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我们发疯吧》借点勇

5、合作愉快

　　“等我一下！”

　　周一大清早，简蓝所住酒店所在大楼的一楼大堂内突然响起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一阵穿堂风一样从电梯穿过大堂，朝大门口奔去。

　　大堂里所有人都忍不住朝那个身影投去好奇的目光，门口原本正要上车的同事们也忍不住循声望去，包括简蓝。果然是爱迟到的路莫迟，只见他一手拎着打包的酒店早餐，一手端着一杯打包咖啡，正朝他们狂奔而来。简蓝看着这样的路莫迟，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停下脚步，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OMG！Luis！啊～～～Luis～～～”

　　原本正在排队上车的英国小帅哥Jimmy见到路莫迟，眼前一亮，张开双臂朝他狂奔而去，直接跳到了他身上，看呆了一众中国同事，也把简蓝看懵了，M国同事们却像是早已见怪不怪，只各种调笑起哄。

　　Jimmy是常驻M国的一位资深结构工程师，今年27岁，入职已经有5年了，人非常聪明，工作能力超强，已经是产品结构部的中层管理职了。他也是这一批过来出差的同事之一，昨天晚上刚到。路莫迟昨天一整天都在叶杨家玩，因此他们现在才碰上。

　　简蓝和Jimmy一起合作过3个项目，非常熟，关系也很不错，而且，简蓝知道，Jimmy是一只小0，因为Jimmy曾经想要跟他深入交流这个问题，还想给他介绍猛男，害他郁闷了好一阵子，每天照镜子反思自己到底哪里看着像个0……

　　路莫迟像是早已对Jimmy这种问候方式习以为常了，只是非常担心手上的咖啡洒出来，忍不住对Jimmy爆了一句粗口。Jimmy却完全不在意，嘴里一直叽里呱啦着“你什么时候到的？”“昨天怎么没有看到你？”“你昨天跑哪儿玩去了？”“怎么不回我消息？”之类的……又把一众中国同事惊得目瞪口呆，毕竟Jimmy的职位在他们这群人里算是很高的了，而且工作中很严格，大家对他多少有点儿敬畏，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Jimmy肯定也是路莫迟在M国舌战的对象之一吧，大家都觉得他们就算不是势同水火也得是形同陌路吧，谁能想到……

　　最懵的大概要数许惜乐了，虽然不是直属，但Jimmy好歹算是他的上级，现在他的上级对Luis这样的态度，他大概是不好给Luis甩脸子的了。

　　路莫迟被扒在他身上不肯下来的Jimmy整得哭笑不得，苦笑着向众人投去无奈的求救目光，却不料撞上了简蓝冰冷的视线，大脑唰地一片空白，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本紧赶慢赶就是来追简蓝的车的，刚刚Jimmy那一出，把时差还没倒过来的他整得以为还在M国呢……他连忙变严肃脸，喝令Jimmy赶紧下来。

　　Jimmy虽然职位比路莫迟高，资历也比他深，但年龄却相差不多，甚至比他小，两人在M国时不打不相识，相互赏识，很快成为了能笑能闹、没大没小的好朋友，尤其Jimmy还对路莫迟非常感兴趣，因此在M国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去找路莫迟，黏糊得不行。但是天地良心，路莫迟只把他当聪明、能力强、性格好的同事、朋友，一点没有别的心思。看简蓝刚刚的神情，绝对是误会了呀……可把路莫迟给急坏了。

　　这是路莫迟第一次对Jimmy说话那么严厉，Jimmy也是一愣，但也总算识趣地从他身上下来了。

　　简蓝早已上了车，戴上了耳机，隔离了车外同事们对路莫迟的热情寒暄和嬉闹玩笑。许惜乐是紧跟着简蓝上的车，早就看到了简蓝的黑脸，上车后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又看了看简蓝后，直接关上了车门。

　　“师傅，我们走吧，我们赶时间开会。”许惜乐客气地对司机说。

　　他们的通勤车是7座商务车，一般像现在这种人多又不太赶时间的时候会等坐满了才开，但有特殊需求又不怕被同事埋怨、诟病的话也可以要求司机先开。于是乎，虽然他们的车还没坐满且外面还有许多同事在等车，但他们还是先走了。于是乎，因为第一次来出差，加上最近一战成名成为公司整个平板电脑事业部名人而被热情的同事们包围，被迫职场社交的路莫迟最终还是没有跟简蓝坐上同一辆车，差点没把他给郁闷死。

　　路莫迟终于和同事们依次坐上了等在后面的车，一上车就给简蓝拨电话，当然被无情地挂断了，他可真想把还坐他身边叽里呱啦的Jimmy暴打一顿。他打开微信和简蓝的对话框，飞快地敲道：

　　「我和Jimmy只是朋友，你别误会。」

　　「他对很多人都这样，你知道的。」

　　「我以后不让他这样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打他一顿，你能消气吗？」

　　「你再不理我我就打了哦～」

　　「这人今天看着真的很欠揍，我打了哈，我数三下」

　　「三」

　　「二」

　　「555(T_T)」

　　「试用期打同事会被开除吗？」

　　「555(T_T)」

　　「我要数一了」

　　「555(T_T)」

　　简蓝看着这些消息，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脾气又一次没骨气地几乎全消了，这人真是……他想了想后，回道：

