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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要让他孑然一身走在雪夜 ...

  •   【零】

      幼年折柳相赠,你知晓他要走不归路,后来改弦更张,他不打算全身而退——故交十余年,你准备劫他的刑场。

      【壹】

      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

      凌晏如——你今天第三次在心里念叨起这个名字。景朝内阁前任首辅,位于大景最核心的漩涡深处,铁腕治国,秉公执法,于半月前被抄家。
      西席开蒙,他教过你做事万般要留后路,要学会藏锋芒,你谨记于心,如此为人处世好多年,多年后再见面,却发现他教给你的事理和他的行事全然不搭。

      今早出门时宣京落了雪,也算是瑞雪兆丰年。
      凉意从脚底上蔓过来,你拎着食盒沉默地走向大牢的深处。老鼠叽叽叫的声音从角落里不停地响,光线被生满锈的铁窗隔绝,阴冷昏暗的牢里只有星星点点烛光,烛影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吹晃,又灭了两盏。

      早年和凌晏如在大理寺查朝堂上的案子时,亲手送进来过一些人,查过往冤案时也没少往这里跑,但来那么多回,只有这一回最为特殊。
      呼出的气缓缓变成白色的水雾,你深吸一口气,站定在一处牢狱门前。

      你不信南塘那些有关他的传言风语。别人话里的凌晏如,凌首辅,只当是过往云烟,一概不信。
      你在等着未来某一天与故人再相逢时,亲眼去看。凌晏如对你来说是“师”,他教过你太多,于幼年的你来说,青年博极群书,无不知晓。
      你曾想,他虽要走不归路,但他一定不会满盘皆输。他懂得如何从权利中抽身,如何全身而退,因为这些他都交给过你。

      可你遇到的是个陌生的故人。

      你到明雍书院时,亲眼看到那个记忆里的故人抄户部尚书家的那一幕,被按在地上的人愤懑又气急地咒他,殿试夺魁连中三元多风光,到头来早晚入狱阶下囚。

      你好像并非了解他,他好像并非记忆中的人。他明明懂得如何圆滑、稳妥、中庸,却选择了与许多人都逆行的一条路。
      他在与年幼的自己相见时直到此刻——都没改变过他的想法。你起初只当他所图太大,需尽全力,所以尽力地想要帮他。可后来听首辅府的管家说起他与玉泽的那段往事,才明白,两卷草席,无非裹尸。
      玉泽身负血海深仇,势必不会为自己留退路。可凌晏如只是为百姓民生,朝堂安稳,他不图青史垂名、流芳百世,不睬世人对自己的目光,也绝不打算回头。

      你点头示意狱卒。狱卒放下帮你拎着的食盒,退了出去。

      对面的人听到动静睁开眼,抬手时带响了锁在他手上的铁链。手和脚被锁住,长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眉上沾了点灰,他紫眸里的神情却很平静,仿佛此刻被关进牢里的人不是他。你搓了搓手,没有说话,在等他的一句“胡闹”。
      你在等凌晏如像平日里那样责备你为什么来这里,说你处事不够稳妥。
      可他看了你许久,最后说的是一句:
      “郡主担心染上风寒。”

      凌晏如的声音有点哑。墙上有座窗,几缕很微弱的月光景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给白色的长发渡上一层浅浅的银光,黑暗让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你有些捉摸不透青年此刻的心情。良久过后,你走过狱牢的门,进入里间,到他身边。

      好冷。
      即使在宣京生活许久,你也总是不适北地的冷。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还算热的汤汤水水,端出来时你些微恍惚。
      怎么会有人的生辰是在牢里过呢?你叹口气,声音极轻地和他说:“生辰要吃面,先生。”

      新年在牢里过,生辰也在牢里过。前几日过了立春,你本以为这事还有你插手的余地。一个凌晏如,换宣京的多半世家都惶惶度日,终于,他下狱,其他各家势力甚至不想等秋后问斩。
      朝堂上还在吵,谁都想分一杯首辅一派倒台的羹。
      “还没吵出来……”是斩立决还是斩监候。
      你把说到一半的话咽回肚子里,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讨论那些让人头痛的东西。从另一个食盒里拿出来几碟辣椒,递到他身侧,然后打开食盒的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你今天准备的生辰礼。

