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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你来时,像梦 ...

  •   那厢陆渊驱马停在了五六里地之外的一处山路上。闻到身前那人身上传来的书墨香气,被噩梦折腾了半宿的陆渊这才松了脑中紧绷的神经,将下巴靠在皇甫麒肩膀上,闭着眼,说道:“来得真巧,差点以为是梦。”

      皇甫麒没有说话,任他靠着,只是抢过缰绳来,放慢了马儿的速度,任由马儿在山路一旁偷懒,啃着已经泛黄的青草,他看着天边太阳升起,也享受了片刻的宁静。他还以为陆渊会刻意在四大营面前与他生分一些,没想到这个人,倒是在自己背后眯起了觉,不禁哑然失笑。

      待太阳彻底升上枝桠,陆渊的后背觉得一片温暖,这才睁开了眼睛,问道:“三殿下带兵亲征,有何指教?”

      皇甫麒道:“刚刚当着四大营的面,倒是不遵从礼数喊我,如今无人时,倒是叫得规规矩矩。”

      陆渊懒洋洋回道:“你是怕他们都不认识你啊?放心吧,四大营之中,谁人不知三殿下?胆敢对你不敬,军法处置。”

      ……谁是那个意思。

      皇甫麒本想说,陆渊你好歹得在下属面前做个榜样,谁知道这人死皮赖脸的上马后就睡了起来,搞得他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皇甫麒正要发难,谁知陆渊突然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啊……”

      “怎么了?”

      陆渊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无难过地说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到底是谁在躲着谁?

      皇甫麒一路上还担惊受怕,万一到了营地,陆渊还是跟他不言不语的,这可怎么办。

      没想到,睡醒未醒之际的陆渊好像是换了个人,言谈举止都和往日那个独当一面威风凛凛的将军不一样,就像……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少爷。

      这一面,皇甫麒还从来没有见过,还真是新鲜极了。

      被陆渊这么一闹,皇甫麒心头也软了下来,心情不自觉地更好了,从来不对人道歉的他稍微侧了侧脸,用下巴抵着陆渊靠着他的额头,对陆渊道:“你生辰的时候,是我唐突了。”

      “哎,怎么是你的错呢,是我不好,我喝酒之后手劲儿大了……”

      皇甫麒心道,其实陆渊早已收了力,是他自己为了让陆渊心疼无措,才想出装醉这么个法子,就势滚到了一旁,否则就算心智深沉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恰到好处的吻。

      实在是,那情那景,再加上思念过度的人,谁又能忍得住触碰呢。

      皇甫麒想到那夜的湖面,心中不禁涟漪又起,轻咳了一声,道:“陆渊,别犯困了,醒醒,跟我说说大理国的事。”

      陆渊不解:“不是李灏吗?怎么又成了大理国?”

      “你是不是知道大理国跟李灏有阴谋?”

      陆渊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四境之外,哪里有你没设埋伏的地方?你连宁边都安插了那么多自己人,我不信你在大理国境内竟然没有探子。”

      从皇甫麒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李灏藏身的那座无名荒山,山头被树林遮挡着,从悬崖下方看不到里面都有些什么,不知对方人数几何,军备多少。皇甫麒本想着能从大理国那边探听些许消息,结果派去的使者,又被大理国找了个理由灌醉软禁了起来。

      那边陆渊却安稳如山,大队人马藏在林中,少数先锋随陆渊驻扎在村落之中假扮村民,看上去一片岁月静好。

      大战当前,能静好才有鬼!

      皇甫麒仔细琢磨,才觉得陆渊不只是为了等圣旨,更是为了等牵制李灏的消息。而这消息来自于哪,只能是山那边的大理国了。

      陆渊摸摸鼻头,尴尬地笑道:“还好你不是我的敌人,要不然被你猜准了我所有的棋局,我可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了。”

      皇甫麒道:“……我不可能让你输。”

      “傻弟弟,我这是夸你呢。”陆渊抓紧了缰绳,策马来到山路尽头,面前是一条浑浊的渡河,河流对岸有几处升起白烟的民居。

      皇甫麒因时常阅读陆渊描述四境民风的信件,一眼就看出来民居风格为大理国特色。这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大理国,而之前过路的商人只跑大路,所以不曾意识到。

      陆渊指着远处说道:“李灏与旁人不同,他是我父亲的宿敌,也了解我的作战风格。若我还用之前那一套潜伏的法子,势必会被他猜到。虽然我在大理国的确有探子,但是我这次并不想用。”

      皇甫麒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大张旗鼓,沿着这条小路,直奔大理而去,当面向大理国主段寿问个明白。一来,让大理国知道我什么都猜到了,别背着我玩些阴谋阳谋的小花招;二来,让李灏起疑心,怀疑大理国背叛了他们之间的联盟,不再信任大理。”

