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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决战!(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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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意且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此刻他的骨与血,包括全身肌肤,都为了击退敌人而生!铠甲沉重,从头到脚被重物打得“乓乓”作响,却丝毫阻碍不了这些步兵砍击敌马的步伐。
且看,金戈铁马溺黄沙,鬼哭狼嚎沉战鼓!
“拐子马”早已被消耗大半,“铁浮图”随即迎上,甫一冲入步兵阵中,便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只见敌方铁骑中许多人手握重锤,那锤朝着步兵的铠甲猛砸上去,立刻便能带倒一片,偏偏锤身上还遍布了坚硬的铁刺,扎入铠甲登时就将其中血肉戳穿,瞬间就使步兵失去战力。
更有甚者,相互利用长锁抓钩,勾到士兵身上,再抽马前行,那步兵立刻就被带倒,拖到旁边任着被马踏死,场面一度十分血腥,但敌人到底没高兴多久,冯飞与萧定军所带重骑兵随即抵达,强行入阵。
那些正对付步兵的敌方骑兵们,刚要脱手去接重骑兵的长刀,“扑哧”一声,人头便和身体分了家,就算勉强避过冲杀,缓过劲来的步兵,也已最快速度斩去他们的马腿,所谓应接不暇,便是如此。
周必跟在冯飞身边,见有步兵被人带倒,不等长官吩咐策马就冲杀出去,他手上提了柄尖头马槊,提臂狠狠刺进前方骑兵肩胛骨中,接着再振臂一扬,那人竟活生生被挑到马下,挣扎间又被自己的战马踩断膝盖,爆发垂死呼喊。
就这么弄死了好几人,他的英勇终于引起敌方一人的注意,那人名唤哈肃,是卓烈敢手下七大猛将之一,这哈肃生得面目可憎,一双吊睛眼镶在黑囧囧的面上,往往尚未动粗便已能够唬人三分。
他驰马顶开几名缠人的步兵,须臾便绕到周必身前,只见他手上拎着一柄棱尖长矛,梭上还加了一片窄翼,力道大的话足以穿透步兵的铠甲造成毁灭性打击。
槊与矛相接的那一刻,周必便暗暗吃了一惊,他贵为皇子之尊,又只在秦幕的皇城兵手底下养着,虽天生力大无比,可到底没碰到过如此威猛的敌军将领,假如能让他在边疆再成长几年,这哈肃恐怕也奈他不何,但此刻,生死攸关间没有假如。
几个回合下来,戕得周必连连后退,哈肃则是越战越勇,竟是在他右胳膊划开一道深深的裂口,周围皆惧,步兵瞬间像潮水般涌了过来,拼死护在周必身侧,将二人的马冲离几丈之远。
队里一个矮小却壮硕的将士从盔里抬手关切道:“殿下如何?”
周必认出,这人正是沈岳部下段术,他吃力地勒停“积雪将军”,又将受伤的胳膊抬了抬道:“无碍!”说完复又作势往前冲锋,可段术也忽然牵起马绳,一个劲儿阻止他再度冲击,只想将他往战场后方带。
争执间,哈肃再次顶退众人,带了满满的杀气怒目而来,他的矛伸在马头上方,棱尖稍稍偏转,露出侧方的窄翼,因速度太快,他整个人连带着身下马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凶猛。
“积雪将军”立刻便受了惊,它高抬前掌上下乱踢,啾鸣着发出数声啼啸,竟是想用自己的胸膛护住主人,眼见着矛尖将至,哈肃的目光却突然落在段术身上,原来这场冲杀窄翼才是主角!
只见哈肃驾马侧身奔过,借着力道,矛头旁的窄翼一下扎进段术体内,这段术也是反应飞快,他上半身立马跟着偏转,堪堪将死穴从窄翼下方强行挪开,肩上铠甲与矛刃斜斜相接,擦出一片火花,蹦进颈窝只是骇人的热。
可到底窄翼还是没能放过他,竟是生生从腋窝戳入,再从左臂破出,钻心的噬骨之痛瞬间爆裂而来,段术闷哼一声,其余全在喉间扩散至全身,远处有人高喊,将士们声嘶力竭,可受伤的段术满眼赤红,身子被强扭着拽到一边。
周必完全傻了眼,“积雪将军”把他带离远了些,因此他可以很直观地看到整个过程,他呼吸急促,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哈肃却是狞笑出声,周必他不认识,那声“殿下”完全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叫喊里,可段术他却是清楚得很,先前当“拐子马”和步兵交战期间,段术无疑就是统领步兵的军官将士,与其杀掉一个毫无作用的重骑小兵,不如直捣步兵营统帅,再怎么想也是这桩买卖更加划算。
回拉马绳,哈肃拽着矛尾,他本意只想拖动段术好就近斩杀,但那头显然叫他计划落空,挥起重斧就要往矛身上砸,哈肃随即调整角度,卷动矛身使了十分力往外拉,僵持间,竟将段术整条手臂硬撕了下来!
