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尊师重道》顾云芷

11、第 11 章

　　银色的光辉笼罩着整座村落，就好像神明向这个尘世间并不起眼的角落里投下一瞥，而后倒转时光，将一切复原。
　　那些村民还维持着生前面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慌，四散奔逃着，像是慌乱的蚂蚁：“有妖怪……有鬼啊！”
　　“你不要过来……怪物、你这怪物！”

　　若是往日，看到这样的场景，夏油杰高低得开口嘲讽两句“无知的猴子”之类的话。但如今，他被自己的老师拎着后颈皮子悬浮在半空中，只能沉默半秒，才低着头问你：“所以老师要……怎么处置他们？”

　　你捏着指诀，额头上微微冒汗，脸上却依旧是一片自如：“别多问，老师我当然有我的方法……”
　　……什么方法……霓虹这边的咒术协会对你颇为提防，不知道会不会为此对你有意见，联系这边衙门的事也还得通过他们帮忙……至于因果的法术，你在这方面并不精通，当初你的师父也是找同门帮忙施的术……

　　幸好夏油杰还沉浸在对神迹似的场面的震撼之中，没有察觉到你的不对劲，否则你刚刚营造出的完美老师的形象岂不是要一落千丈吗！

　　在你陷入沉思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破空的声音。五条悟悬浮在你们身侧，看着下方的场景，微微扬眉。
　　“哟，千鸟……还有杰。”他的语气还算轻松，只不过打招呼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夏油杰，“这场面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啊……这些人需要联系警方处置吗？”

　　“啊，对，”你偷偷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理所当然地支使道，“你来得正好，悟，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有问题的那几个人你帮我标注出来，我发信息给国内的同门让他帮我写几个因果法术过来，让他们受点苦。”

　　“放心吧千鸟老师，交给我就好。”五条悟颇为可靠地应承了你的要求，手掌不着痕迹地扶着你的腰，语气自然地对你说，“还有杰也……一起交给我吧？关于他的处置，大概还有一些流程要走呢。”

　　夏油杰微微蹙眉，显然对那些自己即将经历的审判——主要是对审判自己的人有些意见。但他抬眼看着你的侧脸，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处置？”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你微微拧眉，“是什么样的处置？他犯的错误我已经一一弥补，他本人也已经承受了死亡的惩罚，剩下的应该交由法理因果功过相抵……咒术协会还想对我的学生做什么？”
　　公正的审判倒还好说，但说老实话，你对咒术协会的高层并不信任，也无法放心地把夏油杰交给他们。

　　即使对此早有预料，但五条悟还是因为你的处理方法而低低啧了一声。他按了按额角，叹了一口气：“老师也稍微体谅一下我的工作啊，至少要让夜蛾校长看看……就算对那些老家伙们并不信赖，老师你也应该相信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杰出什么事吧。”

　　你皱着眉思考了两秒，最终还是把夏油杰交给了他：“那杰就拜托你了——你也是，杰，夜蛾训你你就乖乖听话认错，知道了吗？你还有百来次死亡体验记在账上呢！”

　　虽然你的恫吓听起来相当吓人，被五条悟铐住的失控感也让夏油杰颇有些不习惯，但他还是突然就感到……十分安心。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他的老师正在因为他犯错而训斥他一样。
　　他微微抿着唇，还是露出了一点轻松的笑容：“放心吧，老师……我知道了。”
　　这种心情可不能让悟知道，不然绝对会被对方嘲笑自己像个抖M似的。

　　看到他的表情，你紧绷的心情也就微微放松了一点。
　　“交给你了，悟。”在身体无力到难以支撑之前，你强撑着冷淡的表情拍了一下五条悟，转过身，只留下一个高冷的仙气飘飘的背影，“务必让那臭小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乖乖认错——我去吃点东西。”

　　20.
　　如果换成少年时期，五条悟会笑着接过老师的话头，顺着对方的话嘲笑夏油杰两句：明明平日里自诩是老师听话的乖学生，现在却又做错事惹老师不高兴，简直笑死人了。
　　可在这时候，他却难以露出微笑，看着你的背影扯了扯唇角，却终究还是没扯出一个久别重逢的场合适用的笑容。

　　“走吧，杰。”他提着镣铐把夏油杰拎在半空中，绷带下的蓝瞳中情绪晦暗不明，“这场纷争终于被强行终结了，你也该对此……做点交代了。”
　　而不是像个孩子似的，让老师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和代价，自己却像是若无其事、甚至还有些勉强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快。

　　“你在生气吗？悟？”即使被自己的老师强行镇压了，夏油杰对“正道咒术师”还有“猴子”的看法一时半会也拗不过来。
　　面对五条悟的冷淡，他微微挑着眉梢，抬眼看去：“明明你已经赢了，为什么还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因为觉得找了外援，所以胜之不武吗？”

　　“别做出这幅样子，杰——你明明应该很清楚，哪怕老师不插手，你也必败无疑。”五条悟啧了一声，唇角不快地下压，“而且老师插手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惩罚你……她是为了救你的命。”

　　“嗯……千鸟老师总是这样心软啊。”夏油杰耸耸肩，眼中的神情却并不像语气中那般轻松，“如果她不在的话，你也会有点头痛吧？毕竟如果不是她，事情也不会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解决方式——到那时候，处决我的人就是你了吧？”
　　他其实很清楚，如果不是他的老师出了手，战败后他必然会被处死，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价。而如今，只不过是他的老师替他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关于人命的责任，才让他“逃过一劫”。

　　“……你也知道？”五条悟把他拎回了咒高专，顺手丢进禁闭室里，贴好抑制咒力的符咒，面色严肃地看着他，语气越发不快，“真是擅长给人添麻烦啊，杰……”

　　“在几年之前，我可想不到自己会被你这么说。”夏油杰扯了扯唇角，微微垂着头，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所以说，所谓的命运还真是讽刺啊。如果……”
　　他知道这样很不好，但他还是常常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老师回了他的消息的话，那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大不相同？
　　但思来想去，夏油杰最终也只是低低笑了一声，不再去思考那些缺憾：毕竟他也已经足够幸运了，即使走上歧途，却还是能幸运地被人扯回来。

　　“命运……吗……”五条悟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椅背上，摇晃了两下，“所以今天老师揍了你一顿？把那些被你杀死的人都复活了——啊，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我想问的实际上也不是这个……”
　　“……我想问的是，”他突然间停止了摇晃，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蓝色的眼睛定定看向了夏油杰，目光严肃，“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起，‘代价’或是‘因果’之类的词？”

　　夏油杰并没有想到五条悟要问的是这样的问题，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在听到这两个词汇的时候，他突然感觉一种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
　　“的确……有提到过。”他想到你击败他的时候眼角流下的血迹，眉心不安地拧起，“老师说……”

　　【“我不是神，想要击败你，自然要付出代价。”】

　　也就是在想起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因为你的强大而被夏油杰忽略了的细节都一一在他的脑中浮现而出。
　　他想起你因为消耗过大总是懒得行动，在结束许多任务或者训练以后总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像是一只在打盹的猫。
　　击败他都需要付出看起来并不算十分轻松的代价，那要是那么大规模的回溯时间、玩弄生死……你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