      提起即将到来的大战,陆渊精神抖擞地勒住马头回程。

      在一番部署之下,陆渊留了一部分兵力于密林,带着剩余人高举战旗,以“三殿下亲征”的名头昂首阔步,雄赳赳地齐步走过山野。

      四大营出征气势向来雄厚,一路疾行,惊起山里藏着的诸多野兽,但即便是虎狼之徒,也不敢下山撕咬群兵,生怕被这帮人宰了吃了。

      李灏坐在山头,视野极佳,多年行军也带给了他非常敏锐的战事嗅觉。他听到山野之中仓皇飞起的鸟儿和野兽粗重的呼吸声,便起身查看,果不其然,是他最熟悉的四大营军队和军旗。

      李灏身旁的小兵也颇为机敏,听了半晌,问道:“大元帅,属下听到,他们……好像在喊什么什么亲征。难不成是齐国那老不死的要去大理?”

      “不可能是他。”李灏分析道,“齐国皇帝老儿年迈,怕是连皇宫都出不得。太子性格软弱,这种炮火之地,也不会亲临。唯独……”

      “质子!”

      李灏赞许地点点头:“唯独桀骜不驯的三皇子,还算是有点胆识。”

      “有胆识又怎样,还不是在质子府里的笼中之鸟!”

      “若是真龙,笼子也囚不住他的……”李灏喃喃道,他泛黄的眼珠里翻出一丝微光,他这生杀人无数,人命对他不值一提,但皇甫麒却是他手下逃出生天的唯一一个人物。

      宁边之役以前,李灏就从手下获得了陆渊要攻击宁边的消息,为了套取四大营的消息,他将皇甫麒带到地牢中逼问了三天三夜,可即便满身鲜血淋漓,这人嘴里连个疼字都不说,眉眼之间满是轻蔑。

      李灏见多了对手临死前向他下跪求饶、瑟瑟发抖的模样,没有什么人,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更不在意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份。李灏在他面前极尽对齐国的羞辱之词,用刀锋在皇甫麒脖颈上划出血痕,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没想到皇甫麒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冷道了一句:“你就这点手段吗?”

      李灏如今还记得当时他心底的震撼,他隐隐觉得,不能放这个人回到齐国。他多想一刀下去结果了这个可怕的对手,但是碍于皇甫麒质子的身份,他还需保住皇甫麒的半条命。

      李灏与皇甫麒不一样,他出身奴隶,无论率领数万之师,还是落草为寇,他都安然自得,总比原来给人干苦工强。但皇族不同,这帮贵人吃惯了别人喂的饭,受不了一丁点委屈。但皇甫麒身上的这种骄傲与尊贵,分明是虚荣又脆弱的皇室风范,但他的承受力与忍耐力,却又像蒲草一样坚韧。

      质子府里,养出了个棘手的敌人。李灏心知肚明,但当时陆渊带领四大营虎视眈眈对西夏军队围追堵截一年多,让他不得不分心与陆渊周旋。

      这次皇甫麒亲征,带着日益成熟的四大营浩浩荡荡前往大理国,能做些什么呢?李灏想及此,就右眼皮直跳。

      而同样直觉惊人,眼皮直跳的,还有大理国威严皇宫内的国王段寿。

      当陆渊身先士卒骑马踏入大理国境之时,大理国的守卫兵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地快速将消息带到了宫中。

      听闻手下急急忙忙来汇报时,段寿正在后宫中玩九曲流觞的把戏,令宫中男女列坐在水流两侧斗花,输者需取水流之中任意一杯清酒饮尽。姹紫嫣红的花丛,汩汩不绝的流水,再加上莺莺燕燕的荼靡之声,一向最爱热闹的段寿却在此时毫无兴致。

      一听是四境阎王笑面将军带兵亲临,可比三殿下皇甫麒亲征还要惹得人心烦。段寿暴躁地挥挥手打断下人们的游戏,随即问向手下:“我国刚递交了求和书,陆渊因何率军到访,可说原由?”

      手下摇头:“回禀陛下,陆将军说非有敌意,率五百精兵不过是为了护驾。”

      “护谁的驾?”

      “齐国三殿下。”

      那个刚从西夏回去齐国的质子?这人来大理国做什么?

      段寿日日荒淫无度,听闻下属这么说,便觉得奇怪,问道:“你们可知近日我国与齐国有何来往?”

      手下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茫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搞得段寿心思更为焦躁,干脆将手头的酒席一把掀翻,遣散了所有侍从,立即宣召驻守东南边寨的都统高文回宫给他处理这些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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