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十二夜》烬也

4、004

　　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几岁的男生，却没在上学。加上他的打扮和阿良的话，轻而易举就可以在江宥身上勾勒出一个不学无术的坏小子模样。

　　但尽管如此，钟妤也只觉得他顶多是辍学或者逃课打工怎么样，总之不会是像梁华说的那样——

　　——“听说，高考前江宥把隔壁职业技术学院的一个女生搞大了肚子，都闹到学校来找人了。我姐当时高二，就在食堂门口亲眼看见了……"

　　她不知道这种古早言情小说中的狗血桥段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应该有什么“的反应。
　　比如吃到惊天八卦而震惊，又或者当做空穴来风毫不在意。

　　因为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算完全空白，因为那天江宥弹着吉他唱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闪回。

　　回想着舞厅里的一幕幕，又配上刚才梁华说的那些话，钟妤彻彻底底陷入了沉默。

　　梁华没察觉到她的失态，又说了几句什么。
　　不过钟妤完全出神，也没听见。直到梁华感慨又多往那边看了几眼之后说“走吧”，这才回神。

　　她跟着继续往前走，却垂着头，说不清是因为刚才得知难以接受的事情从而起了逃避的心思还是什么，反正没再抬头往球场那边看。
　　好像不看，就能把梁华口中的江宥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江宥能完全割裂开。

　　梁华已经换了个话题，自顾自的说着话，旁人不给回应也不碍事。

　　钟妤已经习惯了这样和她相处，更何况此刻心里确实有点乱。
　　忽然，她意识到身旁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

　　梁华在停顿之后开口，声音很小：“我去，江宥往咱们这边走来了。”

　　钟妤垂着的眼睫一抖，心跳漏拍，之后迅速加快跳动。
　　紧接着她就感觉有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因此更不敢抬头。

　　半分钟后，有双板鞋停在了她身前不远处，然后那道耳熟的声音响起。

　　“钟妤。”
　　他喊道。

　　很普通的两个字，普通到每天都有人这样喊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什么隐秘的咒语，如同藤蔓一般缠绕上心脏。
　　钟妤难以自抑的感到紧张……还有难以忽视的欣喜。

　　这是江宥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江宥看不懂小女孩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突然找到学校来而紧张，于是迅速补充道：“是升哥让我来接你……他说你上学没带手机，你不信的话可以拿我的手机打电话。”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钟旭升的微信电话，然后递给钟妤。

　　此时梁华也终于反应过来，小心抬眼看了看江宥，这才又凑到钟妤前：“要是有人接你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钟妤点点头：“耽误你时间了。”
　　梁华笑笑：“咱俩谁跟谁，回去□□聊。”

　　说完，她挥挥手离开，路过江宥了，还不忘扭头打量他几眼。
　　感受到有人看自己，江宥就也望过去，谁知一个眼神给梁华吓得迅速收回了视线。

　　这边电话也被接通，钟旭升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喂”了一声，语气不算好，估计舞厅那边在忙。
　　钟妤连忙喊他：“舅舅。”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好了不止一点：“小妤，今晚在店里吃火锅，你没带手机我也走不开，索性让江宥路过学校时把你捎上了。”

　　钟妤忽然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好。”钟妤应了句，还没说来得及什么，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里就又传来喊“升哥”的声音。

　　钟旭升加大音量应了下，然后又说：“那行，等会见，我先去忙。”

　　说完也不等钟妤发出一个音节，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钟妤只能把手机还回去。

　　“走吧。”江宥拿回手机，率先转过了身。

　　钟妤就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恍恍惚惚的，还没从“想要见面”到“突然见面”再到“一起回去”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中缓过神。

　　江宥往后扫了眼她，背着书包，垂着头，看上去情绪不高。
　　他想了想，觉得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就问：“需要帮你拿书包吗？”

　　这话说出来可能因为客套，但钟妤的确有点受宠若惊。
　　她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江宥不说话了。

