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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亲事 ...

  •   大姑叶永华只有一子赵英,已十二岁,是为赵家嫡长子,如今也在叶家正谊堂附学,听闻母亲来家,下学后便进叶府给外祖母等请安,便约了叶清一处进来。

      那叶清和赵英一般大的年纪,往那里一站,叶清严谨肃穆,赵英未语先笑,就如一潭池水冷暖两股清流,既性情无干又不冲突,清凉和温暖并存。

      叶湲顿觉心情大好,有正太可看的日子就是好过啊!

      待叶洛和沈侨进来,叶湲刚扬起的笑脸便顿了一顿,她特意观察沈侨的行为,只见沈侨并不像上次要讨她做媳妇时那般卖乖,只安静地靠在沈氏身上,偶尔长长的睫毛一扑闪便遮住了眼底一汪深潭幽水,让人琢磨不透,倒是叶洛跟只猴子似的钻了这个怀里又蹭到那个跟前讨笑逗乐。

      叶湲惊叹,沈侨这孩子还真不简单呢!人前人后全然两个样儿,谁能想到他背后对自己捣鼓的那些举动?

      沈侨发现了叶湲的观察,浓密的睫毛一闪,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转到叶湲身上,友好一笑,继而又垂下睫毛,不知想什么去了。

      叶湲瞅着那浓密又微翘的睫毛,羡慕的心痒。她想起沈嘉骏,那家伙也是有双让她嫉妒了好多年的浓密睫毛啊!他安静时、生气时、不想理人时、深思时都会垂下眼睑,用长长的睫毛遮住自己的眼神,让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湲拿郑峦比,他睫毛也很浓密,只是不会用睫毛藏住心思,他的眼睛又大又亮,没有沈侨那般黑透,他会眼神扑闪着处处透着羞涩和乖巧。到底,还是皮相像罢了,行止差的太远。

      叶湲暗自叹气,她真的能指望沈嘉骏跟她一样穿越到这个世界吗?怕是奢望。忘记一个人太难,每天看到同一张面孔还要忘记那个人更难,叶湲疑惑,老天送她这张画皮,到底是好还是坏?

      沈侨走到叶湲身边,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塞进她小手里一颗玻璃珠,“给你玩。”

      叶湲也赶紧收回心思,接了玻璃珠子细细瞧,沈侨坐在她身边说,“对着阳光瞧,有七彩流光。”

      叶湲举着玻璃珠对着窗格投过来的一缕阳光看去,珠子里果然有七彩的莹芒流动,手微微晃动,那光彩就水银般滚动着,如雨幕后天空挂着的一抹流动彩虹,甚是漂亮。叶湲心情渐好起来,沈侨便安静地坐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笑靥,若有所思。

      “哥哥——”沈侨被叶洁拽着袖子拉醒,叶洁指了叶湲的珠子满眼期待地看向沈侨道:“要要!”

      沈侨蹙眉,扯开袖子走了,叶洁见沈侨不理她,哇地一声便哭了,奶妈赶紧抱了她哄着。叶洁却是不干,指了叶湲手里的珠子挣扎着,叶湲回头见叶洁那副模样,伸手递出珠子,唉,我一个大人就不跟小孩子抢玩具了。

      叶洁得了珠子,立马不哭了,也学着叶湲的模样在窗格下瞧,不想夕阳落去最后的余晖,没了阳光珠子便没有了七彩光,叶洁年纪又小,根本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耐烦又哭了起来。

      叶湲坐那里看得很是无语,小孩子也太能闹了吧?叶洁哭了几声,又抓了珠子往嘴里塞,叶湲赶紧去抢,倒忘记了她太小不能玩珠子之类的。叶洁没了珠子又哭了起来,沈侨便拿了个小木马过来,叶湲赶紧推着给叶洁,叶洁这才笑了起来。沈侨站在一边,由着叶湲哄叶洁,眼神有些恍惚。

      这时候叶湲倒忘记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了,她自认为自己的行为很自然,不想她刚才的行为落在大人眼里,又是另一副模样,都不绝地称赞她懂事乖巧呢。

      三姑叶永乐本不喜小孩子,见了叶湲这样做派,也对她上心起来,本想叫丫鬟给她做双鞋了事,最后还是自己动手,精细地做了双牡丹花绣花鞋。

      此后,叶永乐在太太的碧纱橱住了下来,在南窗下摆了张梨木大书桌,放了林林总总几大筒的笔,还有两个大缸放了许多的卷轴,叶湲见了更是两眼放光,原来三姑善画,同道中人啊!前世的叶苗苗是学美术的,虽最后做了设计没成为画家,但看见喜画之人,自然欢喜。故叶湲对叶永乐大有知己之意,便越发的讨好巴结她。

      叶永乐也喜欢叶湲的乖巧,见了她总会给些笑脸,甚至还亲抱了她几次。这些让王氏看见,不免又嘀咕几回,恼她不疼自家的两个女儿。

      且说叶永华在家待到傍晚,便回了赵府。

      未几,又有叶家西府出的二姑叶永兴送来鞋袜,连才九岁的四姑叶永旺也送了一双鞋来。叶湲第一次看到四姑,见她那么小却能绣出那么精致的花来,未免对她也是崇拜的两眼放光,继而又担忧自己的未来,练出这般手艺得刺自己多少针?