　　「白痴，你少自以为是了，我才没生气」

　　路莫迟瞬间从地狱回到人间，秒回道：

　　「(T_T)」

　　然后他收到简蓝的另外几条消息：

　　「你和Jimmy是什么关系跟我没什么关系，不用跟我解释」

　　「大清早我手机都给你吵没电了」

　　「你要是闲得慌就好好想想今天要怎么解决我们项目的困境」

　　路莫迟看着简蓝这几条违心的消息，心里乐开了花，回道：

　　「好勒，我的项目经理大人～」

　　「其实我昨天就想好了，待会儿跟大家开会讨论后向您汇报～」

　　“好勒，我的项目经理大人～”简蓝看着这条消息，心脏突然不受控地狂跳了起来，耳边不由地回荡着他的少年曾经无数次宠溺地对他说过的那句“好勒，我的简少爷～”那时候不觉得，但后来回忆起来，那时候的天空好像总是美得不像话，阳光和微风总是刚刚好，令人心旷神怡。那时候，怎么就能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呢？

　　“简蓝，M国那边周六晚上发来几组实验需求，”许惜乐突然说，打断了简蓝的沉思，“我刚刚整理好发给你了，你看看今天能不能安排一下。”

　　许惜乐一路默默观察简蓝，见他从上车后冷脸假装工作、冷脸挂电话，到后来看着手机露出笑意，再到现在陷入沉思、眼眶泛红，心里五味杂陈。他不傻，当然隐约能猜到都是因为Luis。

　　“好，我看看。”简蓝边点开许惜乐刚发来的邮件边说，“Luis说他也有一些想法，待会儿应该会找你们一起开会讨论，等讨论完我们再综合起来一起看吧，反正Jimmy在这边，能做你们组的主。”

　　因为项目经理负责把控项目试产进度和节奏，且试产原材料有限，因此，各组有任何会影响项目进度或需要使用生产物料、生产线的验证需求都必须经由项目经理统筹安排。

　　果然，刚刚是在跟Luis发消息。许惜乐心里不由地翻涌起一阵醋意，但莫名又夹杂着一些欣喜。所以，简蓝是不排斥男性……或者说，所以，简蓝本来就是gay？对于这一点，他其实一直是不确定的，也一直没有勇气问，毕竟他连自己到底是不是都还纠结得不要不要的。那晚打算表白，完全是出于气氛所致的一时冲动，虽然被打断还是令他至今仍遗憾不已。

　　一到工厂，简蓝就去跟工厂开9点半的例会了。他们产品的主板和整机组装都在这家工厂进行，这个会议是主要汇报主板端的生产状况的，如非特殊情况不太需要整机端的工程师参加。

　　因为整机生产的停摆，简蓝担心主板端也可能会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于是干脆把主板的生产也停了，因此生产状况相对于上周六并没有什么更新，平时半小时的会议不到15分钟就结束了。

　　回到办公室，他远远看见路莫迟正站在一块白板前，用流利的英文在解释着些什么，身边围着一大群认真聆听并积极思考的同事。这幅画面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回忆】

　　同学A：“路学霸，你可以给我讲讲这题吗？刚刚老师说的我没太听懂。”

　　同学B：“诶，还有我还有我。”

　　同学C：“我也是我也是。”

　　其他同学们也陆续围了过来，纷纷附和……

　　同学B：“哎呀，老规矩，去讲台上讲吧，路老师～”

　　同学A：“值日生，赶紧的，擦黑板，恭候路学霸！”

　　简蓝见这幅场景，像是争回了一口气般，凑到路莫迟耳边小声气鼓鼓地说：“你看，大家都没听懂吧，你还说我笨。”

　　路莫迟噗嗤一笑，凑到他耳边，满是笑意地小声回道：“那你现在懂了吗？你去给他们讲讲？”

　　简蓝：“我才不去，大家喜欢听你讲。”

　　路莫迟：“那你喜欢吗？”

　　简蓝：“喜欢，帅呆了！”

　　路莫迟：“好勒，那看在我们简少爷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他们讲讲吧。”

　　简蓝：“诶，诶，你的尾巴翘天上了，收收。”

　　路莫迟：“我没有尾巴，有点儿别的，不过不敢乱翘，嘿嘿……”

　　简蓝反应过来后几乎条件反射地在课桌下使劲踹了路莫迟一脚，咬牙切齿地小声说：“路莫迟你特么的，我要是个女生你这就是性骚扰了。”

　　何骏：“哎呀，你们俩先别说悄悄话了，讲完题我们把整间教室留给你俩成了吧？”

　　路莫迟一把把何骏抓过来，用胳膊锁住了他的喉，说：“留你妹，何骏你皮痒痒了是吧？我宣布，这题我要等你不在的时候再讲。”

　　同学们：“哈哈哈，那咱们恭送何骏同学～”