鲜血喷涌,畅快地肆意在同伴和敌军的尸体上,段术只觉整个人被活生生撕开,蓄满的力气也跟着被抽离出去,他摇晃身体,跌下前用重斧勉强支撑,眼前黑一阵白一阵,天地打着旋地上下颠倒,满满当当又好似空无一物。
周必终于回过神来,他急急调转马头回冲,不顾一切去救倒下的段术,头皮发麻,自责如期而至,这位年轻的皇子,正咬紧牙关奔跑在赎罪的路上,往后谁也不会责怪他,但他身上已背了一层厚厚的枷锁。
眼见着哈肃又准备将矛头刺下,这一次他对准了段术的头颅,周必狂吼出声,恨不能飞扑到那矛前头,可他到底慢了些许,就在那矛快要落下的时候,一柄重斧“呼呼”地砸了过来,堪堪挡开那取人性命的矛刃。
铿锵声惊醒了段术,他下意识抬头去看,顷刻间却被周必一把捞起,伏在“积雪将军”背上,他仍不死心,抬眸慢慢找寻方才救下他的那个人,只见来人手举□□,大概是刚才救人心切,他一身的铠甲被脱去大半,露出里面薄薄的革甲,他脸上发间沾了无数敌人的血,干涸后生成可怖的疤痕,若是不熟完全辨认不清长得什么模样,但此刻这人横眉冷目只盯向哈肃的项上人头,拎着刀便欺身而来。
“好小子,”段术扯着嘴角咳了两声,却又自顾自调侃道,“不枉我亲自带了这么些天!”
周必也是瞪圆了眼,手握□□的金意且边奔边向他示意,双方都知道段术存在的意义,万般的磨砺也得护上统帅的安全,“将士们!给我杀!杀了这帮狗日的!”段术秉了一口气,满脸通红地在马背上吼叫出声。
那些因着他受伤而委顿片刻的将士,颓废的气氛被一扫而光,他们瞬间如春日的惊雷,再一次咬牙爆发强大的战意,若说方才陷入胶着,此刻便是明朗一片,敌方骑兵被再一次冲倒数片。
段术从来没有说错,他的步兵才是决定这场战事的关键所在!
“妈的!”哈肃也是恼了,他不顾冲他而来的斩马将士,目光只停留在“积雪将军”身上,正待要走,那□□却是递了上来。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险”,加上哈肃多年的骑兵生涯,他早将手中的矛使得出神入化,神鬼莫近,可那只有七尺的刀还是拦住了他的去路,因着血污,他完全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接了几招之后,他竟有些认真起来。
按理说,很少有人能迎头直接哈肃的攻击,纵使周必天生神力,方才那两下,虎口也被震得不行,但这男子却是以巧化解,他的刀刃永远都是贴着矛杆走,仿佛根本不想毁去这矛,加上他脚步又灵活,在马身四周如鬼魅般出现,竟是让长矛失去了长距离攻击的优势。
哈肃几乎是在用矛杆与对方死拼,矛头和窄翼完全失去了作用,相反,男子的刀距离他的脖颈却是越来越近,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身上开始遍布好几处小小的裂口,竟是被那刀看似无意地划到。
不能这样下去!哈肃镇定片刻,双腿一夹就要让马将他带离此刻困境,可仿佛是商量好的,他的马刚一奔起,周围便有大把步兵围将上来,那些人不去砍马腿,只欲让他逃脱不开,虽然可恶,却也没有办法,哈肃一旦分心,男子的□□立刻便能钻了空子要了他的命,因此两难!
他是骑兵,在队伍中天生便带有一丝骄傲,加上卓烈敢的抬爱,哈肃此刻在这两难中竟连下马的念头也没有,他边回应□□的攻击,边拽着马绳努力找寻逃脱的缺口,却是严丝合缝!
终于,那男子没了耐心,攻击的频率越发乖张,随即,□□刃突然从马侧斜切上来,哈肃急急用矛杆去砍,却瞬间感到不对劲!原来那刀竟是刀刃朝下,被他自己用力一压,那男子再在刀柄猛力一捅,刀身竟狠狠向下翻滚,瞬间便砍入他左半条大腿中!
因着盔甲的缘故,刀身埋入不深,可在哈肃愣神的功夫,那男子早已溜到另一侧,双手抬起,再摸到刀背奋力下压,顷刻之间,断裂的人腿完全吃不住力,竟弹射到附近的步兵堆中,哈肃瞬间头皮一紧,首先冲入脑门的不是撕裂的痛苦,而是失意的彷徨。
□□已去,他的半截大腿仍然在动,身下的血濡除了自身,还有牵连的马背,疼得那马高抬起脚,在空中不断蹬腿,此刻,他失去夹紧马腿的力道,终于从马背上重重摔倒,甫一落地,疼痛便侵入四肢百骸,仿佛无数牛羊在他体内狂奔、驰骋,最后将蹄踩在断口上面。
“啊!”他口中发出心颤的叫喊,眼见着□□就要再度落到他身上,却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劲风倏地而至,接着双臂被人猛地捞起,令他再度坐于马身,却是七大猛将中的另一名鄂布将他救起。
听见鄂布的叫骂他才回过神来,虽在马上颠得难受,可保命的意识也已深入骨髓,两人长矛一挥,瞬间便荡开又欲扑上来的步兵们,连同那手握□□的男子,也被鄂布突如其来的出现给唬了一跳。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砍了我的腿!”哈肃因情绪激动,口中涎水直流,脑袋更是四处乱扭着找人。
“咱们败了!”鄂布的叫喊如当头一击,哈肃瞬间如坠冰窟,“汗王下令后撤,你要是不想丢了命,我便将你扔在这里!”
哈肃瞬间没了脾气,他二人骑着马在战场奔驰,从袭击段术开始,他便没有功夫观察周遭战况,此刻再看,卓烈敢的大军早已没了一开始的碾压之势,败兵已成,从叠成小山的尸骸中,他似乎窥见卓烈敢和自己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