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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尊礼为上,洗六部旧格局 ...

  •   春节眨眼就到,皇家不比寻常百姓,祭祀大典宏盛繁琐,祝国运恒昌风调雨顺等等一系列典礼致辞说完,算是做完了皇家年复一年的祷告。礼部一帮战战兢兢生怕出现任何差池的老学究们总算是可以畅快地回家过自己的节了。

      这是礼部尚书张元奉监督主持的第二十个祭祀大典了,一把老骨头颤巍巍硬是撑了下来,喜得下巴上的白胡子都抖了两抖,典礼和宴席一结束便计划乘轿回府,打算歇个一两日再说。

      可谁知道一位疾行的年轻人只顾低头走路撞到了他,害得他肩膀处骨头酸痛,正欲说一声皇宫大内怎可如此无礼,一抬头却发现原来自己撞到了太子身边的公公卓青。

      太子一派高傲惯了,背后又有秦太傅撑腰,张元奉心知多说无用,冷哼了一声正想甩袖走人,反倒是卓青仗着太子威仪,捡起地上掉的檀木盒子,对张元奉怒道:“张大人,这可是刚刚祭祀典礼上,皇帝亲自赏给太子的夜明珠,您应是认得的吧?”

      这珠子还是张元奉提前为皇帝准备的呢,太子皇甫啸与二皇子皇甫拓为皇后一胎双生,正好前几日东海上贡了一对如鸽子蛋大的夜明珠,便作为礼品赐给了太子和二皇子,岂轮得到一个小公公在此指手画脚。

      张元奉怒道:“东海夜明珠此世只两颗,公公还是收紧一些为好,若出了岔子,礼部也没有多余的可以拨给太子殿下。”

      “您既是知道,走路怎不注意些?礼部的人如此无礼,将御赐的夜明珠都能撞裂了,这种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卓青看向出现裂纹的夜明珠,心下焦灼,便将火气全都撒在了张元奉身上。

      张元奉年过半百,还未曾听人说他无礼,当下怒气上头,引经据典称卓青不尊老、不守矩、言辞放荡、行为不端,拉着卓青去找太子说清楚,二人纠缠好一阵子,正巧遇着皇甫麒抱着几轴画卷走过。

      皇甫麒哪见过张元奉跟一个公公急眼的样子,远远看到了就朝卓青吼道:“哪个宫的下人竟敢对张大人不敬,成何体统!”

      太子宫中的人向来看不起三皇子。卓青见皇甫麒前来解围,竟是丝毫面子也不给,双手冲皇甫麒一推,将皇甫麒手中画轴全都打掉了,一幅幅画卷散在冬雪刚消的地面上,全都染了一层泥水。

      皇甫麒叹息道:“原是想送给父皇选一张他喜欢的,讨个春节彩头,倒是可惜了。”

      卓青年轻气盛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若是皇甫麒冲皇上告状,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完,于是即刻下跪认错。

      张元奉见卓青总算知错,原想好好教育一番,倒是被皇甫麒抢了先:“我这画也不值钱,脏就脏了,倒是张大人高洁清贵,我们几个皇子也须给几分薄面的。看你装扮像是太子宫里的人,你若是有心认错,不如跟张大人说。”

      卓青人小却机灵,立刻朝张元奉跪道:“卓青年幼,入太子宫内不过岁余,张大人说的是,小奴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规矩,坏了礼制。还请张大人莫要跟太子殿下怪罪,要不小人这年怕是过不了了……”

      皇甫麒见他已认错,朝张元奉拱拱手道:“张大人,卓青还未酿下大错,念他无知,就先放他一码吧。”

      太子风头正盛,工部、吏部向来以太子马首是瞻,再加上秦太傅一干文臣士族背后撑腰,太子一党向来傲慢。张元奉身为礼部尚书,级别虽高,但对政事毫无实权,没少在太子那边吃瘪,也难怪一个太子身边的亲信竟敢明目张胆欺负人。

      张元奉想及此就不想再跟卓青浪费口舌,再看到皇甫麒替卓青说话,摆摆手就让卓青继续回太子东宫里伺候了。

      见卓青走远,皇甫麒才拾起地面上一堆已经湿透看不清字迹的画纸,看得张元奉心里微酸。好歹梅妃当年也受宠一时,若还在世,知道自己的亲生子都能被个阉人欺负,不知作何感想,于是说道:“三殿下命格无双,原不必委屈自己至此。”

      皇甫麒风轻云淡道:“谈不上委不委屈,画没了再做几幅便是。我性喜清净,见不得吵闹,出手教训了下卓青,别反而因此扰了皇宫安宁才好。”

      张元奉抚须大笑,“三殿下无需多虑。卓青虽是太子的身边人,但此事谅他也不敢在太子那边说什么。倒是平日只道三殿下素日冷清淡雅,做的一手好画,民间有不少学子称您是宫中妙手,人中画圣。下官虽早有听闻,但未曾想到您性情竟如此耿直仗义,老夫很久没在宫内见到这样的人了。”

