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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初尝胜意 ...

  •   厄朔又再度感到仓皇,他拉着马绳将位置拽到部下后头,可眼瞅着面前不断有人被那柄长枪掀翻在地,当下便再也顾不得拿了人头去到卓烈敢面前邀功。
      士气被完全打破,方才在牧民周边耀武扬威的滥杀此刻回馈到了己方身上,边关一带,主外军很少能与大正军队正面相交,他们明明在战力上与卓烈敢的亲兵相差悬殊,却总为偶尔的杀戮感到沾沾自喜。
      如今到了这里,才算碰到硬茬,抛开装备不说,沈岳的将士们可是一天都不敢懈怠地拼命操练,在厄朔一众仗着先天的优势吃酒玩乐的同时,旁乐城里还有人挑了灯细细琢磨如何面对敌人砍下的弯刀。
      这败战吃得不亏!
      眼见着同伙一个个倒下,厄朔随即抽马疾逃,他这一逃,人心瞬间像决了堤的大坝,四处张望间,好几个人竟被捡了刀的牧民砍翻在地。
      沙尘不知何时散去,露出天边傍晚的橘日,厄朔身边尽是同他一样仓皇逃跑的士兵,可更远的身后,追兵的马蹄如催命的符咒,远比身边人惊恐的叫喊要来得更加清晰。
      那马被他抽得急切,在绿洲的草地上奔得还算畅快,可甫一踏入绵软的沙地,速度立刻降了下来,身后追兵瞅准了这一点,二者距离倏地减小,眼见冲在前头的人手中长枪就要戳上来,厄朔赶紧调整方位,再一次躲在了同伙身侧。
      可枪身也极其灵活地钻到他的后心,格挡开障碍物后,二人中间只横着一匹狂奔的战马,他立刻勒拽身下马儿往旁边奔袭,金意且也随着他,将自己和身旁敌方的马匹一并带着跟了上去。
      没办法,厄朔只能挥着弯刀去砍死缠烂打的敌人,他的刀落在枪柄擦出一阵火花,金意且随即将身子往后翻折,换手间,那把弯刀竟被他夺在自己手中,当下厄朔更加惊慌,这时中间夹着的马头被意且狠踹一脚,连带着将厄朔身下的那匹也给惊到,那马双蹄抬高,嘶鸣着就要后仰。
      终于厄朔被甩在沙地,他满身满脸的汗,身子滚了几下就要爬起来继续找马骑逃,但哪里还有机会!马蹄声渐行渐远,他的身前正站了一个持枪的立影,左手还握着他被夺去的弯刀。
      厄朔喘息着,双眼布满誓死的狠厉,他明白,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了,他和眼前这人,终是要死掉一个才能罢休。那人却是将弯刀扔回给他,长枪被攥于双手,锃亮的枪头两面带刃,在橘日下也闪出冰凉的寒光。
      饶是如此,他还不想认输,阻挡自己逃亡的只有眼前这一人而已,只要杀了此人,自己必定可以逃出生天,这么想着,他随即抽刀上前,几乎使了十分力挥砍上去。
      这一次长枪不再格挡,而是揪着他身体的空隙直戳而来,硬生生让那柄弯刀毫无招架之力,更加迫得厄朔吃力地将攻击转为防守,可他顾得了这边,那边却又立刻感受到尖锐的寒意,混乱中,他脚步虚晃,双臂沉得发胀,可死亡的恐惧如戈壁的沙暴笼罩在他身上,叫他昏聩、叫他惊心。
      橘日再度沉沦,天空隐隐约约显出几颗星点来,也是怪了,这一刻周围的风全部停息下来,在这硕大的沙漠中,像此刻这般风平浪静实在是少见,天地间仿佛只有不断迫来的长枪和他那被震到酸肿的手腕。
      也许这便是尽头,这一句话悄悄在他心头浮现,下一秒,他感到手腕已完全没有了知觉,随着枪头上挑,那弯刀带着他也一并翻身落地,长发散满了脸,带着汗湿的热气,他望见那噩梦般的枪头终于挪到自己心脏的位置,随着“擦”的一声,深深捅刺进入。
      褚时竞一直留在原地休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见到手下的将士骑马而归,他们手上还拎了几颗血淋淋刚割下的头颅,不等他出声,逃过一劫的牧民们便齐声呐喊,拍手称快。
      这一场打得实在痛快,沈岳觉得时机未到,一直不肯正面迎击羌然大军,所以面对敌方的偷袭与叨扰,他们最多只能在城墙上放放箭,如今一举歼灭这支一百多人的轻骑队,还是在未牺牲一人的情况下,不得不说是真的出了口恶气。
      不过,爽完每个人还是清醒的,厄朔一伙到底不是卓烈敢的亲兵,今日能救下这伙牧民也算是种侥幸了。
      当晚,在众将士的护送下,蒙羽牧民被安置去了韩边的河庭关,那几名逃出来的商人则是去了沈岳的旁乐城,这几人老早就被捉去,他们各自经历了好几轮转移,落到厄朔手上已经是第四、第五轮了,能活下来全仗着家业庞大,一次性无法将他们榨干,于是层层轮级,被当作商品一样换来置去。
      因为钱财的关系,他们在敌方军中只是被圈禁起来以防止有人逃跑,一般自由被限制得不是很严,都是走南闯北多年挣巨大家业的人,不免存了些机敏在身上,这次得以死里逃生,都恨不能将自己平常打听到的军情一股脑说出,好平复从前受到的侮辱与折磨。
      于是刚抵达旁乐城,商人们来不及休憩,便匆匆要求主帅与他们面谈,沈岳也是候了许久,手下的部将们也悉数参与进来。
      商人们边啃着干粮边就着水,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由于他们几个各自轮转了不同的军营,收集到的情报也是五花八门,但摸清细节后便都归结一点:卓烈敢在号集各部,准备来波大的,而他的目标正是沈岳所在的旁乐城!