      凌晏如没回应你,他动了动手,身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的响,喝了些茶润过嗓子,方才缓缓说:“在下如今戴罪之身,郡主还是不要过多的卷进来为好。”
      手里捏着一块通体温润的玉佩,你默了默,不得不面对从你踏进牢里开始就回避的问题。这件事没有你能插手的余地。凌晏如在位时做出了很多实绩,得罪过太多人,他官至首辅时,人人见了他都带三分讨好,他下狱时,那些人又恨不能生啖其肉。

      “……先生。”深吐出一口气,你阖眼,心里挣扎过后,决定把自己的想法与他说。
      周围落寞而静寂,你的话清晰而坚定。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准备劫你的刑场。”

      几乎话音刚落,你就听到凌晏如有点沙哑的低沉嗓音,他回绝:“莫要胡言乱语,我当初未曾如此教过你。”
      你下定决心,睁开眼,平静地望着他,道:“先生是我的老师,该了解我的,我舍不得。”

      当初一场红烛之变,你与昭阳公主合谋,卷入朝堂纷争,十里红妆,他一手掀开红帘,带你出轿。他当初带你出走时就该明白,你在他的庇护下逐渐成长,虽然这么多年来你们同行过,吵过,骂过,但你和他在朝堂这方面虽有不同,其实同源。
      只是你比他多了很多无法割舍的感情,你不会舍弃这些感情,它们是你的软肋,也是你的武器。

      “这不是舍得与不舍得能影响的东西。有些话你说过就当做过,你若当我是你的先生,就休要再想这些。”凌晏如放下手里握着的茶盏,语气有些冷,顿了顿,又像是安慰你,“我不惧死。”

      他一开始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又如何会惧死?
      可是你舍不得。不论是出于他学生或同行之人的立场,又或是云中郡主的身份,你都舍不得。为众人抱薪者,为什么要其冻毙于风雪?
      “先生永远是我的先生,”牢里微弱的烛光被吹灭,你视线内的一切归为黑暗,脑子里回想起你设想过有关他的那些结局,有些哽咽地继续说,“可是我舍不得。”

      春寒料峭,牢房又偏南,你吸了吸鼻子,想着早春到底太冷。
      黑暗中,在静谧的环境里,你听到他长叹一口气,随后是锁链摩擦轻微晃动的声音。铁链晃动的声音停下时,一只手轻轻贴上你脸颊,对方的指腹轻轻抚过你眼角。

      他掌心有些凉,似一阵飘飘落下又融化的雪,转瞬即逝。

      他说,“别哭。”

      【贰】

      银光乍起,剑从发间擦过,落入轿中。红帘被不知道是谁的血濡湿,满目赤红,下一刻,轿帘被掀开,视线中多出一抹雪白色。

      男人的手掌抵在轿帘上,身后是长街小巷。紫眸里耽心的情绪一闪而过,他雪白的长发散开,在这一片赤红之中格格不入。停下手中本欲起势做挣扎的动作,你的手悬在半空,一时忘记了放下。
      ……他是来救你的。

      在倾身而上之后,两人挨得极近,喜轿外是未曾停下的厮打声,你却只听得到他缓缓落在你面上的呼吸。紫眸微微睁大,你感受到青年的鼻息落在你手指间,略带氧意。
      本欲与他对视,你下意识偏开了头,解释:“刚刚扔出去的是迷药,怕先生你被误伤。”
      你好像听到他在你耳边叹了一口气,道:“……不值得。”

      下一刻你被他拉出喜轿,却有一股并未真实踩在土地之上的虚幻感油然而生。
      他一剑划开红帘,出现在这里,是为救你。
      目送他与大理寺少卿走远,你与白蕊儿几人汇合后,脑子里依旧是他在你耳边的那句“不值得”。他说为他人做嫁衣,不值得。

      凌晏如此番救你,你不明白。他腰间挂着多年之前的花家玉佩,几次三番护你,你逐渐开始摸不透他的态度——或是说,师徒一场,你喊他云心先生,不明了自己该回以什么样的感情。

      再回南塘,你失眠得彻底。辗转反侧多夜,耳边好像一直都是凌晏如那句极轻的“不值得”……他不愿你卷入朝堂,可是在知晓你的心意后再没劝阻过你。可他对你做的这些,于他而言又是值得的吗?
      回以他什么才对得起那些过往,才对得起自己的这颗心?

      没有任何人能替你回答这个疑问。于是你翻来覆去地在记忆里找寻故人,想从那段美好又圆满的南塘往事中寻觅答案。
      他是你的老师,也算你半个兄长,是你在父母亲人以外,最多影响你的存在。
      幼年的日记纸张泛黄,字迹稚嫩,上面写满了与青年分离的苦闷心情与小孩子心性的脾气,最后一句是:云心先生好像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他会不会回不到南塘了?

