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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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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并未留余御医太久,只叫他为自己把了脉,问了几句话后便就叫他退下了。余御医脸色有些苍白,说话声音也较平日轻了不少,为太子把过脉,眼神有些诧异,却也未多说,只言太子近日颇有些劳累,并无大碍,开了些养生之药,提醒太子注意休息后,便就躬着身后退着离开。
四王子同赫连轩不明所以,在一旁看着,直到余御医离开,四王子才开口询问。之前太子言明要余御医在这时儿过来,便以为此人也是太子心腹,可刚那一瞧,反倒像是在试探,太子怎么看都未像身体不适。
「太子是觉得此人可疑?」赫连轩道出四王子心声。
「韶儿正是此意。」四王子点头,将那张余御医开得药单拿起来细细看着。「我见他神情也有些恍惚,似乎他自己才是位病人,同我们在父王那里所见之人,真是天壤之别,莫不是他害怕?」
赫连轩眉头一动,目光在二位王子见游移。太子面色沉稳,四王子略带焦虑。在大堂内食过那糕点,又闻太子特意提到御医,想的本也与四王子无异,而方才那一幕一过,心里更是疑云四起。太子会用药是在他意料之外,颜宁会牵扯进来更是未有准备。自己府里伺候的贴身仆人碎嘴过倾城御王爷同颜二公子交往过剩的传闻,在御王府见过颜宁后,心结已有些开,确定太子是幕后指使,反是宽了些心,凭借自己对太子了解,颜宁的安危应该会有保障。然日前见太子后所闻所见那些事,又叫他怀疑自己对太子是否真当了解,作为一个国未来的王,太子的心思是否是他一个普通大臣之子所能懂。
「天壤之别?」太子微一笑。「不是一人,自然会是不同。」
「什么?」四王子与赫连轩同时问道,二人互视一眼,确认所听无误。
「余御医确是余御医,我之意,是他医术确实高明,也是真心在为父王治病。」太子接过药单。「只是模仿笔迹实在不足为奇,巧的尽是真有如此相似之人。我叫人去查探过,余鹤岩早年在外游离,常年不回,虽是医术高明,自己却天性病弱,暑天更加。即便是回余府也是深居简出,不太见人,故而即便不是完全相似,那样的打扮也非一般人能识别。余老御医常年于宫中生活,与家人相处极少,视力又弱,怕未必真会发现异常,即使觉得有哪处可疑,以那人的聪明才智,自然有办法叫余老御医信服。」
「太子哥哥,我不懂了。」四王子摇头。「既然此人身份可疑,为何还要留他在他父王身边?万一……」
「他既然愿意拿自己上好的药材续着父王之命,为何我要揭穿?」
「太子可知他是何人?」赫连轩问道。
「非初国之人。」
「那么容易就给混入初国的皇宫?」四王子愤愤握拳。「那些拿着初国俸禄的管事儿都是作何用的?」
「想必此人的准备也非一时,怕是在余御医早年游离时便就已经被盯上了。」
「太子觉得会是什么?」
「此事我同韩先生议过,若无猜错,真正的余鹤岩该是中了亚影的蛊术。而亚影与初国的渊源,想必你们均有所闻。」太子言至此,特意看了赫连轩一眼。「至于他们此举真正目的,我还在调查。」
「听闻亚影老王于十年前无端暴毙,在亚影国内也一直颇具争议,难道会于此有关?」赫连轩道,一直留意太子反应。「陛下之急来得突然,听父亲说当时御医院束手无策,直到余鹤岩……」
「轩,太子哥哥,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吓人?」四王子往太子处移了移。「如果是他害的父亲,为何不将他捉住,我就不信,我们的刑房里未有一件叫他害怕的东西,太子哥哥,你告诉韶儿,都是怎么回事儿?」
「韶儿莫急。」太子伸手安抚焦躁的四王子。「轩所疑之事,我也曾想过。可此事也万不得鲁莽,且想,余御医是在父亲病后才至,他在宫里所有行为均有人监视,所下药方也必经过御医院认可。再者,又为何要拖着父王的身体至今?那是对太子有利之举,若是月前,父王不幸驾崩,如今我许就真的只是一个傀儡。」
「太子是怀疑九千岁?」赫连轩一下直挺后背,想起之前苍子修对自己所言之事,就觉得一阵发寒。「太子认为亚影老王之死也于此有关?那么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听闻亚影新王是位难得一见的能主,我与韩先生相处那几日也听了他不少见闻,想那亚影新王必不会使用如此阴毒之招。而此事若与王无关,便也就与亚影无关。会否是别国,用了亚影的蛊术,想要挑拨初国与亚影的关系?」