      这个消息由来已久,不消这帮商人们说出沈岳就已知道,但他这次从这几人口中还是获得了几点有用的细节,平心而论,旁乐的防守算不上稳当,若是对方以人海战术强攻,也不是不可能夺城,相较于西行一带边境线,这里是最好的突破口,缺口一旦打开,经过群山环绕的盆地,卓烈敢便可一路策马直达天堑关,像当年的乌杵一样。
      但沈岳到底还算是块难啃的骨头,他沉着冷静,不随意应战,又兼具伏击和小规模作战的协调能力,手上养着的兵随时可以变作他手中挥向敌人的硕刀,因此之前卓烈敢数次的攻城并未尝到甜头。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守城容易,但边境现在已是不稳,随着越来越多的部族加入战事,卓烈敢已如当日的乌杵一般,如果任着他的势力继续发展下去,抛开旁乐城不说,就连天堑关都将不保。
      一直到了深夜,主帅营帐里的灯火仍是不歇,骑兵营的冯飞、萧定军,步兵营的段术、褚时竞、林济、鲁武效、孙平和金意且也都坐在帐中推敲战事,他们的主帅已经望着烛火出神了半晌,谁也不敢随意打扰,因为最后的决策至关重要。
      忽然,沈岳的目光在冯飞、萧定军和段术三人脸上徘徊,并问道:“现下战士们的操练可否迎敌?”
      那三人赶紧站起,皆是满脸肃穆,他们仿佛等了很久,才等到主帅这句问话,于是都沉声答道:“可!”
      “好!那就放手一博,咱们打个痛快!”
      命令一下来,这几天部将们都是热血沸腾地操练兵士,虽然消息并未外露,但整座旁乐城还是变得有些不一般,因着歼灭厄朔一伙人的战绩,加上褚时竞在段术面前说了些好话,金意且终于稳稳坐上营指挥使的位置,算是获得首肯。
      隔了月余,在旁乐城高昂的士气中,辎重也安全到达,只是队伍中出现一个陌生而稚气未脱的面孔。
      有人将消息报告给沈岳,他赶紧出门迎接,见了那人立刻躬身便拜:“微臣惶恐,恭迎殿下圣安!”
      四皇子周必随即下马,将他搀起,算算时间,周必已在秦幕军中服役一年有余,他很明白军中规矩,就算自己贵为皇子,也应以主帅为尊,况且他这次来只是以押运官的身份。
      西北战事磨到今日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而押送军粮是周必自己向陛下讨的差事,他的目的很简单:去了他就不想回来了,可陛下应下儿子的请求却是出于对沈岳的敲打。
      对此,沈岳心如明镜,但他却没料到周必来了后就不走了,四皇子入伍的消息他也听说一二,那秦幕是都城外营,又属陛下直管,赵显把周必指过去,肯定也是出于保护皇子的目的,待了一年,恐怕周必早厌弃了那般安稳的日子。
      所以他才借了运粮的由头,私自留在边疆想要参与战事,因着他的身份,沈岳不好强行将他赶回去,但几日下来,周必都对他这个主帅恭谨尊重,加上有皇子亲临边疆被将士们知道后,不免感怀陛下恩德,都以为是陛下将亲生儿子给送来,以鼓舞边境士气的。
      因此,沈岳也算是默认了周必的存在。
      周必丝毫没有皇家架子,沈岳给他留的营帐他从来不睡,只喜欢钻进将士堆里同吃同睡,顾不得他,沈岳索性吩咐冯飞留意周必状况,自己则是加紧加点地布置战局。
      这冯飞倒是个直肠子,他跟在周必后头,起初只以为周必的礼贤下士是皇子初来乍到的装装样子,没成想操练场上一番试探后,竟意外发现四皇子的天生神力!
      周必方才过了14岁,竟能将个头比他高出一头的士兵轻松摔倒,虽说事后尚有些脱力但已算了不得,要知道那被摔的士兵武力已是骑兵队里的中等水平,绝对够资格在战场上与敌人进行殊死拼杀。
      而且他马骑得也好,随辎重一起过来的还有周必自己养大的战马,是陛下在他十岁时赠予他的“积雪将军”,那马后脑延伸至脊椎再到尾椎,积了斑斑点点仿佛落雪一样的白点,不但脚掌厚重,四肢也是恰到好处的挺拔修长,奔跑起来竟是比沈岳的“旁引”还要迅速。
      当下冯飞心中欢喜,他报了沈岳后,就破格将周必纳进了自己麾下的骑兵营中,每日更是亲自教导骑兵营杀敌的狠招,一个月不到,周必已经可以提刀冲杀,大有久经沙场的猛将风范,周必心里也是欢喜不已,天资与热爱已然将他往这条路上带。
      而在此刻,放出去的探子们都一一传回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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