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八南村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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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前一天的杀戮，褚尤这一次比前一天还要快。
还没到晚上，时间就已经停滞了。
艳阳高照，下午两点左右，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褚尤却赶陈羲和靳言喻去睡觉：“你们去睡吧，等时间到了我叫你们。”
说完，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倒了水给自己。
太阳掉进杯中，几乎不会移动。
“你已经很久没合眼了。”陈羲道，“这样吧，我替你守着，你去睡觉。”
“还是我来吧。”靳言喻抢话，“我现在是咱们中间最没用的，你们保留好精力，我来等重演。”
他这话没错，褚尤也感觉都到了，靳言喻的精神力迟迟无法恢复，陈羲的精神力也因为长期进入副本异化状态而持续消耗。
天才的名号压在他们稚嫩的肩膀上，或许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甚至忽略了他们此刻不到地级的事实。
“我不累，你们不必逞强，赶紧推进重演才对。”褚尤说，“我已经观察到了，副本虽然可以重演，但是副本并不是一直都有这么多精神力推动重演，只要一直没有新的执行者进入副本，总有一天能把她们的精神力消耗殆尽。”
“有更快的办法，不是吗？”陈羲抱着胸靠在墙边，“只要你把这里全部烧干净，也可以解决困境。”
褚尤皱眉：“太麻烦了，净火耗费的精神力太多了，不划算。”
“划算的。”靳言喻接话，“比一次次屠村更划算。”
“或者你去睡一觉，或许醒来就离开了。”陈羲故作轻松，这么提议道。
净火燃烧的对象必须是整个副本，包括陈羲和靳言喻。
而褚尤一旦睡觉，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你们明知道的。”褚尤对这两头倔驴束手无策，“你们已经被异化影响，净火燃起来必然殃及你们。我跑去睡觉，陶乐怡就会接管我的身体，孙嫦就是这么死的。”
他们全都知道。
褚尤思考了孔邵对她的敌意，以及陶乐怡迟迟不再出现的真实原因，很轻易就能想到，陶乐怡在她精神力沉睡时会趁虚而入。
孙嫦的具体死法她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大概率是触发了规则，让陶乐怡有了借口对她动手。
恐怕陶乐怡在夜里拿回了片刻身体控制权，向孙嫦提出了请求。
请求内容要么是留在这里，或者就是和她哥结婚。
孙嫦明显和孔邵两情相悦，自然不可能答应她。这样一来就会触发规则，激起陶乐怡异化，孙嫦一个禀灵院奶妈，肯定对抗不了异化后的陶乐怡。
“再等等。”褚尤说。
见她油盐不进，陈羲和靳言喻也不好再劝下去。
现在的局面非常被动，褚尤需要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靠外力打破困境的机会。
陈羲和靳言喻都以为她是在死耗，实则不然，真的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她才会选择让他们玉石俱焚。
褚尤不会在毫无希望的事情上投注精力，她不爱做无用功。
远不到牺牲所有人的地步。
“喵。”
她的机会来了。
衔蝉坐在她的对面，关心道：“我感觉到了，你好累啊，需要放松一下吗？”
他头上的猫耳扑闪一下，褚尤伸手去摸他柔软的发顶，衔蝉没有拒绝。
“你又偷跑出来了。”褚尤肯定道。
衔蝉抬眼看她，那双金色眼瞳干净澄澈，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我在水镜中看到你遇见麻烦了，需要帮忙吗？”
褚尤摸着他的耳朵，没有回答衔蝉，而是问他：“姓姜的知道你来找我，肯定罚你了，疼吗？”
耳朵躲闪一下，似乎是回想起来某些不好的经历，但耳朵主人却说：“不疼。”
褚尤把他圈在怀里，以一种很温存的方式拥抱他。
菟丝子从她的心口延伸出来，因为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的，所以很轻易就缠上了衔蝉。
“你是我在神庙时养的那只小猫吗？”褚尤想起幼时的经历，她有一段很漫长的时间里都没有玩伴，于是姜瞬遥为她雕了很多玩具。
这些小玩意儿供她消遣了许久，她最喜欢的就是一只梧桐木雕刻的猫，因为它能够进行一些简单对话。
木雕猫猫里是姜瞬遥为了弥补她的孤单缺憾而分割出的一丝魂魄。
某种角度来看，那些实验品确实比不上衔蝉。
衔蝉对她的好感，几乎是出于本能。
褚尤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真正成了一个独立意识，也不知道他隔着水镜凝望了自己多少年。
恐怕那些日子，无法以年月衡量。
从神殿逃离时，她什么都没带，在无法计算时间的旅途中，她早就把这些忘记了。
褚尤习惯了形单影只，自然不用像曾经那样和玩具对话来填补遗憾。
幼时为表示喜爱，褚尤曾学着姜瞬遥，在木雕猫猫的体内注入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此生分出的第一颗菟丝子种子，就藏在衔蝉身体内。