      “礼部执掌礼仪、祭享、科举以及外国之往来事,四境之内无事不知,世面见的极广。张大人莫要听信民间谣传,晚辈画画仅是打发时间用的,画技更比不得卧虎藏龙的技师。”皇甫麒道,“倒是我们几个皇子小时候还都曾随张大人学过一段时间乐府礼制,我资质愚钝,不通政事,无法更好的辅佐父皇和兄长,但好在礼数悉全,在宫内能进退自如,还多亏了小时候张大人的教导。”

      皇甫麒这话捧得张元奉十分开心,当即以老师自居,拉着皇甫麒的手,一路走到宫外,连考了皇甫麒几道大礼之上的仪制,没想到皇甫麒居然全部记得。

      张元奉直道:“这哪里是不通政事,先有礼才有政,当权者勿忘礼义廉耻,国之太平、民之福祉才有所指望。”

      “老师说的是。我自小以为,礼为人之里,政之本,无礼不成国,少礼不可行。”皇甫麒补充道,“无论哪朝哪代,文礼之数都不可缺,尊礼为上,方晓大义。”

      张元奉听罢,内心道,伺候皇帝二十载,居然还没他儿子懂礼数,眼前的皇甫麒从商周礼制侃侃而谈,再到四境礼数差异对比,无一不通。

      就他来看,满朝上下比皇甫麒更通历史礼制和四方文俗的人,最多不超过三个,而像皇甫麒这般年纪的人,竟是一个都没有。这样的人稍加培养,便是顶好的苗子,只可惜听闻三殿下只一心向画,对朝堂之事毫不关心,真是可惜了。

      皇甫麒执手将张元奉送到宫门外,直到张元奉轿门的帘子已经放下,他还笔直的站着目送张元奉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转身回寝宫继续作画。

      皇甫麒夜以继日,才总算在上元节前夕赶完工,将一双眼熬得通红,才放心的将江山四季图装裱完毕。

      宫内上元节是每年最热闹的时候,金碧辉煌的宫殿走廊皆点亮灯火,后宫美眷使出看家的本领换上新衣,满身金银装饰,所到之处芳香扑鼻,笑意盈盈。

      皇帝和皇后坐在殿内正上方,俯瞰整个皇宫的美景,殿下坐着所有皇子和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当真一派君臣和谐的场景。

      皇甫麒想起那年和陆渊一起看灯,可今年陆渊因西南大理国边境作乱所以不得不提早离京处理,满朝上下自己仿佛是个局外人,只觉得一身寂寥,清冷甚过于宫墙外那轮孤高的圆月。抬眼便是太子与皇后母慈子孝的样子,反倒对自己的母妃多了几分思念。

      上元节的宴席一轮又一轮,张元奉坐在一旁食不知味,生怕自己这宴会的流程出了篓子,最近礼部进了些新人。这些人自小都是被府上佣人伺候惯了的,哪懂得伺候别人的道理,张元奉生怕他们不知分寸,但好在一切还算正常。

      酒过半巡,眼看皇帝兴致正高,张元奉朝皇帝身边的元宝公公打了个招呼,元宝公公低声在皇帝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皇帝放下杯中酒,看向殿内一众莺莺燕燕的舞女。

      众人一看皇帝停了酒杯,也看向舞池中的美人。

      只见四位美女面带白纱,身姿纤长,姿态万千,围绕中心两人尽兴旋转。美人助兴美酒,原本不稀奇,但今日这舞姿纷繁,宫内不乏会跳舞的人,但他们都没见过此等温婉柔软的舞姿,红衣间系着一条浅白色腰封,如一朵朵艳丽清雅的梅花。

      皇帝一瞥,竟在中间那人身上看到了当时梅妃起舞的一点影子。

      张元奉捕捉到了皇帝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艳,拍了拍手,随即中间那两位舞女停了下来,走到殿中,从袖中取出一轴画卷,两人各执一端,在众人面前缓慢延展开皇甫麒所绘的江山四季图。

      “好画,真是绝了……”
      “这不就是长安去年春雨时的样子吗?”
      “东海那捕鱼人的手法,跟我家乡人一模一样……”
      众臣之间已经议论纷纷。

      皇甫麒施施然站到殿中央,收起画轴呈送给元宝公公:“儿臣献丑了,此画为江山四季图,以长安为中心,选四境之景呈江山太平之象,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安康。特于上元节之夜呈现给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天福永享。”

      皇帝展开那幅江山四季图,一笔一画确实巧夺天工,精细雅致,忍不住龙颜大悦。

      倒是坐在侧位的太子玩弄着酒杯,轻蔑地看了一眼江山四季图,低声道:“这一年四季战事未停,政事繁琐,三弟也只有这时候能为父皇分点忧了。”

      太子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张元奉见怪不怪。

      见龙心开怀,张元奉随即补充道:“三殿下耗时许久,研磨数十遍才绘出这幅江山四季图。老臣见三殿下孝心可嘉,实乃皇子典范,特选上元佳节呈上。”

      时值年初,但去年的国库亏空还想不到法子弥补,皇帝早已愁云密布,许久不见笑颜。这日却一展眉头,大笑出声,席间不少人跟着附和“孝心可嘉”。

      皇帝高兴道:“老三的确画得一手好画,世上能出其右者寥寥无几。也难为张爱卿想此计讨朕欢心,见尔等忠孝,朕心甚慰。”

      此话一出,朝中风气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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