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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小财神算账的本事超一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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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欢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陆渊他敢躲着不见,因为董欢知道四大营只是来查案的,对他做生意倒是毫不影响。而且四大营和兵部的权限不同,四大营只负责守护四方边境和平,齐国各城镇之内的事,除非皇帝首肯,四大营不得动城内一人一马,如若违反,视为藐视皇权。
皇甫麒可是真正的天子血脉,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把他家给抄了。齐国士农工商四大阶级,商人虽然获利最多,但地位最低,见着当官的,总要多客气几分。
皇甫麒一进门就将皇子派头摆了个十足,坐在董欢正堂刻着“和气生财”的牌匾下,一脸的不和气。
董欢哪里知道皇甫麒和陆渊之间的关系,更是对凭空冒出的第三个人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这三人一定是冲着要当地商户多开门店、降低物价来的。可董欢头脑精光,本就因水患关了不少门店,要他再捐钱支持顺州修缮,无异于要他割肉喂鹰,他坚决不答应。
董欢跪在正堂,身边的几个夫人丫鬟也哭得稀里哗啦哦,以为董欢犯了什么罪,眼瞅着夫人都要哭得白眼翻过去了,皇甫麒松口道:“董欢,小陆将军之前的拜帖里说得清楚,我看你也不像是重症缠身的样子,因何推三阻四?”
董欢道:“草民这病……时有时无……说不好的。”
说着说着,董欢就扶着脑袋喊疼:“三殿下,这病说来就来,头疼的时候,真是要了命了。别说见客了,我连我自己夫人,都晕得看不清了。”
大夫人配合道:“是是是,我家相公早年从商落下了不少病根,特别容易头痛,怕头晕眼花惹了小陆将军。实在不是故意失礼于人,我们普通人,哪敢得罪军爷啊……”
陆渊听闻,站在一旁看着跪了一屋子的人,说道:“你们当真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把门店关了大半,刻意抬高物价,趁火打劫。城中百姓有钱的都没处买吃买喝,没钱的更是没了门路。百姓都饿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董欢道:“草民只知道做生意的道理,哪里管得了城中这么多百姓吃喝?草民在顺州城中有一十五家门店,经营贩盐、米面、茶叶、丝缎四类生意,因为水患,已经关了八家门店,损失不少,这笔账,草民又去跟谁算?”
陆渊不是不明白董欢的顾虑,因此他只希望董欢能自己想明白商户和百姓是共存亡的关系,若是百姓都饿死了,谁会来买他们的东西。若能此时帮一把城中百姓,不说一定要他开仓赈济,哪怕就只是恢复物价,做到与百姓共患难也行。等水患过去,百姓对董记会更加心怀爱戴,多得是送上门的买卖。
这笔账,为什么董欢就算不明白呢?!
这时,站在皇甫麒身侧的戴眉生清了清嗓子,看着董欢说道:“董记在顺州一共十五家门店,顺州外一共四家门店,加起来十九家。仅从顺州来看,闭店八家,每家损失最多在四十五两银子,共计三百六十两银子。剩余七家仍在营业,物价高出市价的四倍,比往常多赚了一千二百六十两银子。抵扣掉闭店亏损的部分,还赚了九百两银子。”
陆渊暗道:怎么戴眉生算账的时候一个字也不结巴了??
这话一出,董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知此人算的账与自己账本上的数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张嘴骂道:“什么闲杂人等就敢在三殿下和小陆将军面前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如今城中剩下的人能有多少银子,还来我店里买东西?开着的那些门店也没什么人来,多开一天多赔一天啊……你们又不是做生意的,怎么会懂我们这些生意人的苦?”
戴眉生无辜道:“打我识字起,就没有算错过一笔账!你城中多少门店,多少客人,成本多少,售价多少,我来的时候全都转了一遍,我经商多年,瞧一眼就门儿清了。”
敢情是个同行,董欢道:“如今水患之际,物价必然不能同往日相比。”
戴眉生被董欢气道,索性戳破此人奸商的背景:“必须和往日的物价相比,毕竟你卖的都是去年的旧盐和陈茶。”
虽然无商不奸,但生意做得长久才能有滚滚不绝的财源,只图一时痛快,看不到长远好处,在戴眉生眼里那些都是赌徒,根本不是合格的生意人。
戴眉生又在心内飞速地算账,对皇甫麒弯了弯身子,行了个礼,说道:“董欢这几门生意,不难做。想他董记一共十九家门店,顺州外的门店都是赔本经营,最值钱的都是顺州这几家盐铺。草民刚好初涉贩盐,欲向董记讨教一二。”
皇甫麒知道戴眉生心里想的是什么,便默认他去了。
戴眉生从董府仆人处要了纸笔,一盏茶的时间在纸上就写好一张契约,写好后吹干黑墨,盖上红印,递给董欢:“我正缺盐铺,不如把董记所有门店都并给我们。我一共付你十万八百七十五两,你把铺子房契给我,我把钱给你。”
戴眉生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在董欢眼前晃了晃:“这可是现钱!”