只要催发，衔蝉就会完全为自己所用。
衔蝉问她：“你要和我回家吗？”
“那里不是我的家。”褚尤纠正他的说法，“我天生自由散漫，神庙里的日子太孤单了，我不想回去。”
这话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些年来姜瞬遥不是没找到过她，也找机会问过她不回到神庙的原因。
除却衔蝉，恐怕没人会理解她的想法。
那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孤单远比漫漫征途更令人绝望。
褚尤想到神庙，就会想到没有活人气息的辉煌建筑。
最后一次，她站在神庙前，看着这座久经风霜的建筑从灰败重添色彩。殿内陈设华贵，璀璨夺目，世上追求财富的俗人众多，他们趋之若鹜的宝藏，在这座神殿里，只能做陪饰。
金玉作砖石，罗锦作帷幕，斑斓琉璃为盖顶折射着夜明珠的光辉，连角落的蜡烛都是鲛灯，好像身处其境，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比外面贵上几分。
然而这些极尽华美之物，令人称赞的绝妙景物并非神迹。
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是工匠的血汗。
他们倾尽一生练就的技艺和所能想象到的极致奢靡，只为了陪衬那座雕塑。
那座不会回应他们的雕塑。
“那我陪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都跟着。”衔蝉说，“我不怕吃苦，而且还会照顾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这样天真的想法，让褚尤不好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褚尤摇头：“你找不到我的。”
衔蝉那双透亮的眼睛满是疑惑：“你不就在我面前吗？”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了，褚尤感到体内的精神力流逝速度正在加快，这几天连续的精神力消耗对她并不是没有影响。
精神力一旦耗尽，原本的菟丝子会断裂，回溯就会结束。
“说来话长，现在的我并不属于这个时间线。我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你愿意再等等我吗？等到一个我们再次相遇的时间。”
猫其实是很不擅长等待的动物，可作为木雕猫猫，衔蝉拥有了比肩神明的寿命。他的前半生几乎都在等待中度过。
等待自己的玩伴长大，等待不着家的女孩儿回家，等待一个不会期盼的回答。
衔蝉不会忍心让褚尤面露失望。
这是他日日夜夜透过水镜思念的人，是他一生心魂所系的对象，是每一次漫长等待的句点。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说不出口。
“好，我等你。”衔蝉最终这么说。
褚尤的菟丝子联结了衔蝉，又伸出第二根、第三根。它们联结了睡梦中无知无觉的陈羲和靳言喻。
还没有和他们说再见呢，褚尤有点遗憾，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个世界的陈羲，也一定要努力活久一点。
褚尤在心底祈祷，然后催动菟丝子把陈羲和靳言喻的精神力核心抽干殆尽。
他们三个的精神力暂时融为一体，褚尤感觉精神力流逝更快了，但身体却有一股回光返照般的愉悦轻松。
她放弃了与副本异化的竞争，收起了对八难村的掌控。
没有净火燃烧的半个天幕寂寥空洞，深遂到看不见边际。
同时，褚尤能感受到这个副本的异化正在修补空间。
这些都不重要，褚尤用精神力塑造短刀。
“求你，杀了我。”
慌乱中，衔蝉差点跳起来，他推拒着褚尤往自己手里塞的短刀，反应激烈：“你开什么玩笑！我不会同意的。”
见他不配合，褚尤握紧他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坚定。
“只有你能杀我，为了我的意愿，我命令你立刻杀了我。”
褚尤先前与他联结的菟丝子催动宿主听从她的命令。
衔蝉用尽一切拼命抵抗也无济于事。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亲手沾上了所爱之人的血。
菟丝子并没有因为主人的消逝而消失，反而吸收了她残存的精神力。
磅礴而浩瀚的精神力充盈了他的精神网和核心。
巨大的悲伤和失落让他短暂丧失语言功能，他就像回到了初次拥有意识的那天。
不会哭泣，不会辨析情感。
衔蝉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褚尤，几乎让他明白了世间多数情感。
现在，他抱着她的精神力遗体，在无穷尽的悲痛中生出丝丝缕缕的爱。
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流逝，衔蝉没有哭，他低下头，轻轻吻了褚尤的额头。
副本内时间的流逝正好到了傍晚。
衔蝉轻轻在心底道别：晚安，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八南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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