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看见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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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摩托车轰鸣驶过，震耳的噪音响了很久。白小月捧着不知从哪搞来的一沓废纸，犹豫了一会，才转身走向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
凌晨一点，县里的夜生活早早收了场，只剩下几家灯红酒绿亮着惹眼的招牌，白小月穿过巷子，又拐了几个弯，才在一家理发店门前停下。
理发店开在大道上，足足占了三个商铺，四周的店都拉上了卷门，贴着“旺铺出租”的白纸，只剩下这一家维持着老街区唯一的人气。
虽然这人气阴的过分。
白小月站在一旁的路灯下，似乎县政对这块都不怎么想管理，路灯十个坏了五六个也没人提修理，一闪一闪的，仿佛进了恐怖片里经典的杀人场景。
她等了四五分钟，想见的人还没来，只路过几个兴致高昂的啤酒肚和几只消瘦的野狗。
她抖了抖脚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和焦虑。她本不想来的，可是……
“哟，站了多久了？”一个尖锐又沙哑的声音从理发店门口响起。
白小月抖了一下，小声道：“你要的东西。”
女人踩着高跟，哒哒哒地缓缓走了过来，白小月不敢吱声，只狠狠低着头，目光中出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定定站在眼前。
女人随意地抽走了那一沓废纸，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张开红唇，娇声笑道：“长得倒是挺不错的，不如跟着我干？”
白小月慌张地摇了摇头，后退几步道：“我要走了。”
“急什么，你还不认识我呢？”
“不用！”白小月扭头就跑，一眨眼便消失在巷子中。
女人站在路边瞧了会，将纸折起来，又展开了一个笑容：“白小月，哈哈，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呢。”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沿着爬山虎的缝隙照进屋里，徐佳宁睁开眼睛看了眼闹钟。
六点二十。她扒了扒凌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又是一个周三。
不过今日的周三似乎与以往不同，徐佳宁下楼的时候看见妈妈在门口大声说着什么。
“这件事怎么可能和我们家佳宁有关系？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一个冷静又清晰的声音说道：“学校老师表示徐佳宁同学和被害人曾有过冲突，我们只是来例行排查。”
被害人？徐佳宁脑袋一懵，连忙走到门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站着一位面色肃然的女警，语气还算温和道：“你是徐佳宁同学吗？”
徐佳宁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你的同班同学杨梅于昨日遇害，你的班主任表示你与杨梅同学曾发生过冲突，所以想请你去警局做一下笔录。”
徐佳宁皱了皱眉，有些难以置信道：“杨梅同学她？”
“具体事件不方便公布，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徐佳宁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和妈妈一起坐上了警车。
“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警官问道。
白小月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颤抖，“没，没有了。”
“行。”警官收起纸笔，说道，“你先放松一下，若是还有别的信息想要补充，随时找我们。”然后开门正准备离去。
白小月搓了搓手心，叫住了他们，道：“如果……”
“什么？”
“我，我是说如果。”白小月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开口的勇气，微微抬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你们会保护我吗？”
两位警官闻言坐了回来，保证道：“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你知道些什么？”
“我，那天，”白小月又低下头道，“好像看到了一个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蓝白色的，那，那个。”
警官皱了皱眉，问道：“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你确定么？”
白小月点了点头，“确定。”
“好的，我知道了。你还有看见别人么？”
白小月微微摇头，道：“我很害怕。我就，离开了。什么也没看到。”这句话她先前已经重复了很多次，警官也不强求，再问了几句没有得到回答便离开了。
白小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又搓了搓手心，头顶的灯落下惨白的光，她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的影子蜷缩到最小。
“徐佳宁是吗？”警官打开记录本，问道。
徐佳宁点了点头，面色焦虑道：“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先冷静一下，回答我们的一些问题。”
“好！好。”徐佳宁安分地坐着，眉头却是紧皱的。
“你叫徐佳宁，就等于县一中高二十三班对吗？”
“是的。”
“你平时和杨梅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徐佳宁顿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杨梅同学她挺好的，成绩很好，人缘也很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
“你呢？”
“我……我和她关系，算一般吧。平时没什么交流。”
“你的班主任表示一周前你们曾因为一件小事而产生矛盾，差点打了起来，是因为什么？”
徐佳宁搅了搅手指，低声道：“她说我是……”
“什么？”
“反正是脏话。”徐佳宁急道，“我说不出口。”
警官愣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件事后你们可还有其他矛盾？”
徐佳宁摇了摇头，道：“我平时就不怎么和她交流，只知道她人缘很好。我想着和她产生矛盾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件事之后就没有主动找过她了。”
“她可曾主动找过你？”
徐佳宁继续摇了摇头。
“二月27号晚上你在哪？”
前天晚上。徐佳宁道：“我从早上七点之后就一直在学校待到了晚上十点，晚自习下课之后就回家了。”
“可有证据？”
“李老师在教室装了摄像头，可以证明。”
“放学之后到回家那段时间呢？”