      你那时就意识到他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他此番改弦更张,必当是千难万阻。是为万世开太平,也是粉身碎骨浑不怕。

      凌晏如未来到达的位置越来越高,身边留下的人就越来越少,凌家本就势弱,花家近年来也情势微妙……你和他有些相似,但却完全不同。
      那个位置太高,太冷,太多算计,太多欺骗,多数人都因为利益与荣誉被捆绑在一起,他缺少能交付真心之人。

      他像是披着一身融不尽霜雪,在茫茫黑夜之中提灯独行。
      他没有怨言,理解历史的不公和无情,但不会停留,只会拜别一位又一位故人,在皑皑白雪越之下走越深,直至没有前路。
      不小心扯下脆弱的书页,在惋惜的情绪之中,你忽然意识到自己疑问的答案与能回以他的感情。

      不要让他孑然一身走在雪夜。

      【叁】

      首辅府的后院种着一大片竹。你时常出入首辅府,时间久了,惦记起凌晏如府里的后院。
      询问青年后得了允许,就着手开始在里面种一些喜欢的花。你在首辅府里种过南塘的荷,栽过南塘的柳,可惜,大概是首辅府的风水只养南塘人,不养南塘物,那些花总是遇上暴雨和虫害,难以养活。
      最后你为了避嫌减少了去首辅府的日子,很长没再去看过那片土地。

      首辅府里还留着你旧时住的屋子,屋内地尘土不多,看样子是经常打扫。穿过几条小路,直奔后院,你到了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里开着一株红色的西府海棠,开在深绿之中,背后是一片竹林,有些格格不入。身旁的凌晏如见你盯着那株海棠,解释,“是你当初移栽的那株。”

      蹲下摸着这株活下来的海棠,你在欣喜之余感到了头痛,“可是海棠不能和竹一起养……只能把他移走了……”
      海棠喜光,竹在长高之后会遮挡住大片的光。

      凌晏如叫小斯拿来了工具,你准备把它挪到适合它生长的地方。铲进泥土里,你把自己当初想要养海棠的原因说与他听,“那一阵子喜欢温飞卿的《题磁岭海棠花》,就想着很衬你,打算在府里养海棠。”

      他给你递上工具,没能换关联上你说的那两句话,问:“海棠花妖艳,温飞卿之诗幽态凄苦,为何衬我?”
      “因为春睡,不过海棠确实很衬你,毕竟云心先生你……”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话没过脑子就从嘴里丢出去,你意识到后差点咬了舌头。

      有些后悔地缓缓抬头,发现凌晏如下了早朝后就有些散的头发,这会儿是完全散开了,雪白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他半俯着身,认真地等你的答复。

      在凌晏如不明所以的注视中,你捡起地上一支刚刚被你剪掉的海棠花枝,放在青年的眼前。那枝海棠花恰好掩映住了他投来的视线,你胆子大起来,听着院里假山石流下的水声,对他说:“海棠春睡。”

      唐明皇和贵妃的海棠春睡。凌晏如听懂,又是无奈叹气,听起来却不像是恼:“胡闹。”

      你移开手中的海棠花,青年脸被鲜艳的海棠花遮住一半,白色和红色相映衬,在剩余的目光里,你发现他冷清的面容下,好像带了点笑。

      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
      春风和煦,你感受到胸内某处微微撞动的存在。

      【肆】

      “……郡主不妨为我去求一贴平安符。立春后白日暖起来,夜里依然还是凉的,郡主担心染上风寒。”
      他拗不过你,漆黑的环境里,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被凌晏如气笑,又说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只是好笑地觉得他仿佛还把你当南塘那个小姑娘哄。平安符这种宽慰心的东西,怎么会管用?
      如若真的求了平安符就能保人平安,那你一定日日往寺里跑,恨不得住在寺里。

      心里不情愿地站在山寺的小院里,你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真按他所说的来。只是走在路上,才发现三年前你约凌晏如登山,两人也到过这里。
      你还在这里背着他求了姻缘签。

      你本早早就忘了那支姻缘签,直到某天在书房里翻找孤本时,它从书中掉了出来。
      捡起那支被当做书签的姻缘签,准备收起来时无意扫了眼上面的签文,你怔怔地停下了手。
      木签上签文的痕迹有些旧了,你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将它放回了那本书中。那时你求签回来,他问你求了什么,你模糊其词,只说是“平安”。

