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少女异世界求生记[乙向西幻]》山好好

161、魔王

　　他是梅提欧·赫林戈，你的弟弟，你父亲和母亲的儿子，将要为你而战的宝剑。

　　梅提欧疑惑地想要走下台，却被两边骑士的长枪架住了，这些银光闪闪的兵器刺破了他腐败的皮肤，为今日准备的华贵礼服已被撑破，血液沾染了残留在身上的破布条。

　　“兄长，你一直想这样做吗？”

　　“不是我想要这么做，而是你想要干什么，”大王子的言辞不再激烈，平稳却如擂鼓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里，“你暗自学了黑魔法，还拿那个药剂师少女做实验，给她用了迷情剂让她为你卖命骗取草药魔女的研究。我已调查过了，父亲的寝殿里面早就没人住了，是不是你把那当作了自己的巢穴？”

　　早幸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这说的是她，周围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她的所作所为……居然能够这样曲解。

　　“莱昂，梅提欧不是……他是你弟弟啊！”王妃无力地放弃了重组方块零件，站起来拉住大王子的手，还在试图解释，“法塞的事我会和你说的，但不是他……不是他！”

　　“母亲，你也被他蛊惑了。”大王子遗憾地摇头，让骑士把王妃控制住，大公主试图拉开对王妃的钳制却被一并拿下。

　　他继续和梅提欧说话：“你这么想要这个王位吗？是啊，你曾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但父母只是想让你去镇守北部，你就把父亲做成了傀儡？”

　　事实被扭曲，梅提欧却置若罔闻，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了，为什么兄长还要把他当作威胁？那个王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兄长，把母亲放开。”

　　“你先解开对她的蛊惑。”

　　没有的诅咒怎么解开。梅提欧抬头与早幸对视，对了，她的触碰可以解开所有法术，如果这个外貌是法术弄出来那应该也能消去，总之先去到她的身边——

　　早幸也是一样的想法，站了起来试图向他走去。

　　但下一步，长枪捅穿了梅提欧的胸膛。

　　“梅提欧——！”

　　“殿下——！”

　　王妃和海菈不成样的惨叫响起。

　　大王子拔出了身边骑士腰间的宝剑，对准了跌坐在地上的怪物：“你要做什么！还想负隅顽抗吗！”

　　长枪抽出，血流如注，红毯吸不干那么多的血液，地上积蓄起一小汪粘稠的液体，在血泊的倒影中，梅提欧看清了自己现在丑陋的脸。

　　怎么这都不死？大王子皱眉，他花了三年给他慢慢下魔卵提取物，梅提欧却一直没有变化，直到今日不得已他狠心给出了最大剂量。可是，魔境研究所的人说魔卵提取物可以让生物变成没有意识的肉块，灵魂会消失才对——

　　他怎么眼神还这么清明？被神宠爱之人就是如此强大吗？别开玩笑了！那他就只是个平庸的笑话吗！

　　早幸屏住了呼吸，头有点发昏。克尔泽咬着牙举起权杖让治愈术落在那只怪物身上，但他的伤口在圣光中毫无变化，反而验证了大王子“恶魔”的说法。

　　“你这样的人会成为王？”梅提欧捂住伤口，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从翠绿转变为深紫的双眸抓着曾经的兄长不放，“真荒唐，父亲给了你那么多，你却嫉妒我？”

　　“你才是受到父亲最多宠爱的那一个，”大王子的话语泄露出星点的真心，他又很快修正回来，“你却这样回报他，恶魔，你没有羞耻心吗？”

　　“我也为你，为我们的国家想要献上一切，甚至不敢面对我真正想要的。”梅提欧步步走近，长枪砍断了他的四肢，但他只是捡起来接上继续走，反而吓坏了袭击者们，“全浪费了。”

　　钟声按仪式的章程准点响起，按理这时婚礼应该结束了，他们将要启程前往欢庆的宴会。但没人敢动，梅提欧歪歪脖子，怪物做这个动作十分可笑，但也没人敢笑。

　　“还不如让我继承父亲的意志。”

　　随着他的话音和钟声一起落下，神殿开始震荡，此处受光明神的结界保护，但此刻，一切秩序都在分崩离析。

　　砖瓦纷纷坠落，早幸和其他人一起躲到了凳子底，神官们快速展开防护阵保护这群倒霉的观众们。等到再也没有撞击的重锤声，神殿已成了废墟，曾经华美的穹顶全部掩埋在地上，金色的防护阵也都支离破碎。地面还在摇晃，早幸努力探出头去，大王子因失去了平衡蹲在地上，大主教和海菈被克尔泽保护着，能站着的只有一个人，梅提欧。

　　她现在说不定能接触到他了。早幸咬咬牙，从翘起的巨石上爬去，试图接近梅提欧。

　　可是梅提欧只是呆愣在原地，他的身体正在自行恢复原来的样貌，因为灵魂这么命令着。但也不能说是在让身体恢复原样，银枝正从他的脚下冒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管延伸到了地底深处，正和这里的土壤融为一体。血管是连接世界里层的通道，远古巨木的树根，它们盘根错节，遵循着他的意志编织成一个又一个的地宫。

