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成为触手饲养员后》乔可可

4、第4章

　　雾重新恢复进食了。

　　昨晚的事情没有任何影响，孟昭提出有关雾的寄生性课题，他作为负责人正在组织和流程安排。

　　孟昭专业知识丰富，曾经在领域内的国际报刊上发表过科研论文，这么多研究员里，能力也是佼佼者。

　　季主任很看好他，在场地和仪器上提供最大帮助，这让大家对实验信心满满。

　　当天，雾被机器运输进了一间实验室。

　　明亮的灯光下，隔着整面的落地玻璃，能从各个角度观察里面的实验体状态。

　　细小的气泡附着在上面，那是一种镇定的气体，雾会在短时间内“麻痹”，盲目地四处漂浮。

　　外面的研究员忙忙碌碌，它也毫无反应。

　　闻雪知手里握着检测仪，在雾周围的玻璃墙壁扫了一圈，然后低头查看仪器屏幕。

　　上面显示各项能量数值稳定，说明这家伙目前没有成长的迹象。

　　因此，他们的“镇定剂”还能起作用。

　　可是闻雪知通过终端已知的信息，提前知道实验结果只会得到一颗“恶”的种子。

　　研究所通过获取的“成果”，本意是为了器官再生以及攻克癌症，但是在与各方沟通合作的过程中，有一方心生歹念，借此暗地里研究战略性生化武器。

　　研究所对此一无所知，长期给雾使用他们提供的试验药剂。

　　后来，镇定剂、子弹都无法控制这只诡异生物。

　　闻雪知刚刚浏览完信息，听到身后孟昭在和其他人议论。

　　“我们研究它的寄生特性，发现寄主不限于动物，还可以是人类……这一点，因为事发突然，欠缺录入的数据。”

　　孟昭看着电脑屏幕，用模拟图再现雾的形态变化。

　　“如果再次进行实验，也许可以弥补。”罗沫沫也在进行材料分析，措辞谨慎道。

　　闻雪知并不参与讨论，他只是做好喂食以及送进“诱饵”。

　　他带着手套将小白鼠放到箱内，活蹦乱跳的小鼠突然间不动了，那些黑色的雾气仍在上方漂浮。

　　过了好一会儿，雾也没有注意它。

　　空气陷入了沉默，实验体显然对小鼠不感兴趣。

　　闻雪知沉吟片刻，说道：

　　“雾对环境并不是没有感知，现在完全没必要寄生其他生物。”

　　孟昭暗中观察他的喂食方式，发现除了细致一些，和其他人相比并无不同。

　　但是，雾却没有选择寄生他。

　　孟昭点了点头，看向闻雪知半带调侃地说：

　　“或许它需要一点安全感？”

　　闻雪知不予置否。

　　玻璃箱的色彩可以调节，他们将箱子表面设为暗色，从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所有人。

　　空气又陷入安静。

　　闻雪知看到箱内情形，雾的状态仍然是混沌无序。

　　[麻痹效果已经消除，它已经恢复了能量，只是不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

　　二十分钟后，正在通过夜视仪观察的罗沫沫，也不由得面露遗憾。

　　“它很聪明。”她有点疑惑，说：“不过，我总觉得它懒得搭理我们。”

　　孟昭摇了摇头，说：

　　“这么说，不如给它测试智商好了。”

　　他脸色带着几分愠怒，这样的“玩笑话”没有人当真。

　　孟昭冷笑了一声，说道：

　　“环境太安全了，那么就给它来点危机感吧。”

　　“……”

　　玻璃箱里，黑色雾气漂浮不定，带着一分难以言喻的自在随意，以及对这些生命体的轻蔑。

　　雾没有把这些人当成威胁，只能看不能吃，却能嗅到他们思想的味道。

　　贪婪、畏惧、愤怒……里面携带大量信息，只要收集得足够多，就能掌握该生命族群的历史和弱点。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黑雾翻滚的速度加剧，隐约向外伸展出狡猾的触腕，扭曲交缠着。

　　它注意到离得最近的生命体。

　　闻雪知身上没有思想流动，旁边的小方巡逻经过，仿佛这是两个同样的东西。

　　一条触腕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向了他身后，纤细的尾端附着在玻璃壁上，恰好是后脑勺的位置。

　　他也和自己一样，擅长伪装。

　　忽然，箱内的温度急速飙升，并且受强光照射，这让雾本能感受到危险，十几条触腕开始撞击玻璃墙壁。

　　同时出现了一只白鸽，接着它被粗壮的触肢缠住，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孟昭从座位上站起来。

　　闻雪知皱起眉头，他检测到雾的能量增加了。

　　突然，白鸽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它被拦腰折断了，破碎的翅膀和羽毛散落一地。

　　“再投放……至少要有五个对照组！”

　　后面送进去的青蛙、狨猴，却和鸽子是一样的下场。

　　[检测到目标的成长波动，如果持续增长，机体的武器装置将不再具有威慑力。]

　　这些翻腾的黑色奇异触腕，滚烫的鲜血使它们膨胀，有种亘古地蛰伏在深渊底下，在这一刻爬出来的感觉。

　　雾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闻雪知站在它面前，停止了所有动作。

　　“不能继续了。”

　　“……”

　　笼子里是一条墨西哥无毛犬，与他四目相对。

　　“为什么？”孟昭摘下了耳机，绕过机台朝他走了过来。

　　闻雪知的声线冷淡，说：

　　“雾会借此成长，一开始是杀死它们，后面会……盯上所有人。”他往其他同事脸上扫视，语出惊人。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孟昭却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拥有最好的仪器，每间实验室都配备了武器……能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