「轩言之有理,只是无处可证,而至于九千岁……」太子微一点头。「定逃不脱关系。」
「太子知晓九千岁是如此危险之人,也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理,还要……轩实在不敢苟同。」
「轩是不信自己的眼光?在我眼里,你可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我不懂了。」四王子抗议,望着太子和赫连轩之间似是火光四射的眼神。「你们到底在言什么?」
赫连轩侧过头不语。
「此事今日就到此。」太子转向四王子。「方才同你说的,可都记得了?」
「放心。」四王子拍了拍胸膛。「这后宫有我,一定给你顶着,太子哥哥就在前方放开了手脚,好好与那老不休的较量较量。我烨韶王子要让他知道,这皇宫到底是谁的家。」
「韶儿好魄气。」太子笑道。「不愧是初国的王子。」
「那是。」四王子得意地仰了仰下巴,又转头看向赫连轩。「还是我们三人呢,待到太子哥哥做了皇帝许就不能如此随意……真想颜二公子也在,就缺他了,呵呵,太子哥哥,我可是把他当作我们的人了呢。」
「会有机会的。」太子召唤了一声苍子修。「韶儿同轩都饿了吧?子修,命人将晚膳传上来。」
「属下明白。」苍子修领命离开。
片刻之后,几位宫人就端着热腾腾的晚膳上来。除了苍子修在旁候着,其余宫人都退到了外头。这已经是太子殿的习惯。太子不喜有外人打搅,尤其是还有每每盯着太子殿美食不放的四王子在场。
「太子哥哥,将来你有了御膳房,这太子殿的厨子,就全送给我吧。」四王子喜滋滋地大快朵颐。
赫连轩在一旁慢慢吃着,不太说话。太子笑着道了声「好」。四王子满意地点下头,爽性地为太子及赫连轩都夹了菜,还招呼苍子修为他们倒上酒。对于四王子这样的举动,太子总是纵容地,先前是觉得四王子还小,又在自己的宫殿里,他能罩着,而现在,只是为了其之前的那句话。也只有是在太子之时,在这太子殿里,被唤作「哥哥」时,方会有此景,犹如寻常人家的兄弟,如此,已经不多时。
滕煜回到御王府已经夜深,随意用了晚膳,回自己房前特意绕到颜宁住地,见他房内还亮着灯,便上前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开房门,就见颜宁穿着亵衣,披着件他特意命人为他做的紫色外袍,单手托腮对着桌上的烛火发呆,另一手持着一本前朝的史书。见进来的是滕煜,先愣了下,很快便就站起身。
「这么晚还未睡?有心事?」滕煜在颜宁对面落座。「坐吧,还如此客气。」
「外头出什么事儿了?」颜宁将书放于一边,便也坐了下来。
「陛下病情加重,现在昏迷不醒。」滕煜答道,语气平白。
「那……」颜宁眨了几下眼,直直看着滕煜,降低些声音问道。「国事由何人来管?对不起,宁儿愚昧。」
「宁儿你不愚昧。」滕煜言道,一把抓住颜宁放于书旁的手。「太子以及成年,继承王位顺理成章,可如今初国上下人心惶惶,便就是因为这样的顺理未必真可成章,因为……还有我的父亲九千岁。」
「滕公子,你为何同我说这些?」颜宁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反倒给抓得更紧。
「因为宁儿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颜宁一脸不悦,半撅着唇,明亮的黑眸含怨带嗔。「九千岁是陛下重臣,先王爱将至交,他要做的便是辅助初国的王,帮他稳固根基,强盛国力。自初国建立起,九千岁功绩已无人能及,也无人能抹煞,将来初国史书上,必是完美一章,本就可以流芳百世,为何要去冒险,图那不仁不义之名?」
「若是九千岁自己便就可以强盛初国,为何还有再借他人之手?若是能给初国百姓稳定安□□活,何来不仁不义之说?」滕煜甩开被抓的手,愤然起身,俯视颜宁。「在你眼中,那轻浮自傲的太子便就应当坐拥这万里江山?只因为他的父亲是皇帝,他便就可以?即便无才无能无德也毕当要是他?」
「宁儿只是不想你背负骂名。」颜宁红着眼,将前朝的史书推到滕煜眼前。「莫要再由历史重演,短兵相接,血流成河,初国的史书已承载不起,当真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都是万不可以。」
「宁儿。」滕煜绕到颜宁身边,俯身将他怀住。「你忍着太子,你不赞同我,是因为担心我吗?」
「滕公子,到往一处地方,从不是只有一条路。」颜宁缩于滕煜怀中,手掌置于胸前,用力按着那块硬硬的玉牌。「让宁儿帮你,我知道九千岁不信我,可你知道,我恨太子,他不配……不配得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