　　沉默着往前走了走，他又开口，随口询问：“最近没有人再欺负你吧。”
　　“没了，”钟妤说着，忍不住道谢，“上次多亏了你，不然我很难脱身。”

　　“不用谢，”江宥笑了下，“我总不能看你被那群人欺负。”

　　钟妤跟着的脚步微顿，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地一颗心又因为他随口一句话变得兴奋跳动起来。

　　逃避一样的，把眼神移向一边。
　　来门口接学生的私家车这会儿差不多都走光了，徒留一堆垃圾食品包装袋在柏油路面上躺着，不远处，环卫工人拿着工具在认真清扫。

　　只是有风吹过，落叶晃悠悠飘落下来，又为路面添上一分颜色。

　　“那辆就是我的车。”
　　江宥突然觉得开口。

　　钟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在路边停着的一辆摩托车。

　　黑色的，看上去不像江宥会骑的那种。
　　更确切来说，不太像是驻唱歌手江宥会骑的那种……不过不良少年江宥应该会很喜欢。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钟妤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一向对那种社会混子和不良少年避而远之，如果梁华口中的传闻是真的，自己应该是会迅速远离江宥这种人。可现在，她居然还能心情放松地想出诸如“不良少年江宥会喜欢”这种想法。

　　这太奇怪了。

　　江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将备用头盔递给她：“坐过摩托没？”
　　钟妤下意识接过头盔并回答：“没有……小时候算吗？”

　　小时候坐过钟旭升的摩托。

　　江宥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没忍住被逗笑了。

　　钟妤刚把头盔戴好，一抬头发现他在笑，有点茫然：“你笑什么？”

　　江宥却笑得更开心了，他动作极其自然地轻拍了下钟妤的头盔顶端，又给自己把头盔戴好：“没什么，等会我开慢点，你要是害怕就抱住我。”

　　钟妤点点头，不过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想着坐垫两旁不是没有能抓的地方，怎么样也不至于只有抱住他一个选项。

　　毕竟再怎么说，江宥是个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男生，且只是见过几面不算什么相熟的人。

　　他们去了在学校和舞厅的路途中间最大的超市。

　　说是采购吃火锅的东西，但其实今天钟旭升去舞厅的时候就买了很多菜，拜托江宥来超市这一趟是因为忘了买最重要的调料，还说如果他们两个有什么想吃的就买，反正都会报销。

　　钟妤没什么喜欢吃的，不管是火锅还是麻辣烫，她来来回回吃的就那几样，钟旭升知道她口味，下午基本上也都买齐，于是只拿了包火锅川粉就凑到了正在挑选
　　调料的江宥身边。

　　江宥刚才又买了点菜，见钟妤来了，如释重负：“钟哥说买调料，我不知道买哪种。”

　　看得出来对于老板布置的任务，所有人都不敢马虎对待。不过江宥说这话时往钟妤这边偏了偏头，惹得女生下意识向后缩去。

　　慌乱地将视线投向货架，在看见熟悉的包装之后顿时像看到了救星：“就这个就行。”

　　江宥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却凭空生出一点恶劣心，不愿往旁边挪一步保持正常社交距离，而是保持着原地不动，顺着钟妤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向那盒再普通不过的火锅蘸料。

　　江宥挑眉，有些意外：“就那个？”

　　虽然在舞厅工作时间不长，但他也能通过每日的接触意识到钟旭升虽然看上去对生活品质没什么追求，但在吃饭上还颇有些讲究。
　　他以为钟旭升会吃一些好的贵的蘸料，因此压根没往那边的区域看。

　　钟妤转身，在背后的货架上又拿了一瓶芝麻酱：“再加上这个就够了。”

　　看见芝麻酱，江宥更意外了：“喻城人不怎么吃这个的。”

　　钟妤点头，垂眸看向芝麻酱：“我舅不一样。”

　　江宥没说话，直觉告诉他这瓶普通的芝麻酱背后有故事。

　　果不其然，晚上他就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