是太好奇了,那个号称年级级花的李菲菲?还是成绩排第一的吴思雨?你要是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爸说,甚至以后还能帮你打掩护。”
“放心,你死十次我都不会死,还有,我不需要你打掩护。”是意料之中的拒绝。
褚淮安不死心,还在想方设法的打探,“哥们儿,快告诉我,不要逼我求你。”
“那你倒是求一个我看看。”
褚淮安像个聒噪的青蛙一样,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闻灼被吵的脑仁都疼了,为了堵住他的嘴,气的随口敷衍道,“游戏里认识的。”也怪他自己,桌上的东西没有收好,被搞突然袭击美曰其名前来写作业实则打游戏的褚淮安眼尖看到了,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闻灼飞速地收了回去,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是一封还没有送出去的信。
谁曾想到,这小子的眼神忒好,竟然还是看到了关键的几个字眼,这才有了上面的那段对话。
一墙之隔的门外,懵懵懂懂的花季少女却信以为真,在默默地听完了他们的聊天内容后,已经将闻灼和自己划为同一个阵营的人了。
原来他也有喜欢的女孩,就像她喜欢孟子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