      只说这入了冬,天短夜长,叶湲的日子并没多大变化,每日吃喝拉撒睡觉玩,等着长大,就连那担心的缺钙问题最后也解决了,自从得了姑姑们的鞋袜,她另一颗门牙很快就蹦了出来,此后长下牙,也是一双冒出来的,再没姑牙的折腾,也省了叶湲对自己缺钙的担忧。

      因这年叶和治河有功,得了皇上嘉奖,叶家更得了一笔丰厚的赏赐。这年京察,大爷永正在户部保列一等,本拟外迁江西盐运司副使,但因叶家老爷外任,永正欲留京侍母,故上书求留京原任,圣上赞其孝心可嘉,故左迁户部员外郎。

      二爷永直考绩更为一等上上,升为翰林院编纂,入文渊阁当值,参与机务。叶家可谓官运亨通,就连叶永明的外选也有了眉目,说不得开春出了缺就能补上。正是喜事连连。

      唯独让太太烦恼的便是叶永乐的亲事,过了年永乐就十九岁,这亲事再不定,可真要误终身了。虽说这叶永乐一年多前退亲的事闹得纷纷扬扬,但她的闺名可是早年就名扬京城,故听闻她病愈回府,那来求亲的也不在少数,只当初那等世家大族便没几个肯上门了。王姨娘眼看一家家的去,太太总沉吟不定,似并不上心,于是越发焦急。

      王姨娘便去寻叶永乐,劝了许多话,叶永乐只低头不语,王姨娘见她依然如此态度,未免又垂泪一番。

      王姨娘急了,拉了叶永乐的手道:“姑娘总说一句话,我好去回太太去,总这样僵着怎么好?几处来相看的人了,我看张家最好,虽说是填房,但姑爷却还年轻,是五品的守备,人品相貌都极好,老爷在京时也是常走动的,知根知底。又是独子无父母兄弟牵绊,你去了就随了他外任,就是当家主母,凡事都做得主,岂不好?”

      叶永乐低着头,王姨娘只觉得她手心冰凉,再看时,却见她衣襟前已湿了一片,泪珠染透了襟上的折枝梅花瓣,氤氲成雾。

      王姨娘看得心疼,抱了叶永乐在怀里,哭道:“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孤拐呢?太太也是极疼你的,当日也是想给你选个门第人品都极好的。若不是你任意使性,早一日跟娘说了你的心事,我也透给太太知道,就不会弄出那样大的动静了。”

      叶永乐却收了泪,冷笑道:“早告诉了又如何?他们不一样嫌弃他出身贫寒,一样不会遂了我的心意的!”

      王姨娘忙捂她的嘴压低声音道:“这个话可不许再说了。”

      叶永乐也知道这是太太屋里,便从王姨娘怀里坐起来,理了理鬓发,用绢子擦了脸上的泪渍,痴痴地望了半日桌上刚研开又冻住了的墨,当日那人小心翼翼,巴巴地丢了半块墨在她去书房必过的路上,由着她无意拾了去,半开半墨,半半,伴伴,只如今依然是半半,再也和不成伴伴了吧?

      叶永乐垂眼淡淡道:“那姨娘就去应了太太,说我听从母亲安排。”

      王姨娘本还在擦泪,闻言连帕子都丢了,叶永乐替她拾起来还替她擦干了泪渍,还笑了笑道:“姨娘把面净了,匀了脸再去太太那里说话吧。”

      说着就唤知画进来帮姨娘净脸,王姨娘看着叶永乐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招呼人,然后研磨铺纸挑笔,心中越发酸楚,但有人跟前又不敢再垂泪,只由着知画打了水来,自己动手净了面又匀了脸,才起身去见太太了。

      当叶湲被奶妈抱着进了碧纱橱,却见叶永乐在上好的宣纸上乌涂涂地鬼话了一大坨,好奇地研究了半日,都说三姑是才女,这才女是梵高穿越不成,画的这个是什么抽象画?叶永乐亲自抱了叶湲,见叶湲好奇地盯着她半日的杰作,说道:“这是墨,看得明白吗?”

      叶湲张着小嘴,吧嗒掉了一滴哈喇子落在叶永乐的袖子上,她不好意思地闭嘴,讪笑着点头,三姑,我明白了你在画墨,可是你能不能不滚着泪珠子强笑?想哭就哭吧!可惜叶永乐不是小孩子。

      叶湲哼唧着安慰三姑,可叶永乐没明白,依然闪着泪花在笑。叶湲便凑过去,用刚流过哈喇子的小嘴在叶永乐粉嫩光洁的脸上蹭了几蹭,叶永乐果然被她脏到了,躲开她的魔唇,蹙眉道:“哎呀,你个小丫头,蹭了我一脸口水!”

      叶湲咧嘴露出两颗小小贝牙,嘿嘿,三姑果然忘记她的泪花了。

      情由己,嫁由人。自己要把握命运,就不能将命运的盘子砸了。三姑啊,性子孤傲是好,但这做事的方法也要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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