　　何骏：“路莫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大帅哥、大学霸、大善人，你就让我听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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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量测我们已经做过了，”Jimmy看着白板，一番思考后说，“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你提的这种量测方法很有趣，但我并不觉得我们之前的那种方法有什么问题。”

　　路莫迟淡定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看过你们的那组数据，也看过你们给工厂的量测方法，量测方法上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作业员而言操作难度比较大，很容易因为操作失误产生数据偏差。他们测量的时候你们有人在旁边看过吗？我们待会儿可以让之前的作业员重新操作一次给我们看看，你看怎么样？”

　　Jimmy稍作思考后说：“OK。”他们在这之前的确忽视了作业员这个不确定因素。

　　他转而对许惜乐说：“Joy，麻烦通知工厂那边尽快安排一下，一定要是先前那个作业员，谢谢。”

　　简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人群最外层，正认真看着路莫迟在白板上写的东西，被眼尖的路莫迟一眼发现了。

　　“简蓝，你来啦～”

　　路莫迟整个人好像都兴奋了一个度，脸上由刚刚的官方、严肃转为了明灿灿的笑容，他边把简蓝从人群中拉到他身边边说：“刚好我们差不多讨论完了，有很多需要你帮忙的，你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其他想法。我们今天有很多计划，针对显示屏的功能性不良，我们计划从这三个方面收集数据，分别是……”

　　这个人的脑子真的很好用，真的只来了两个月吗？真的才刚开始看整机端两个星期吗？怎么能上手这么快？简蓝听着路莫迟条理清晰的滔滔不绝，心里一阵感叹。路莫迟脸上神采飞扬的神情更是把他差点看呆了，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

　　“你看OK吗？”路莫迟说完，面带笑意温柔地看着简蓝，问。

　　简蓝回过神来，赶紧结合白板上的内容快速消化路莫迟刚刚说的话，说：“嗯，有几个问题。首先，为什么需要新生产的机台，停在生产线上的那些不能用吗？或者你们告诉我你们对机台的具体要求，我看看有没有更快更简单的方式给你们；其次，显示屏本来就是最紧缺的材料，你们一下需要这么多，还都需要良品，而且还要做破坏性测试，我没办法给这么多，我们需要讨论看看有没有什么替代方案；第三，这个阶段和上个阶段的测试软件的交叉验证除了对机台做，是不是考虑来料检测端也做一下？我记得那个软件相对于上个阶段也有更新，对吧？第四，Joy说M国周六发来的验证需求包含在你们刚刚说的那些里面了吗？没有的话要做的量就太大了，我没有那么多物料给你们，Jimmy，你得好好整合一下了；再就是你们每一项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们设几个时间节点对一对进度吧。”

　　这是路莫迟第一次看工作中的简蓝，这言之有物、成竹在胸、掌控全场的模样实在太有魅力了，直接把他看呆了，心动得不行。

　　“J，你这个小气鬼，又来？！我不要跟你讨价还价了！！！给我物料！给我机台！啊啊啊啊～～～Luis，你不知道，他最小气了！”

　　简蓝一说完，Jimmy就对路莫迟控诉道，激动得就差跳脚了，惹得一众同事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路莫迟噗嗤一笑，说：“但我可听说他是最配合、最会变通也最讲道理的项目经理呀，而且我觉得他刚刚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话虽如此……啊～～你马上就知道了……”Jimmy仍然很激动。他跟简蓝合作了那么多次，在简蓝这里吃过不少这方面的苦头。

　　简蓝也噗嗤一笑，说：“Jimmy，不如这样，你现在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但我最后少多少成品机台就从你们组的需求里扣除多少，你看怎么样？”

　　他们每个阶段生产什么样的机台、多少机台都是根据各工程部门在阶段启动前期提出的需求计划的，生产出来后依次分配给他们，为后续阶段或下一代甚至下下代产品的改进或开发收集数据。

　　Jimmy直接被噎着，说：“当然不行，这次是Luis的需求，当然扣他们组的。”

　　大家又都笑了。

　　路莫迟一派轻松地说：“Jimmy，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只是和你们一起讨论方案，并不代是我的需求，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在解决功能性不良问题，但这几条方案几乎都是从结构上出发的哟，再说了，我又不觉得他小气，而且我将会是最配合的工程师，没道理扣我们组的。”

　　说着，他状似随意地把手搭在了简蓝肩上，满脸笑意地看着简蓝，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雀跃地说：“简蓝，我好开心，开心得有点儿想哭，你能懂吗？”

　　简蓝惊讶地微仰着头看着路莫迟笑眯着的眼睛，竟然真的从中看到了泪光，心里猛地涌起一阵触动，喉咙竟突然有点儿疼了。

　　他当然能懂，时隔多年，他们竟然能以这样的形式有这样愉快的互动与合作，能亲眼看见依然闪闪发光的对方，也能让对方看见依然闪闪发光的自己，这一刻，再暗淡无光的十年也突然有了价值和意义，这一刻，感谢不曾放弃的自己。

　　他连忙低下头收拾突然涌来的情绪，面上带着笑意，轻声说：“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