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太甚》黑石榴

1、第 1 章

　　封宁和以前一样漂亮，但变得更加成熟，她穿着一套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深灰色西装，披着同色系大衣，休闲悠然，妆容精致，像刚从某个秀场回来。
　　“席老师，”封宁手里牵着同样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儿，眯着眼睛对席清妙笑，“我是郑潼潼的家长。”
　　席清妙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又微笑：“请坐，家长会马上开始。”

　　家长会结束以后，大人带着孩子们散去，空荡的教室只余席清妙一人，她不紧不慢地清理着教室里遗留的垃圾，把展示墙上孩子们的手抄报作品重新钉好，关上打开通风了没一会儿的窗户，透过窗玻璃能看到不远处的红色跑道和绿色操场。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教室里空调带来的热气余温差不多散完了，她开始觉得冷。

　　席清妙吸了一下鼻子，止住脑海里纷飞的思绪，回讲台上拿了包和钥匙，转身离开。关上教室门时，她才发现教室外墙壁上靠着一个人，封宁红唇衔了支细细的、雪白的烟，朝她吐出一口带着薄荷香的雾。

　　席清妙偏头躲了一下。
　　待烟雾散了，她才重新面朝封宁，神情平静地问：“潼潼家长，还有什么事儿吗？”

　　封宁把烟拿到手里，注视着她，微微蹙眉：“你不记得我了？”

　　席清妙犹豫了两秒钟，她不想说谎，也不想承认。她不仅记得封宁，还一直在想她，有人说人体的细胞七年完全更换一次，可是十年了，她还时不时会梦见封宁。她觉得自己这样惦记一个从没喜欢过她、把她当玩物的女人很可笑。

　　两秒钟的沉默足以让封宁捕捉到真相。

　　“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妙妙，”封宁笑起来，狐狸一样的眼睛透露出狡黠和可恶，她非常自然地去挽席清妙的胳膊，“好久没见，没想到你在潼潼的学校教书，走，我请你吃晚饭。”

　　席清妙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出来：“抱歉，我晚上还有事。”

　　封宁探究地看着她：“什么事？”

　　席清妙没有吭声，封宁吸了口烟又笑：“不会是借口吧？别这样妙妙，我们高中可是最好的朋友。”

　　席清妙的唇角微微动了一下，封宁读出了她的嘲讽，无视了。

　　“走啦。”封宁拉着她走，“今天我开车来的，潼潼还在车里等我们呢，潼潼很喜欢你……”

　　席清妙不喜欢听她提到郑潼潼，每听到一次，就会提醒她一次：封宁已经结婚生女，生活步入正轨，只有她被困在十七八岁的四季，因为爱了一个错误的人而永生痛苦。

　　快到校门口时，席清妙的电话响了，看见来电人，席清妙迟疑了一瞬，接通后按了扬声器，男人清澈磁性的声音传出来：“清妙，我到你们学校了，南门，你出来就能看见。”

　　封宁顿住脚步。

　　席清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好，我马上到。”

　　封宁看向校门外，目光没费什么劲就搜索到了一辆黑色奥迪。

　　挂了电话，席清妙对封宁说：“我先走了。”
　　她没有等封宁回答，就头也不回地朝那辆黑色奥迪走过去了。

　　封宁上了自己的车，用力把车门甩上。

　　郑潼潼在后座玩平板电脑，听到那么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封宁，小心翼翼地问：“小姨，席老师还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封宁把快要烧到手指的烟按进车内的金属烟灰盒，回头对郑潼潼笑了一下：“不了，今晚你席老师有事，下次吧。”

　　*

　　这是席清妙和相亲对象吃的第三顿饭。

　　卓桓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在峪洲本地小有资产，他对席清妙很满意，长相出挑，职业体面，会带孩子。席清妙家里对卓桓也很满意，卓桓的家庭外貌都不错，年龄比席清妙大七八岁不是问题，所以一直在督促他们交往。

　　席清妙对他称不上喜欢或讨厌，除了封宁，她对任何女性或男性都没有感觉，有时她憎恨自己这一点，有时她会憎恨封宁——封宁或许是巫女，在她身上下了咒。

　　餐厅的环境很好，烛光，玫瑰，红酒，牛排，靠窗的座位，偏头就能看到江景。

　　卓桓忽然提到了封宁。

　　“今天和你一块儿在校门口的，是封家的小女儿吗？”

　　席清妙回神：“封家？”

　　卓桓：“瀚海集团那个。”

　　“哦，是，”席清妙淡淡地说，“她女儿是我班上的学生，今天开家长会，聊了两句。”

　　“是吗？”卓桓眼睛亮了起来，想多聊两句，被席清妙岔开，“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席清妙所在的是峪洲市出名的贵族小学，学生家长非富即贵，她自己本身家境平平，能和卓桓这种人相上亲，正是因为这一层的缘故。

　　昂贵餐厅洗手间的灯光都恰到好处，把她照得很美。

　　镜子里的女人身穿淡绿色礼裙，长至肩胛骨的黑色大波浪卷发，妆容干净素雅，但不会让人觉得寡淡，只会觉得她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冷艳丽。

　　见到封宁之前，席清妙考虑过婚姻。

　　卓桓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她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他。如果除了封宁以外她不会对任何人有感觉，那么感觉的因素就可以彻底排除，只考虑一切理性因素。

　　但见到封宁之后，一切都变了。封宁仅仅只是出现，就足以摧毁她的生活秩序。

　　……

　　卓桓把席清妙送回了家，客气道：“如果你改变想法了，随时联系我，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席清妙微笑着说：“谢谢。”

　　她转身上楼。

　　回家以后，席清妙把头发挽起来，卸妆洗脸。对着家里的镜子，她用目光描摹自己的脸，看这张脸是否还和高中时一样青涩，鼻梁挺拔，眼睑细长，下颌骨清瘦分明。席清妙目光一瞥，看到落在肩头的长发，忽然生出一种想把它剪掉的冲动。她留长发已经很多年，从没让它短于肩胛的位置。席清妙确信封宁不喜欢她长发，封宁喜欢她短发，男孩子那样的短发。

　　她们就是那样开始的。

　　封宁把她当成男孩子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