“我，我不知道。”徐佳宁道，“也许路上有监控，我每天都走那条路。”
“好的，我们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可以问一下，杨梅同学是……怎么，怎么。”她欲言又止，像是说不出那个字，只是低声重复着后两个字，然后咻地闭上嘴，抬目看向两位警察。
“抱歉，目前还不能透露。笔录结束了，你可以找你的妈妈回家了。”
徐佳宁松了口气，道：“谢谢。”
白小月坐在警局走廊里的凳子上，低着头等待着家里人来领她回家。
一个清澈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她似有所觉般抬起头看向走廊转角处的女孩，她似乎正在努力安慰她有些被吓到的母亲，在注意到白小月的目光后，转过头看了过来。
白小月连忙低头装作自己从未抬起头，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她。
案发现场的那个女孩。
白小月不知道她有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拼命地伪装自己，然后慌张地等待对方从身边离开。她不能让对方注意到她，至少在一切结束之前。
所幸，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女孩和她的母亲坐上电梯离开了。
白小月松了口气，目光从电梯处移了回来，又见到一个女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那个女人……
白小月咬了咬牙，目光恨恨地看着对方，而在对方注意到前一如往前般低下了头，只剩下她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应有的惊慌和低落。
女人笑着走到她的面前，道：“这是哪家的小孩？”
白小月抬起了头，面无表情。
“走吧，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白小月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我妈妈？”
“就算你不承认，她依然是你妈妈，怀胎十月生下的你。”女人夸张地耸了耸肩，笑道，“更何况你现在也没什么去处。”
“我去死也不想和她在一起。”
“你才16，说什么生生死死的，跟着你妈至少还能混口饭吃，不好么？”
“然后让我成为你们那样的人？”白小月死死地盯着女人，一扫第一次见面时的怯懦，诘问道，“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的好像我们杀了你爸爸似的，是他主动抛弃的你。”女人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注意到这里是警局，又悻悻然收回去，笑道，“更何况，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么？”
女人笑眯眯的，白小月无由来地打了个寒蝉，身子往后缩了缩，低声道：“你们都是下流卑鄙无耻的！”
“行了，再闹脾气我可就不管你了。”女人拽起白小月的衣领，力气大的可怕，“要不是你妈妈坚持要我来带你回去，我才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我不稀罕！而且她自己不也没来么？”
“哈哈哈哈。”女人拎着白小月的领子把她从凳子上拽了下来，道，“她忙着呢，忙着你最恨的事。”
白小月挣扎了一下，没有挣扎开，便泄气了。
对她来说，去哪都是去，反正最后都是一个死字，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白小月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刘艳，也就是她的母亲将她丢在了这里，一个简陋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勉强能睡的床，一个破烂的木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装水的瓷杯子，是新买的，也是这间屋子唯一的新物品。被子是这里每间房都有的，一摸一样的，泛黄得让人恶心。
白小月将被子全部丢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坐在木板床的角落里。
女人从外面进来便看到了白小月这副样子，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反抗么？”
白小月不说话。
“别想了，你妈妈不让你跟着我们做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要离开。”
“你说什么？”
“我要离开！”白小月叫道，“我讨厌你们。”
女人对白小月表现的抗拒选择性忽略，将被子一股脑丢到了床上，翻看了一下，道：“她还真是的，也不舍得给你换床新被子。”
“我要离开。”
“你走啊，我们没有拦你。”
白小月顿了一下，穿上鞋子就往外跑，女人在她身后幽幽道：“可是你可别忘了，你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卑鄙无耻！”白小月冷眼看向女人，道，“我没做过的事你们永远别想赖在我头上。”
“可你已经撒了谎。”
“我没有！”
女人玩味地笑了起来，“你说你没有？那为何那个女孩会出现在警局。”
白小月顿了一下，想到那个与她的母亲一起走近又走远的女孩。她没说谎，女人和刘艳都不知道的。她真的出现了。
在案发现场。
徐佳宁跟着妈妈回到了家。家中的温馨让徐佳宁恍了一下神，她愣愣道：“妈妈，我会没事的吧。”
“会没事的。”
温暖的怀抱，徐佳宁回抱回去，道：“会没事的。”
第二天，警察又来了，徐佳宁这次没有多问，乖巧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
昨天的警官一如昨天一般双手搁在桌面上，态度严肃道：“关于昨天你所说的，27号晚上你的行踪的问题，我们从你的班主任手上拿到了那晚的监控。五点下课前，晚上六点半上课至晚自习下课十点的时间段中你都在班上。你可以解释一下，五点到六点半期间你都在做什么吗？”
“吃饭。”徐佳宁道，“在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吃饭，她们可以证明。”
“她们是谁？”
“许攸和杨沫。我经常和她们一起吃饭。”
“好的。另一个问题，有人举证你于27号晚晚自习放学后并没有立即返回家，而是在学校逗留了十五分钟。你在做什么？”
徐佳宁愣了一下，道：“我没有逗留。下课后我就回家了。”
“你可以证明吗？”
“我妈妈可以证明，她每天都会在家里等我回家，那天我和平时回家的时间差不多。”
“你从学校回到家一般需要多久？”
“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徐佳宁道，“有时候我会在路上买点东西当夜宵吃，时间会久点。”
警官又问了些很平常的问题，徐佳宁一一回答，在对方说今天就到这的时候，她松了口气，问道：“我现在算是嫌疑人么？”
警官安慰地笑了笑：“没有足够的证据和指向，我们不会随意地怀疑任何人。”
徐佳宁点了点头，在惨白的灯光下笑了笑。
看上去很是不谙世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看见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