陆渊被戴眉生此举惊到呼吸一滞,这人得多大的胆子,能随身带十几万的现钱!还是说,这么多钱对于戴眉生而言,根本就不算钱?!
董欢眼神放出精光,像是饿狼扑食一般,但骨子里贪婪占便宜的劣根遮都遮不住,当着皇甫麒和陆渊的面,董欢试图再敲诈戴眉生一笔:“待来年顺州风调雨顺,盐量较今年大增,茶叶重新生长,再加上今年我本意欲拓展金石行当,这些钱怕是不够……”
戴眉生听完,取出一张银票塞回怀中,直起了身子,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你也是在生意场上往来了几十年的人了,这是看我长得小,觉得我看不出你心里那点算计?”
董欢心内可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戴眉生看着比自己的孩子也大不了几岁,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猖狂。
戴眉生道:“我是看在三殿下的面子上才给你一条阳关道,你若再不知好歹,我手里剩的这几张银票,你一张都别要。你若执意独木桥走到黑,我便令我手中八行一百零六家分铺,再也不供你货物,断了你的财路,要你再无生意可做。”
生意场上见过有钱的,但也没见过这么猖狂的。
董欢瞪大了眼,疑惑道:“敢问这位同行晚辈,究竟是什么背景?”
此时,董欢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而戴眉生的背后也出了一身汗,不过他是热的。
戴眉生从小便比旁人怕热,匆忙赶路到董府已经走的一身热汗。刚刚又着急地在董欢面前几番谈判往来,戴眉生更觉得室内温度更高了。
腰间的香囊受主人体温影响,香味也越来越浓,丝缕茶花香气从戴眉生身上传出。
董欢脑中忽然想到一个名字,冲着戴眉生问道:“戴家的那个小财神?”
戴眉生道:“我还当你们在顺州呆得久了,不知道顺州外都有我戴记的招牌呢。”
虽然戴记在顺州没有分铺,但是道上哪个不知道戴家那个小财神,戴家这几年新开的赔本买卖只要到他手里都能起死回生,他的产业几乎是遍布整个齐国。这些年更是逐渐有吞并戴家几个哥哥手中老招牌的势头。
戴记原本就是靠卖金石起家的老字号,董欢那番要开金石买卖的话,在戴眉生眼前纯属班门弄斧。
只是,这人面相看着也就十几岁,戴家老大都四十几岁了,怎么弟弟居然这么小?
戴眉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疑问了,但当着三殿下的面,还是很生气自己被人质疑身份,立即把手中的银票作势要塞回衣服里,道:“我十几岁时生过一场病,之后便不再长了,董掌柜若是凭貌取人,就休怪我无理了。”
董欢见戴眉生言谈举止都对生意场上的一切滚瓜烂熟,再加上浑身不知哪搞来的奇香,便已确定戴眉生的身份。他也知道,戴眉生刚刚威胁他的话,都可能随时兑现。
戴眉生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极其强调契约精神,他能给自己写下文书,便是打定了主意要买下董记所有铺子,但若是自己不答应,戴眉生断了自己财路也不是不可能。
董欢一双精光眼,又瞧了瞧戴眉生手中的几张银票,算是应下了:“能被戴记收了,也是我们的福分,只是我还需时间清点下铺子里的存货,这契约不可能现在就签完。”
戴眉生伸出食指,在董欢面前比划道:“就给你一天时间,之后你名下所有门铺,全部改姓戴。”
见董欢不再讨便宜了,戴眉生转头向皇甫麒说道:“三殿下,等他签完字,城内所有商铺全部开门营业,存货均以低于市价六成的价格卖给城中百姓。”
皇甫麒没开口,陆渊却大笑:“那太好了,百姓总算有地方可以买米面盐油了。”
戴眉生道:“为救济民生,戴记愿无偿捐献十万两白银,供顺州城百姓后续修缮民房土地。”
陆渊不禁上前拍拍戴眉生的肩膀,赞叹道:“不愧是长安首富,不仅生财有道,还能达济天下,难能可贵,陆某深感佩服。”
在主座上沉默了一上午的皇甫麒此时站起了身,道:“既然话都说完了,事也办完了,就别叨扰董府了。”
董欢忙在地板上叩头,道:“不敢不敢,三殿下屈尊降贵到访,令董府蓬荜生辉,怎敢说是叨扰。”
皇甫麒道:“我今日不曾到访董府,更不曾与你有过交谈,你可明白?”
董欢也是个人精,立刻便知皇甫麒不便在民间透露自己皇子身份。虽然有所疑惑,但也知道官家之事不便打听,虽然手下的铺子都没了,但戴眉生算的这笔账确实没错,整个董氏家族凭借这笔钱在顺州养老,绝对不成问题。
董欢便回道:“小陆将军此时正在东城修缮城墙,今日是我约了戴家小财神商讨生意之事而已,其他的事,董府上下一概不知。”
戴眉生骂了一句“老油条”,便跟在皇甫麒和陆渊身后离了董府,回到了祥云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