　　他的目光落在闻雪知脸上，笑意消失，说：

　　“说实话，上次的意外就算没有你，它也会死在那间培育室里。”

　　闻雪知仍然无动于衷。

　　“看来是请不动你了。”孟昭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勉强，而是自己打开了笼子，抱起了这只无毛犬。

　　接着，他看了闻雪知一眼，单手打开了投食盒。

　　然后表情变得凶狠，双手准备推无毛犬进去，可是因为缺乏经验后者挣扎起来，居然将入口堵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纤细的触腕钻出来袭向孟昭。

　　孟昭上半身都倒了进去，卡在狭窄的投食口。

　　束缚他的触腕明明强劲骇人，体积感却近乎没有，如同无法抗拒的可怕风暴，刹那间将他送到死神面前。

　　“救……”

　　在一片惊呼奔走声音中，有只手拽住了他。

　　当闻雪知抓住孟昭的那一刻，那条发动攻击的触腕松开了，它在半空中蜷曲起来，尾端向内勾时轻轻摇摆。

　　像是品尝什么，显得有些不满足。

　　这一瞬间，有人转头去启动防御装置，但是闻雪知比他快一步关上了投喂盒。

　　闻雪知发现全程雾在“盯着”他，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孟哥，我这边探测到一组数据，通过分析能得到寄生来源的能量……”罗沫沫小声地说道。

　　话音一落，大家面面相觑。

　　这说明雾刚才准备寄生孟昭，所以留下了能量波动的痕迹。

　　孟昭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闻言他松了口气，在同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面色有点尴尬，看了看闻雪知欲言又止。

　　“孟哥！”

　　孟昭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过去查看仪器了。

　　其他人没有提及那惊险一幕，因为实验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获得了寄生过程的数值报告，可供分析和展开其他议题、实验。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孟昭看着显示屏绘图，指了指起伏格外突兀的数值。

　　该数值不稳定，无法进行解读和提取。

　　"ATAC-seq。"

　　忽然，他和罗沫沫不约而同看向身后。

　　闻雪知目光专注，看着图表分析道：

　　“它携带DNA序列标签的转座复合物，加入到细胞核中，再利用序列的标签进行PCR后测序……这些区域是开放染色质。”

　　罗沫沫低头一看，经过这番提醒重新计算。

　　孟昭表情有些惊讶，神情感慨地说：

　　“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些，这是你以前擅长的领域。老师常常为你感到骄傲，如果不是……”

　　“……”

　　如果不是闻雪知生病了，大脑受损，凭他的野心，会是第一个提出“馥虫”相关研究课题的人。

　　孟昭一时心情复杂，那样的话，还有自己什么事？

　　闻雪知没在意这些“内情”，关注点全在那份报告上。

　　“它的能量变化速度太快，而且没有规律，与载体不同，现在很难找到一丝共通性，无法确认哪一个对照组是正确的。”罗沫沫说。

　　“载体？”

　　这是闻雪知第一天就听到的字眼，似乎对大家来说非常的重要。

　　罗沫沫看向孟昭，得到默许后，解释道：

　　“那是雾第一个寄生的对象，而且是人类，这个过程较为缓慢最合适观测，可惜我们再也没有看到过。”

　　理论上来载体不会消失，只是被刻意“藏”了起来。

　　讨论到这里，实验再次进入了死胡同。

　　他们现在的难题是如何找到载体，并且细致研究与雾的联系。

　　……

　　雾被送回了培育室，空气分外寂静。

　　闻雪知准备给它喂食，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忽然问道：

　　“你对吞噬人类不感兴趣，只想吸取思想能量？”

　　他指的就是雾袭击孟昭的事。

　　雾的许多触腕在空中游动，大小不一，却在主体的驱使下显得默契，它们的体积明显膨胀起来，一些力量在其中细微地鼓动着。

　　这是对猎物攻击的姿态。

　　闻雪知识别出这个“信号”，顿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有下一次机会，它更愿意吃掉靠近的人类。]

　　雾的每条触腕都在暗中注视他，玻璃折射下的阴影完全笼罩着他，企图感知一丝意识能量。

　　它吸食了孟昭的意识能量，其中恐惧情感占据多数。

　　实际上，它觉得闻雪知的味道更好一些。

　　雾认为自己的行为会激怒闻雪知，所以放开了孟昭，结果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意识能量。

　　怎么样能让他也变得恐惧、绝望？

　　雾散漫地舒展着自己的触腕，极其缓慢地在地上蠕动，纤细的尾端在空中飘动，看上去伤害力并不强。

　　再等一段时间，它有把握能做到这点，让闻雪知在自己面前露出垂死挣扎的姿态。

　　当投食口出现闻雪知的手，一条触腕却不紧不慢地伸过来。

　　雾想到最后那条幸存的小狗，让闻雪知为之心软，小狗、羔羊，二者之间的特点逐渐明朗。

　　触腕尾部纤细贴在他的掌心，如同轻盈的羽毛般拂过，如同蓄意的挑逗一般。

　　闻雪知面无表情，忍住去启动防爆模式。

　　他发现对方能进行沟通，于是商量道：

　　“我让你吃，你别打其他人主意？”

　　掌心的触腕顿了顿，然后继续蹭了蹭，然后尾端蜷曲起来“望”着他。

　　闻雪知感知自己的意识，唇角微扬，说道：

　　“我现在很开心。”

　　下一刻，雾吸食到属于他的意识能量，触腕飘飘忽忽地趴在掌心上，尾巴舒适地耷拉到虎口外面。

　　纤细柔软的末端垂下来，透出几分无害的气息。

　　闻雪知紧盯它的能量增长值，忽然间放开了手上的触腕。

　　释放的意识能量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