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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已收到皇帝病情线报,三人秉烛而视,微一点头。皇帝昏睡可大可小,国不能一日无君,几人共议朝事并非长远之计,如今唯有让太子提前登基,抢于九千岁之前,建立新号,昭告天下。
帝将位传于太子乃常理之事,然九千岁地位特殊,手中握有先王手谕,「摄政」二字犹如一巨鼎压于太子心上。皇帝掌朝二十余载,无所建树,太子虽已成年,却从未涉政立功,徒有虚名,而九千岁及其子滕煜筹谋已久,广络人心,且从未言要为王,口口声声为初国建设与百姓安康,只是辅佐而已。
「初国不会成为下一个临基国。」太子立场决绝,资质在其父王之上,野心在其父王之上。作为王者,必须握有绝对主权,国绝不二主。此话太子已向皇帝言明,帝闻此泪光闪烁眼中。
「父王为你等到那一刻,要为你亲自披上黄袍。从此初国真正只有一个王。」太子知晓皇帝并非如他所为般庸常,他经历过二十五年前政变,他的父王述起过当时誓言,何况国不稳,需要贤能,刚立国便灭功臣是一大忌讳。「翊儿,从此再不欠九千岁,不欠滕家,那是你父王的债,再与你无关。」
余御医被四王子领入寝宫时,见皇帝卧于床榻之上,紧握太子之手,笑地宽慰。而后御医院众御医,皇后娘娘,司徒大人及九千岁,御王爷分别赶到。便就有了先前一幕,太子与九千岁,四王子与滕煜,目光间电火四射。司徒大人用眼神询问皇后,见其不语,也便止住上前步伐。
入夜后众人离开陛下寝宫各自回府。九千岁同滕煜往宫外的路走,太子,四王子及皇后娘娘走另一边。司徒大人又询问了御医几句,未与九千岁同行,是要避嫌。丞相大人同尚书大人未能前来,司徒大人确有些疑问,见太子同皇后娘娘不提,九千岁不问,便也心里有了数。
余鹤岩对任何人问话皆是对答如流,不卑不亢,倒是给了司徒大人一个好印象,只随口言了句「在宫里呆着几日,真觉是脱胎换骨」就走了。只留和余鹤岩一道的几位年长御医面面相觑。
太子及四王子将皇后送回宫后一道前往太子殿,一路上四王子话都未停,太子挑了几句接上,看着有些无心,实则自是暗查。四王子虽然年幼,对这个哥哥是崇拜得紧,故而对九千岁可谓咬牙切齿,也不向以往只是发发牢骚,这次到真有了想法,看来这几日也是收敛孩子秉气,真是上了心。
「前些日我去拜访了前护国大将军,也就是我师傅。」四王子言道。「以为他真是隐居不管世事,结果我还未及谈到你,他自个儿就急急关心起来,言是苍副将探望他时说的。太子哥哥,韶儿觉得师傅虽然年迈不易再次征战,可也个传奇之人,人品口碑极佳,不知有多少将士敬重着他呢。」
「怎么想到去拜访他?是叫你在御林军里锤炼,觉得累了偷懒?」
「才不是呢,可是太勤快了去讨要夸奖的。太子哥哥都不理睬韶儿,偏心眼。」四王子言罢,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忙扯下太子衣袖。「同你言正经的,怎么就给扯旁的去了?太子哥哥不觉得他是我们可用之人吗?」
「听着子修说苍副将直夸你后生可畏,我还不信,看来是太子哥哥错了,想要什么?」
「嘻嘻,这个我不同太子要,我同陛下要去。」四王子放低声音,眉开眼笑。「太子哥哥知晓韶儿的意思。」
「鬼灵精。」太子笑着拍了下四王子的头。
「听说轩在太子殿等着,我们快快去吧。嗯……怎么不闻那颜二公子来?颜大公子倒是见过几回,真当是奇怪,不知道那颜二公子长得像谁。」四王子说着便沉思起来,也不见方才的活跃。
「你想见他?」
「自然,多赏心悦目的人,太子哥哥不喜欢他?」
「他有任务在身,这你自会知道,走吧,想你也有不少话要同轩说。」
「呵呵,太子哥哥的陪读,也是我四王子的好友,自然是有好些话要说。」
皇后娘娘由着栀儿服侍着入寝前,问及祺妃娘娘近日情况,栀儿就安插的密探汇报如实答了。皇后听罢摇头,浅笑言了句「终于藏不住尾巴了」后反倒是更加安心些,早早也就睡下了。
宫门之外,候着御王府及国府的两大轿子。滕煜随着礼数等着九千岁先进轿,自己在一旁站着,九千岁入轿后并未立刻离开,反是看了滕煜好一会儿。滕煜知道九千岁是要等自己开口,却想不出该是说什么。此人在父亲与九千岁的身份间不停转换,无论哪个都不可忤逆,滕煜自小就明白这点。
「看好颜宁,他可是把双刃的宝剑。」九千岁最终还先说了,直入主题。
