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儿子同学后》顾青词

2、第二章

　　第二章

　　恒源科技总部，38楼总裁办公室。

　　祝沅拿出这辈子最端正的坐姿，腰背挺直两腿并拢，低眉顺耳，就像只战战兢兢的小鹌鹑，怂得窝囊。

　　与他正对面隔了一张玻璃茶几的沙发伤痕坐了个身型高大的男人，宽肩窄腰，目测比祝沅现在这副小身板大了两圈，一拳下去还得跪下来求他别死。

　　让祝沅抬不起头的还因为那人长了一张对于男性来说过分妖娆美丽的脸，明艳张扬，看上去像是能同时渣死十个男人。尤其祝沅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颜控小土狗，多看一眼都怕自己上去舔人家。

　　相较祝沅的心虚，方彦怒火冲天，死死盯着这过去二十年几乎从未有过交集的私生子弟弟，恨不得掐死他。

　　“真出息啊！”方彦怒极反笑，高大的身躯微微后仰，大开大合的猖狂姿态和谨小慎微内扣八字的祝沅形成了鲜明对比。

　　祝沅垂头不敢出声，怕一张嘴暴露自己不是原身的秘密。这对兄弟明眼看着关系就不好，要是被发现他是假冒的，估计下一秒就得进精神病院或者实验室。

　　那天参加完自己鸡飞狗跳的葬礼，祝沅顶着骨灰吃饭的视频在网上爆火，各路营销号自媒体纷纷下场推波助澜，再加上他现在这副皮囊足够精致漂亮，几天内快速霸占各大平台的热度，还有不少mcn机构打算签他做大网红，吃下这波流量直播卖货。

　　祝沅生前作为一个普通打工人哪见过这种声势浩大的阵仗，不能免俗想要一夜暴富做网红，正犹豫签哪家机构合适，没想到被方彦打电话拎出来，生生骂了他快半小时。

　　方彦骂完犹不满足，正要重整旗鼓继续，门外传来一阵轻响，很快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身量挺拔的年轻男人。他的面容白净秀气，鼻梁架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透着股既温柔又禁欲的矛盾气质，看着就让人产生好感。

　　一天之内接连看到两个优质男人，祝沅颜控属性再次发作，偷偷瞥了一眼这位据说是他“大嫂”的男人，两口子果然挺配。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方彦咬牙冷笑：“再看一眼试试？"

　　祝沅轻咳，不敢再动。

　　陈都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将其中一杯泡好的红茶放在方彦面前，另一杯橙汁则放到祝沅手边，漂亮的丹凤眼透过无框眼镜对他温柔一笑，像是安抚。

　　“别凶他。”他轻声说，“他还是孩子呢。”

　　方彦被气笑了：“你管一个十九岁成年、有手有脚到处惹事的男人叫孩子？！他在外面早把我们方家脸都丢尽了！”

　　说罢他将手机重重摔在茶几上，画面定格的视频里，赫然是祝沅在葬礼上胡吃海塞的蠢脸。

　　陈都低头看了一会儿，笑得眉目弯弯：“我觉得还挺可爱，至少说明他胃口不错。”

　　方彦似乎拿他没办法，狠狠瞪了他一眼，有气没处发。

　　祝沅捧着果汁被迫现场看人家俩夫夫秀恩爱，一边思维发散早不知走神去了哪里。

　　当初他从这具陌生又年轻的身体里醒来，方彦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只在第一天去医院看过他。那时祝沅还没从重生魂穿的震惊中回神，挨了骂都不知道怎么还口。

　　后来他才慢慢从陈都口中得知，自己这具身体叫“方嘉”，听说是方家上一辈那不靠谱的老爷子遗留下的风流债，常年养在国外。

　　方彦对这个弟弟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方嘉也特别不省心，在国外跟着一群纨绔吃喝玩乐纸醉金迷，学业门门挂零，毕业都够呛。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学好，后来结识了当地□□混混，不仅故意半夜骑着改装摩托在市中心大街飙车扰民被警察追，还跟混混们跑去富人区抢劫偷窃，甚至还差一点点参与违禁品交易。幸好被方彦发现及时强制绑回国，不然最后只能给他收尸。

　　可是即便被带回来，小少爷也一天不消停，仍然到处惹事闯祸，害得方彦不得不隔三差五的收拾烂摊子，心里对他就更加厌恶了。

　　也许因为多年的生活作息混乱，又或是那天晚上在酒吧喝酒太多，本就有先天心脏病的方嘉就这么活生生把自己作死，反而便宜了当时恰好在同一医院抢救的祝沅。

　　那厢方彦被陈都一通哄劝终于捋顺毛，虽然面色铁青，好歹没有再骂人。他懒洋洋端着杯子轻啜，眼皮也不抬，更一句不问他为什么要跑去那穷乡僻壤的村子吃席，好像对方嘉这个人毫不关心。

　　他气消大半，冷声说道：“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都不许去！”

　　祝沅无可无不可。反正葬礼都办完了，与他过去有关的人事他也没什么惦记的，出不出门无所谓，只是放不下那好容易攒了小半辈的钱刚买下的老破小二居室，以及卡里剩下的三万块，那可都是他的命。他还想找个机会出去，看能不能把房子和存款弄出来。

　　一旁陈都适时提醒道：“今天的晚宴把嘉嘉也带着吧？他回国半年，还没真正在外面露过脸呢。”

　　眼下方家与霍家的合作势在必行，两边都有用联姻稳固长期合约的打算，霍家那边自然是一路孤寡到三十的掌权人霍凌英亲自上阵，方家这边人选却犯了难。

　　方家小辈本就不多，最合适的方彦英年早婚，他跟陈都青梅竹马一路高中自由恋爱到大学，才毕业就忙不迭领证结婚，他眼里压根看不上旁人。而方家其他小辈又很不够看，好几个甚至未成年，算来算去居然只有方嘉勉强合适。

