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璃月的邻国蒙德,有一则很普通的寓言故事。
某个永恒国度的国王因为犯下错误,被神关进了瓶子里。
被关进瓶子的第一百年,国王说,谁来救救我吧,我愿意把国家一半的财富送给他。
被关进瓶子里的第二百年,国王说,谁来救救我吧,我愿意把国家的一切权利送给他。
被关进瓶子里的第三百年,国王说,我会杀掉来救我的人。
国王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只怪物。
时间的“磨损”也是如此。如旅行者在他的神像前说下的那句话,永生实际上是一种诅咒,这样的人生没有终点。
磨损是无法避免的,而前不久得到的记忆让他更加混乱。
他大抵是孤独地等待了她几千年,可被遗忘的记忆却又让他感觉只有三百年的光阴,某时钟离睁开眼,会有一种自己是几千年前摩拉克斯的错愣感。
他的记性一向很好。
钟离在初见旅行者时,确实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记忆。而没有,代表着这段旅途本身不会成立,又或是他的遗忘。
摩拉克斯回到过去时,发现他依旧拥有这段旅途的记忆。
只能说不愧是自己。
他又等待了三百余年,然后就取走了这段记忆——直到旅行者摔碎那块材质熟悉的宝石。
所以他那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他想通过旅行者的眼睛,来确认自己究竟是战乱时期的摩拉克斯,还是已经完成了责任的钟离。
旅行者注视着的是“钟离”。
茶叶……似乎不太新鲜了。
正值早上,此时的璃月港最为热闹,街道两边人来人往。茶香萦绕着,钟离又品了一口茶。田铁嘴今日说的话本是《璃月今世新说演义·创龙点睛》。
少女轻快的脚步声在人群里莫名突出,钟离抬眼,见到挥手和自己打着招呼的旅行者。
有些奇怪的是,派蒙被旅行者抱在怀里,并没有和往常一样飞在空中。
旅行者小步跑到他身前,“钟离老师,我和派蒙准备离开璃月,开始新的旅途了。”
……新的旅途?
钟离放下手中摩挲着的茶盏,捏着下巴思考旅行者的话。
她花费一百摩拉买下了他,因此,他与她算是结了契约。
不应该留在他身侧吗?
“旅者准备去往何处?在下对大陆七国颇有了解,说不定可以为你提供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听到他的话,旅行者很高兴地坐在了一旁空着的椅子上,认真地询问他:“还没有定下……钟离老师,稻妻怎么样?”
“稻妻锁国与眼狩令一事过于奇怪,旅者若是怕麻烦,恐怕不是最佳选择。”
“须弥呢?听说那是智慧的国度。”
“须弥地貌复杂,多为雨林,旅者你需要担忧水土不服。”
“……那枫丹?”
“枫丹的神正在被她的人民审判。另外,我记得旅者你水性不佳。”
“那我去哪里比较好?”
“璃月风景优美,历史悠久,应当有许多名胜你还未去过。若是需要,我可为你介绍一二。”
旅行者毕竟不是块石头。
她看得出来对方是故意的,但她又不明白钟离这样是为了什么,索性直接开口问:“……我没理解错的话,钟离先生你的意思是让我哪里都不要去?”
钟离笑了两声,“旅者,你为何又要非离开璃月不可呢?”
听到青年的问题,少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生,戳了戳派蒙的脸,被戳脸颊的派蒙气鼓鼓的,她解释:“因为璃月人真的好爱他们的神,我现在走到璃月每个地方都会想到摩拉克斯……脑子里都是那家伙。想念又见不到的样子太烦了!”
“……”
钟离一时无言。
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确实,她从未亲口说出爱慕二字。酒桌上的话,不过是所谓的“虚言”。
被藏起来几千年的感情与记忆让他对现状的判断有些许失误。
幸好,只是微小的误差。
“旅者,我刚好在度假,与我签订一分契约,如何?接下来你要去的地方,我与你同行。”
“可是……往生堂怎么办?”
“胡堂主年纪轻轻就已主掌璃月大大小小的葬仪事物,在下只是一届客卿,影响甚小。”
话落,钟离又闻到一股花香。
味道像是第一次见她时,她身上的那股奇怪花香,木樨、清心、琉璃百合,其余的……
钟离闭上眼。
记忆的紊乱总是让人头疼,现在比刚才要严重的多。
在眼前一片黑暗中,他察觉到对方因担忧而靠近的身体,钟离随即睁开眼,想要拉开与旅行者的距离。
“……钟离先生?”
少女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而她的双眸里正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茶盏里的茶水因为旅行者的靠近而溢出几分,青年望着她,不由得想。
钟离还是摩拉克斯?
——刚拿回那段记忆,最混乱的时候,他在某一舜甚至希望过自己被她抱在怀里。
在旅行者的怀里,他可以短暂地不思考任何事。
不是钟离、摩拉克斯、岩王帝君、契约之神,在她怀里时,他只是一条龙。
那是片刻短暂又虚妄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