      这次倒是真的求平安了。你带点自嘲地发笑,回想着那日求到的签文,沿着一路走出寺庙。再次经过路上的那棵参天柳树,你抬头望去,树上新芽刚发,绑了许多条祈福带,一些树枝上挂满了祈愿的宝牒。

      杜鹃鸟从枝头上飞起,带下来一块宝牒,你捡起掉落的宝牒,把它重新挂回树上。
      你三年前也在这里挂过为家人友人祈愿的宝牒,准备找找三年前宝牒是否还在,入目却在一旁看到了分外熟悉的字迹,迟疑地伸手翻过面,你定睛认出写它的主人。

      凌晏如没有落款,但你凭他的字迹的笔锋认了出来。杜鹃从身侧低空飞过,留下一句清脆的鸟啼声,小路上零零散散的香客谈论着有关他的事,寺里的僧人赶着去布萨诵戒,没人在意柳树之下捏着宝牒的你。

      不大的宝牒被捏在手心里,手心里浸出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挂在树上的铃铛被风吹起来发出声响,你却只听得到自己跳动的心声,忽然觉得喉咙里冒出一阵苦意。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被风雨侵蚀过的痕迹昭然着它挂在这里的时间经久。柳树新绿,又是一年早春,你独自前往山寺,为他求平安符,阴差阳错时看到他不知于何年岁挂在树上的祈愿。
      苦意汹涌,压不下去。你想着他在牢里的那句“别哭”,失神地松开了手中的宝牒,低语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你有一瞬的错觉。
      也许你所有的不期待,都有回应;也许他在你身边,终始如一。

      【尾声】

      他在狱里两次提醒你担心风寒,可你忙前忙后担心受怕,常常被噩梦魇住,醒来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无眠至天亮,怎么可能逃得过风寒。
      告假后在家中养病,每天侍弄一下花草,打听打听朝堂上的消息,然后在等病好的日子里做着准备劫刑场的计划,兄长花忱和亲友来看过你几回——都不知道你的打算。

      人生的前十几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在书院读书后总是被卷进各种事态里,这你倒是头一回瞒着家人亲友计划这种事……

      春日易偶感风寒,你病倒后,听说承永帝也病倒了,再然后……新皇准备登基了。得知这个消息时,你才真正明白凌晏如说的那两句“担心风寒”是什么意思。

      新皇登基,按照惯例要大赦天下。凌晏如的事情还没吵完,新皇又不会对他下手……你放下笔,把写着劫刑场计划的宣纸揉作一团,找了个火折子在院里点火烧了。望着白日里的火光,你突然笑起来。
      真好。你想到。
      真好。

      等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你再见到他时,早已过了春天。

      他的头发不太安分地被扎在后面,几个月的时光在他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疤痕,衣服破破烂烂,你盯着凌晏如的脸,最后朝他跑过去。
      双手从他腰间擦过拥住他。

      很多年来,你们最逾越的动作皆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搂过他的腰,你轻轻地将额头靠在他肩膀上,吸吸鼻子,“……我真的好想你,我担心真的就……”
      又想到想着今天不该哭,忍住泪意,“首辅府被抄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放出来,先生只能先跟着我走了……玉泽和步夜两个人也在我宅子里,到时候可以一起叙叙旧……”

      松开抱着他的动作,你并未有余光去看青年的神情,而是翻起自己带的荷包,从里面找出一块玉佩,说:“对了,先生之前的那枚玉佩应该是抄家时带走了,这是我那次为你准备的生辰礼——”

      凌晏如没有说话。
      你感到一只手抚过你后背。
      不同于你轻轻拥住他,男人抱你的力气要大的很多,被对方紧紧拥着,你捏着玉佩不知所措,想唤他的名字,又咬了舌头。

      过了春天,天气已经很暖了。被他抱着时,你发觉他身上还是有些凉。
      终于放下心里悬着的念想,你闭上眼长舒出一口气,开玩笑般与青年说:“托先生的福,我现在看到寺庙就想进去求平安符……”

      说到最后,你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有很多话想告诉他,告诉他你在那些日夜里的纠结,告诉他你原本准备的计划……可你忽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不论是你没告诉他的姻缘签,还是他没告诉你的宝牒,这些都不重要。

      你捏着手中的玉佩,想到那支姻缘签的签文。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你没有让他孑然一身走在雪夜。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要让他孑然一身走在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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