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浪》风淡眠

10、飓浪10

　　和冯适分开后，卢愿回到值班室。

　　一进门就感觉有两道浓烈的视线盯着自己。

　　李密依翘脚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收腰长裙，由于搭腿的动作，开叉的裙尾露出纤细的小腿。

　　红棕色的嘴唇上扬着，眼里一副审视的情绪。

　　杨舒茜坐在工位上，撑着下巴，和李密依的神色极为相似。

　　“密依，你怎么过来了？”卢愿关上门问道。

　　李密依抬了抬下巴，“送奶茶。”

　　卢愿看了眼桌面上的奶茶，嘴唇弯了弯，“谢谢。”

　　她在两人的注视下坐到椅子上，撕开吸管的包装，插破封口吸了两口，一股甜甜的红豆味在舌尖晕开。

　　“还是红豆口味的。”卢愿笑着看李密依。

　　李密依双手环着膝盖，意味深长地笑着，“你的喜好，我当然记得。”

　　“愿愿，你刚才干嘛去了？”李密依问。

　　卢愿放下奶茶，回答道：“送一个大叔，他腿不太好。”

　　“我刚才来的时候可还看到你和一个人坐在一起。”李密依接着说。

　　对上她闪着好奇光芒的眼神，卢愿有些疑惑，“噢，是冯适，随便聊了几句。”

　　李密依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一直到卢愿桌边才停止。她靠坐着，打趣道：“你俩最近好像走得有些近哦，什么情况啊？”

　　卢愿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打断她的想法，“就是朋友啊。”

　　杨舒茜撑着下巴啧啧两声，“后续肯定精彩。”

　　“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吧？”卢愿蹙了蹙眉，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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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下午，卢愿换上了一身洁白如雪的夏季常服，站在镜子前绑头发。

　　刚好覆盖到膝盖的短裙露出白皙的小腿，又细又长。

　　今天他们的晚训换成了医疗讲座，卢愿吃完晚饭后会出席给他们上课。

　　时间快到的时候，卢愿走在去往讲堂的路上，人变得多了起来，身边也嘈杂。

　　高温持续了大半个月，现在倒是阴凉了下来，阴云遮挡着灼热的光，风吹拂着树叶，摇摇欲坠。

　　天边的光变成一道微弱的银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一场雨。

　　卢愿出门的时候，天空还是晴朗的。她没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根本不会想到拿把伞，只能希望这场雨下的晚一些。

　　她低头走在人群中，一只手托着军帽，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翻看消息。

　　经过一个转角，没迈几步，一只手掌遽尔覆上她的额头，随之而来的是道熟悉的声线：“看路啊，卢医生。”

　　冯适收回手，抱着双臂看她，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亮，“再走撞我身上了。”

　　卢愿放下手机，怔怔地盯着他看。余光瞥见他身旁揶揄笑着的张峙，她别开目光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耳垂，“对不起啊。”

　　冯适没说话，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

　　“卢医生，密依姐昨天相亲你肯定知道吧。”张峙忽然凑上来。

　　卢愿点头。

　　“那结果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问她？”卢愿反问。

　　“我…我本来想问的，但我怕问太多不好。”张峙变得扭捏。

　　“你猜。”她卖了个关子，漫不经心的往墙壁上一靠。

　　“哎呀，卢医生，你快说呀。”张峙更着急了。

　　看着他期待又担心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神情，卢愿忍着笑意点点头，“你还有机会。”

　　尔后还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张峙还害臊了，掩藏着一腔欢喜摸上后脖颈，憨笑着说：“什么机会啊。”

　　话还没被风吹散，他就一溜烟的躲进人堆里，连背影都显得不自然。

　　“一会儿的讲座认真听啊。”卢愿抬高了些音量，叮嘱道。

　　转过头，发现冯适还看着她，他的眼里总是有种猜不透的情绪。

　　卢愿被他盯得莫名紧张，抿了抿唇，眸光一转，随口叮嘱：“你也是，认真听。”

　　他肩头上的两颗星在两道杠旁泛着微弱光泽，她看了一眼，接着说：“冯中校。”

　　他笑了，眼睫低垂着，“知道了，卢上尉。”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低下头无声的笑着。再次看向他时，眼里只有他高大健壮的身体，挺拔地挡在她身前，不仅看不到他身后的景致，就连周围的嘈杂声都入不了耳，全世界仿佛只有他是清晰的。

　　这种感觉真奇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卢愿意识到不对劲之后赶紧找了个借口，让自己置身人群中。

　　“别在这站着了，赶紧进去吧。”

　　说完，她就越过他往前走，冯适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进了讲堂，棚顶的灯光通亮驱散乌云，深色的遮光窗帘全部拉合在一起，座位已经被坐了大半。

　　讲台上，陈疆正在调试设备，身后的屏幕呈现着清晰的文字。

　　卢愿走过去向他问好，又朝窗边的两张讲桌走去，上面摆着医生的名牌。

　　她前脚刚坐下，冯适后脚就坐在了离她位置最近的座椅上，将写字板打开，脱下军帽放在木板上，另一只胳膊拄在座椅扶手上。

　　他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清澈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字，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一只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另一只手的骨节。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偏头看过来，见她没反应又疑惑地抬了下眉头。