　　他正在把这里变作魔境。

　　早幸无法感知到，但其他人都被梅提欧的魔力影响了，最弱的人先倒下，能支撑住的人也捂住了额头，一个声音正在命令他们，要他们成为自己的眷属。

　　大主教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听到这个声音，他抓住教典，尽力用驱散术恢复众人的神智：“魔王……魔王降临在了这里！快跑！”

　　“老头子别叫了！你是说你们那个王子就是魔王吗！”对魔力抵抗最强的半龙人嚷嚷出声，无须他说，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个恢复了原样的王子，就是这里最异常的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早幸看着大王子一恢复神智又如铁塔般站起，呼喊着要求神官和骑士一起讨伐“魔王”，这次不会有人反驳他了。在赫林戈聚集的人们，都不会愿意接受魔王的侵蚀。

　　可是驱散术坚持不了多久，大主教已是暮年之人，而梅提欧……是新生的魔王，被众神祝福的魔王。他的威压越来越强，众人又开始陷入梦魇，为什么要反抗？他的统治绝对清明，他的王国就是乐土。

　　早幸迷茫地继续往梅提欧所在的地方爬，地面碎得厉害，她根本无法行走。

　　梅提欧试图控制自己这份未知的力量，他好像终于从长久的梦境中醒来了，面对的却是最绝望的现实。

　　没人阻止，早幸总算走到了他的身边，摘下手套抓住他的手，试图消去他身上的诅咒：“梅提欧……是我，看着我。”

　　“我不是梅提欧。”魔王听话地看着她，眼角却流出了血泪，“那不是梦神的祝福，我是被祂选中的魔王。”

　　但这是属于梅提欧的表情，比这段时间里的他更接近过去。早幸抱住了这具没有衣料遮挡的身躯，受了那么多伤，上面却没有创口：“你可以不是，你只是梅提欧，抓住我……我不会让你成为魔王的。”

　　魔境的转变的确被早幸停下了，梅提欧回抱她，心里一片茫然：“这就是你和克尔泽瞒着我的事？”

　　还是被知道了。克尔泽扶起海菈，让她带着力竭的大主教先跑，他还得去救其他人。这里沦为魔境的进程只是被暂停，影响仍在，只有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能保持清醒，其他神官也在转移伤者，他是这里最强的，会留到最后再走。

　　但神殿的异变吸引来了更多人，一些人步入这片领域就受到了蛊惑，而维持住清醒的超凡者们马上意识到了麻烦的根源。精灵搭起长弓，狼人露出爪牙，他们得把这个污染性的魔物马上解决掉，虽然他有着流星之子的皮囊。

　　“赫林戈，你们搞的什么勾当，我们都被骗了吗？”半龙人和刚来的异族们解释起这场惨案，“这个拿来当吉祥物的王子就是魔王，你们还说要让他管辖封锁线，是在逗我们玩吗？”

　　完了。王妃昏沉的头脑里只有这个念头，她张不开嘴，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即使能说话，她又怎么解释呢？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梅提欧的声音破碎又苍白：“我竟然就是魔王……父亲，你不该让我活下来的……”

　　“梅提欧……”

　　“早幸……杀了我，我知道你随身带着匕首，你的能力一定能杀了我的，快点，阻止我。”

　　匕首被梅提欧从她怀中摸出，刀柄对着早幸，刀刃对着他的心口，梅提欧目露哀求，他的眼睛有一半恢复了翠绿，另一半却还是魔境的紫色。

　　“我……我不要，你以为，我都是为了什么……”

　　“你说你爱我，就算是骗我的也好，尊重我的意愿吧，”梅提欧的手和早幸的手交叠在一起，带着她把刀刃往胸膛里送，“让我……至少作为梅提欧·赫林戈死去吧，求你了。”

　　她就知道会这样，她不要，凭什么梅提欧得死，他是那么好的人——

　　“嗖——”

　　箭矢破空飞来，早幸和梅提欧都瞪大眼，这支箭是要把她俩扎个对穿的。

　　但箭矢撞在了金色的防护阵上，克尔泽喘着气冲来，在魔王的威压下勉力维持住这个光明法术：“早幸，殿下……快逃。”

　　更多箭和法术早已飞来，袭击者们不敢踏入初生魔境，只在外围远距离攻击。防护阵摇摇欲坠，克尔泽的尾音还没结束，这层光膜就已破碎，不得已，他直接转身扑倒在早幸身上，用躯体盖住她。梅提欧是魔王，一定能应付这些，但她不行，他必须得保护住她，他已经发誓了。

　　早幸被克尔泽压住时松开了梅提欧，失去她的触碰，梅提欧又恢复了力量，一抬手火焰汹涌，逼退了所有试图接近他的战士，目光锁定的每一个人都坠入噩梦，无法反抗。

　　真的是魔王。这是在场人们的共识。而且，又是梦神的眷属。

　　早幸却看不到这些事，她身上的人很沉，呼吸微弱，不肯配合她的搬动。

　　“……克尔泽？”

　　早幸感到自己的衣服上有了湿润潮热的触感，而她终于抱着克尔泽坐起身时，看到了少年背后密密麻麻的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