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行》青烟里

9、第九章

　　次日。

　　云微醒的时候天已大亮，屋里也静悄悄的。想到昨晚自己怕挤到李霁，小心地缩在角落，醒来却是四仰八叉。云微弱弱地想，一大早李霁就不在大概可能或许是起得早，而不是被自己糟糕的睡相挤走的，再说阿爹阿娘都说自己睡得很乖，那肯定是他有事早起了。

　　想通后，云微几下穿好衣服，他还得去请平安符，得早些办好才是。谁料一打开门就和走廊下的李霁视线撞了个正着。李霁又低声和赵毅说了几句才提步过来：“醒了？睡得可好？

　　这句话在云微耳中自动化为：你睡得好，但我睡得不好。

　　“云微?”李霁疑惑。

　　“我…”云微想起自己昨天白天放的话，睡相好，尴尬无地自容：“王爷呢？”

　　“还不错。”李霁想到自己凌晨回来，云微一个人占了整张床，自己只能在一边凳子上干坐到天亮，忍笑。

　　云微别开脸：“那就好。”

　　“公子。”这时，宋南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进来。

　　安静的场面瞬间春风化雨，云微快步过去：“是早膳吗？放这边桌子上吃吧，屋里热。”

　　“是。”一旁的宋北也过来帮忙，没几下就将碗筷摆好，碍于李霁在，两人迅速退到一边不作打扰。

　　从刚才李霁和赵毅说话的架势来看，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来灵台寺有要事要办。用过饭后，云微识趣道：“一会我要去大殿，不知王爷有什么其他安排?”

　　李霁低语：“去吧，早些回来。”

　　云微抬眸，见到李霁含笑的目光，难道真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思忖片刻点头：“好。”

　　托云微请平安符的正是帮他代课的易安，易安有个幼弟参军入了行伍，过些时日就要跟着官府的人赶赴军营。易家清贫，勉强靠着易安在书院教书维持生计。汀州府到江州城几日路程，路上难免有花销，易安便也借着帮云微忙的份上提出了请求。

　　将易家人准备好的生辰八字和香油钱奉上，云微跪下，易家弟弟他见过，是个爽朗的男儿，佛祖定要保佑他平安归来。

　　“阿弥陀佛。”

　　大殿空灵的梵音阵阵，云微闭目听着主持念完一段佛经，想起临出门时李霁的话，上前躬身接过平安符，小心地用布包起来：“多谢主持。”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走出大殿，就见宋南等在台阶下，脸上挂着急色，看到云微出来，连忙迎上前：“公子，那位吩咐我们请了平安符即刻下山。”

　　还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云微心道，不过他留在这里的确做不了什么：“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宋北已经在院子等着，公子一回去就走。”

　　云微点点头：“走吧。”

　　入夜，云微和宋南宋北三人刚下山就感觉四周暗色的天骤然亮了起来，抬头看去竟是灵台寺燃起熊熊大火，大有将一切焚烧干净的架势。

　　“公子。”宋南心有余悸，本来他们是打算第二天才下山的，还好提前走了。

　　云微唇紧紧抿起，不知道李霁怎么样了。

　　次日，灵台寺大火传遍江州城，作为香火鼎盛的佛家圣地，附近百姓纷纷赶来帮忙，只是到了才发现灵台寺的大火并没有传言中烧得那般严重，只是几间厢房外加寺外的几棵枯树烧起来，也不知怎得就传成了外界那般模样。

　　许是这一场火将先前暗流涌动的江南沸腾起来，云微回到江州城的时候发觉城门守卫比平日多了许多，就连街道上的铺子好多都关了门，行人也是步履匆匆，生怕天降大祸。

　　“云微回来了。”

　　宋家，宋之安和宋岚都在，看到云微回来脸上的神色明显松了下来。

　　“云微可怪我？”书房中，宋之安问道。

　　云微不解，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宋叔叔大概是知道李霁会去灵台寺，摇摇头：“受人所托，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去，所以宋叔叔不必自责。”

　　宋之安欣慰地拍拍云微的肩：“接下来江南恐怕不太平，云微有何打算？”

　　“自然是要回汀州府府。”那平安符还放在自己手上，易安的弟弟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发，自己还得赶紧送回去。

　　“嗯。”宋之安点点头：“回去路上让宋南宋北跟着你，等事了再来叔叔家里玩。”

　　“好。”云微心情大好，有宋之安这句定心话，就知道李霁要查的事和宋家无关，不过，压低声音道：“宋叔叔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怕有人栽赃陷害。”

　　宋之安闻言笑起来：“尽管来。”

　　云微离开的消息是隔日才传到李霁耳边，听到这个消息他怔了片刻，随即才继续忙手边的事务。

　　“王爷待这位公子很不同。”不料一旁的青年说道。

　　李霁看向他，青年名唤左青涯，是他在边疆时从流寇手中救下的一名游侠，因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一直留在身边鞍前马后：“嗯。”

　　左青涯拱拱手：“听赵毅提过几句，等江南事了，王爷不如邀那位公子一道去京城。说起来明年就是四年一届的会试。”左青涯特地去打听了，云微当年才十三岁便揽获举人功名还是整个江州府城的解元，如此年轻又有才华，若是能收在靖王麾下定是极好。

　　李霁合上手中的折子：“他还在孝期。”

　　历朝历代皆重孝道，隋朝甚至有律法言：父母去世子女需守孝三年，这三年不得娶亲，大摆筵席，嬉笑玩乐，甚至为官者需丁忧在家。民间倒没有真如此严苛，但云微从科举，日后难免要走上仕途，就需谨言慎行，不教人落下把柄。若不然以他少年高中举人，早就该在科举场上一展实力。

　　听到李霁这么说，左青涯果然止了话头，只是心里惋惜不已。

　　汀州府。

　　云微将请来的平安符送到易家就转而赶去白鹤书院，宋之安给林若礼备了一份谢礼托他带回来，顺带这会就一道送了。

　　“院长。”

　　云微敲敲门，等了片刻见屋子里没有动静正欲离开，身后就传来说话声：“云微找院长?他去了落凤山脚下的庄子避暑。”来人也是白鹤书院的教书先生，还是林若礼的亲传弟子之一。

　　“原来如此，多谢高先生。”云微暗恼自己早该想到的，去年林若礼就有去落凤山避暑的打算，自己竟然忘了。

　　高长止摆摆手又道：“哦对了，院长留了信给你，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拿。”说罢快步推开隔壁的屋子，“哎呀瞧我，云微，外面日头大你要不进来坐坐，前几日我晒了竹叶茶，你来尝尝我晒得怎么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