「父亲昨晚见过他?」滕煜问道,口气有些生硬。白天见到颜宁,下巴上那点淤青格外醒目。
「你在想什么?」
「父亲,煜儿说过,宁儿我会看着,可我不许别人伤到他,即便……是您。」
「若我真伤了他,你又打算如何?」
「父亲!」
「获得件宝贝不是何稀罕之事,稀罕的是那宝贝能为己所用,不会被他人盗走,也不会要去自己的命。」九千岁未等滕煜反应,便放下轿帘,示意手下起行,独留滕煜还在原地,思量着他那话。
皇帝昏睡,同驾崩性质不同,带来结果却是雷同。方才在寝宫,太子的话皆只在面上,而四王子确是咄咄逼人。想至此,滕煜笑着摇头,初国的兵权还在他们父子手中,莫说一个御林军副将,即便真是给四王子控了权去,也未能拿他们如何。只需几日,就可将自己的亲信全部调入,待到时机成熟,关上城门,包围太子殿及皇帝寝宫,由祺妃拖住皇后。司徒大人严谨呆板不会变通,九千岁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到时只要控住他的行径,让其看到些能记录史册之事便就好了。至于太子的命,还是会先留下。
滕煜不相信其父只为一个摄政王头衔而做一切,也不信是为了让滕家入住皇宫成为新主,不然二十五年前便就可以直接当了个王去,而不必因先王救其一命便就真放下自己野心不顾,待到现今又卷土重来。
「许是只为了一个口碑。」九千岁答得似是而非。「做君子,谋王权。」
滕煜不置可否,却无法不顾,自己的父亲存了这个心思,这个父亲地位只在王一人之下,实力旗鼓相当或是更胜一筹。作为其子,国唯一的王爷,均唯有二选,跟随抑或倒戈,择其一从之。
太子殿内,赫连轩等到太子,话不及说便被四王子拉着要叙旧,苍子修接到太子眼神指示,唤人把备好的茶果端来。这一去多时,都误了晚膳时间,正命人赶紧去备。又见太子神色还算如常,想来还不到时机。
「可惜轩你未见着,今日我可是出了口气,把那父子二人说得都哑了。」四王子同赫连轩讲着,人已经落座,不等太子招呼便就开始抓了盘内的糕点吃起来,鼓了一嘴还不停口。「谁叫他们实在可气,以为我们孤儿寡母便就好欺负,也不想想这大地跟着谁姓,我说得对吧,太子哥哥?」
「是,四王子好口才。」太子对赫连轩一指身边座位。「你也坐,跟平日一样不必拘礼。昨日休息得如何?」
「太子……」赫连轩脸色不佳,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好一会儿来了句。「皇上可是安好?」
「想了半天,轩问的是这个。」太子抿了口茶。「父王还未能醒来,丞相府已得消息,尚书大人应该也是知道了。方才韶儿说的有些许夸张,也都是事实,不出半月,这朝,就要改名了。」
四王子第一次听太子如此随意口吻说出那话也是一惊,放下还剩小半的糕点掸了下嘴角,正襟坐着。赫连轩也是一愣,抬眼看看苍子修,见他低头不语,又将视线再次移回太子脸上。
「今日你们都在,有些话我只提一次。」太子搁下茶杯,从腰间掏出那块无字翡玉用拇指轻轻来回磨。「时间很紧,等着滕煜完全信任颜宁怕是不可行,故而我借用了些外力。这个东西,除了护身达意之外还有一额外之用,便就是解毒。若不是发现那次在城外滕煜看颜宁的眼神不一般,若不是轩你提及颜宁时总会不自觉将手护到领口,我怕也不会想到此。不过……事情能成,还要多谢余御医相助。相传亚影人会用药,看来真是名不虚传,与之想比,初国似乎落了下方,在六国里未有可以得意之处。」
「太子哥哥,我怎么听不懂?」四王子问道。
「可是滕煜见的不只是他们的人,还有……陛下。」赫连轩顷刻间瞪大双眼直盯着太子。
「哪回他去见父王我不在场?」太子将那盘糕点往赫连轩身前挪了挪。「来了那么些时候,子修有好好招待吧,再挑一块尝尝,如韶儿常言的,太子殿的东西,外头是没有的。」
「谢太子。」赫连轩机械地拿过一块绿色的糕点,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香甜里,带了丝苦杏仁的味儿。四王子依样将那块自己咬过的糕点拿过来嗅了嗅,一脸不知所以地看着另两人。
「现在你们同我一道去书房。」太子言道,抬手示意苍子修上前问话。「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余御医过来便就直接唤他来书房。晚膳也都直接叫人摆到那儿,其他人一律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