　　就看了一眼他都能察觉到，卢愿愣了一下又弯唇摇摇头。

　　“冯哥，你怎么坐这来了？”

　　张峙的声音将冯适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我找你找了半个讲堂。”

　　“这块视野挺好。”冯适随口一答。

　　张峙又困惑了，他挑的这个位置不仅是第一排还是把边的角落，看屏幕不仅要仰着脖子，字看着也别扭。

　　这也叫视野好？独特的思维加一。

　　张峙没多问，懒洋洋地靠在座椅背上等待讲座开始。

　　陈疆站在讲台上看着钟表，时间到了，人也齐了。

　　他拿起麦克风，讲了段开场白，“我是此次讲座的主讲，陈疆，你们可以叫我老陈。在开始上课前我首先代表青漓海军医疗队，欢迎你们的到来。”

　　座位下面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如同盛夏的苏打汽水，气泡升腾留下一阵狂欢。

　　掌声落幕，陈疆接着说：“不管你们是空军航空兵还是海军航空兵，你们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你们有成熟的经验和技术，你们也都应知道，舰载战斗机呢和你们之前开的飞机有很大区别，主要是它起降的位置和方式。这些技术性的问题，我就爱莫能助了，但是关于你们生理上的问题，我会全力解决。由于环境的变换和舰载战斗机的起降方式特殊，你们身体上的不适会和从前不大一样，所以我来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让你们建立一个心理准备。”

　　话音一落，他按动激光笔的按钮，开始讲解屏幕上的内容。

　　“想要成为舰载战斗机飞行员，你们必须适应海上环境，海浪、海风、盐雾都是再常见不过的，这些因素可能导致你们产生头痛、咽喉不适、皮肤过敏等现象，这属于正常状况，不用紧张，容易解决。还有一种情况，叫做晕动病，由于在飞行过程中，飞机可能会进行急剧的机动，这可能导致你们出现晕动病症状，会感到恶心、呕吐、头晕，非常的不舒服。这个病症呢，你们可以通过模拟训练让你们的内耳前庭系统逐渐适应这些运动，严重的情况下，我们会及时为你们提供帮助。”

　　……

　　陈疆主讲的部分过后，轮到了卢愿，她接过陈疆手中的话筒，站到讲台中心，头顶的灯光像是为她而聚集，衬得她皮肤更加清透。

　　简单的介绍完自己，她开门见山，接着往下讲。

　　“在海上，由于条件限制和资源匮乏，更需要你们具备扎实的急救和创伤后管理的技能。”卢愿站在屏幕一角，看着他们说。

　　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外面果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砸在窗户上，伴随着她讲话的声音逐渐急躁。

　　看来今天还是要淋雨了。

　　讲到创伤管理时，卢愿捏着镊子夹起消了毒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模拟伤口的边缘。她的动作轻柔又坚定，仿佛在描摹一副画作。
　　 “清理伤口时下手轻点，但要彻底，避免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每次抬头往下看，都能看到冯适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和她对视后，嘴角还会轻轻抬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投来的眼光竟然会成为她的一种干扰。为了讲解完美结束，她尽量不往他的方向送去目光。

　　操作流程讲解完毕后，她看着台下的人说：“五个人一组，大家自行分组，我会监督并给你们提供指导。”

　　飞行员们取得医疗用具后开始动手操作了起来，卢愿走下讲台转悠了一圈，检验着他们的进展情况。

　　他们操作很娴熟，普遍完成的很好，没什么需要过多指导的。

　　路过冯适身边时，他正扮演着受伤者的角色，张峙一脸认真的给他包扎着伤口，拿着纱布缠了好几圈，最后还绑了个板板正正的蝴蝶结。

　　冯适眼皮都不想抬，胳膊撑着座椅把手，手掌遮挡在眼睛上，即便没了眼中的情绪，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卢愿站在台阶上默默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声音后，冯适放下手仰头看向她，那双含笑的眼睛直落地盯着他胳膊上与他完全不搭边的大蝴蝶结，盯得他竟然些不好意思了。

　　“蝴蝶结打的挺好看，但是这样的包扎不够紧密，对伤口会有影响。张峙，不许糊弄。”卢愿挪到冯适身边，伸手轻扯了几下蝴蝶结。

　　冯适盯着她粉嫩的指尖，呼吸逐渐放缓。

　　张峙赶紧双手合十认错，“其实我包扎完一遍了，这第二遍就是想给冯哥整个造型嘛。对不起，我知错就改。”

　　卢愿挑眉点头，收回目光的时候顺带扫了一眼蹙着眉头的冯适，碰巧他抬眼看她，两道视线在空中交错，像流星划过夜空般短暂却又扣人心弦。

　　是他先别过头去，卢愿才重新站回讲台上，拿起话筒说结束词：“无垠的天空，浩荡的海洋，广袤的大地，都有千千万万个人在共同守护。祝愿在座的各位，飞行生涯平稳无阻，每次起飞都能平安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