　　但这正是让方彦头疼的地方。

　　方嘉遗传了方家人的好皮囊，奈何内里实在大草包，作天作地性情顽劣还很难管教，方彦担心万一结婚后他死性不，闯出什么惊天大祸，坏掉两家好不容易达成的合作，他能掐死这祸害。

　　但凡手头有第二个人选，他绝不会考虑方嘉。

　　霍凌英确实很讨人厌，可罪不至死。

　　他旋即又想起陈都前几天的话，他说方嘉过去顽劣也不全是他自己的责任，当初把他一个小孩丢在国外无人管教，如果再结识几个品行不端的朋友，学坏是很容易的事。如果趁他现在还小及时插手干预，说不定还能掰回来。

　　方彦对如何教育方嘉的事毫无兴趣，但要是真能管好，将来拿去联姻也是个不错的工具人，好歹算是为家里做贡献。

　　今天的晚宴就是霍家主场，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方嘉，有心让霍凌英亲自相看一下。方嘉那小子不说话的时候还挺能唬人，万一霍凌英眼瞎真看上了，那也是他自己倒霉。

　　方彦在心里盘算几遍脸色稍霁，对祝沅态度好了不少：“你回去收拾一下……”说完他上下打量祝沅，眉头紧锁：“把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都换了，穿得什么破烂！”

　　祝沅低头看着腿上大片破洞的牛仔裤，心说这已经是方嘉衣柜里最能出门的装备，剩下那些布料加起来都凑不齐一套完整衣服。

　　由于方嘉过去从不在外面露面，自然没有给他订做合适的晚礼服，陈都于是带他去附近的商场，从头到尾精心装扮了一下。

　　都说人靠衣装。祝沅换上一身崭新的白色燕尾礼服，原本有些蓬松的碎发用发胶往后梳得一丝不乱，镜子里的少年唇红齿白，在昂贵礼服的陪衬下竟也有几分贵族气质，很有小说中清纯天真小白花的样子。

　　祝沅眼神恍惚，终于再次清醒的意识到，这真的不是他的身体。

　　因为常年从事底层体力劳动，祝沅的皮肤不可能这么白腻，脸上看着也没有这么生嫩。而且细算起来，方嘉的岁数跟他儿子都差不多大了。

　　镜中人美则美矣，可是处处违和，他找不到一丝一毫自己过去的影子。

　　“好看。”一旁的陈都坐在沙发上双目含笑，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嘉嘉果然适合白色。”

　　他一口一个“嘉嘉”，仿佛真把眼前这个名声稀烂的少年当做弟弟，言语温柔神情随和。祝沅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私下里都怎么跟方彦那臭脾气火药桶相处。

　　但毫无疑问，比起方彦，祝沅更喜欢跟陈都待在一起。

　　晚些时候方彦见到了焕然一新的祝沅，总算不再说刻薄话。为了保险起见，入场前他压低声音警告道：“待会儿你要跟紧我，别给我丢脸。不许到处乱跑，不许瞎看，更不许跟人聊天，知道吗？”

　　能出席此次晚宴的谁不是人精，他担心方嘉脑袋空空，三言两语就被人摸清了底细，他跟着一起丢脸。

　　祝沅心说他本来也并不聒噪话多，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得，能跟谁聊？随便胡乱点头应了。

　　三人进场后，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齐刷刷看了过去——准确说，看得是方彦身后跟着的男孩。

　　最近一直有霍方两家即将合作联姻的消息，这些年暗地里盯着霍凌英终身大事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很多人就借着这次宴会过来查看情况，果然看到方彦带了个没见过的少年入场，暗自揣测这应该就是方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少爷。

　　祝沅神经大条，压根没注意宴会厅内其他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尽管方彦一再警告不许乱看，他还是被眼前这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闪得快眼瞎，里头男男女女三两成群聚在一起低声说笑，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连空气中都似乎燃着一种莫名奢靡的香气。

　　没见过世面的祝沅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陈都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这才没让他当众露怯。

　　方家的小少爷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大家虽好奇，却不敢贸然上来打扰，借着和方彦攀谈的功夫时不时暗自观察。

　　祝沅这会儿谨记方彦叮嘱，眼观鼻鼻观心，学着前男友郁斯的模样，不该说的一句不说，别人问话一律微笑摇头，气定神闲的样子，竟真唬住不少人。

　　方彦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刚要让他自己找地方坐下，忽然人群中一阵轻微响动，紧接着大家纷纷自动自觉往两边退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出场了。

　　祝沅对霍凌英那张脸并不陌生。毕竟和当年那个无情冷漠抢走自己儿子的男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同一个父亲所生，相像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不是霍凌岳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祝沅见到霍凌英的那一刹那几乎错以为霍凌岳活了过来。

　　也正因为兄弟俩太像，被勾起惨痛回忆的祝沅对霍凌英恨屋及乌，很难生出好感。

　　霍凌英气场太强，又常年面瘫没有表情，是以他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祝沅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那些年轻孩子们热火朝天的讨论，说霍凌英真是白瞎了那张帅得一塌糊涂的脸，还怀疑他是不是霍家偷偷研发的人机，一点人性没有。

　　霍凌英越走越近，然而他的目光也不在方彦身上。

　　祝沅后背一凉，错觉被什么冷血动物锁定目标。他抬头看着霍凌英，再次代入霍凌岳，忍不住双手蠢蠢欲动。两人隔空对望，谁也没有率先移开目光，看上去就仿佛双方一见钟情。

　　一旁暗中观察的方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