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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祈祷 ...

  •   仲季常躺罗汉床上正在让自己快速清醒,直着眼睛去看那一桌子的人,啃着自己的大拇指,越啃越用力,身体痉挛,指甲啃得“噔噔”响。

      只有他…其它人声音都是陌生的,他每个人都问过一样的问题,是谁下的药,下在了哪里…

      是谁…谁…

      “噔噔…”

      慢慢指甲被咬烂,唇角有了丝丝股股的鲜血。

      特地让我过来,故意的吗?想干什么,还不够?还想吗…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如果再来,我要杀了你…

      “噔噔噔…”

      血已经顺着嘴角滑过脸,往下滴落。

      我要去后厨房找把刀,杀了你,还有你…你…全都要死!

      “噔噔噔噔…”

      “告诉过你了,活下来也没意思,还是得走向死亡,他们就不能伤害你了。”

      “不行!他们都还没死,我凭什么!”

      “斗不过懂不懂?这是变相反抗。”

      “荒唐!就算要死,我也要先把他们剁了喂狗,你滚开,为什么又跑了来。”

      “我是善意提醒,并且给你提供另一种方法,你想啊,如果世界上,被这些伤害过、掌控其中的人,都选择从楼上跳下去、割腕、吃毒药、上吊、站在车前被撞,压碎,那他们就在没有可控之人,皆大欢喜。”

      “是个方法哈,那你怎么不去劝说其他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有的话,走在路上,尸体就会从天而降,全都摔烂在大街上,遍地是血,推成尸山,夕阳都会被染红,一片猩红,多美啊是吧…”

      “是啊,但是人是缺乏勇气的生物,所以,得有个人先迈出去第一步,马上就会有人跟着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意思是,我就是那个迈出第一步的人?你当我傻,我先?那我不就看不见那猩红的世界了…哈哈…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不不…你不傻,你是我们伟业的先驱者…”

      “你滚开…滚开!”

      仲季常结束了脑袋里你来我往的对话,撑着手臂慢慢坐起,将啃烂了的拇指尖上的血吃了个干净,用舌尖抿了抿粘在嘴上的血迹,喝口茶,让那血顺着喉咙灌了进去。

      随后站起身,有了精神,走到仲广霖身边:“大哥,等会儿你们还有下一局吗?”

      “没了,就泡泡温泉,他们就自行回房,”仲广霖见他精神是强撑的,有了犹豫,“要不,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也泡泡温泉,等你们一起吧。”

      “那你坐,听听他们说什么话,”他拉椅子让他坐,等他坐下开始悉心教导,“这种酒局,除了看谁对你的生意更重要,还得听他们顺口说出来的信息,哪些对你有用。”

      “我知道,消息就在那里,就看你怎么去发掘,怎么去运用,”仲季常瞥了眼那人,见他和另一人悄声说着笑,“可是大哥,真正有用的,应该还是私底下的悄悄话才有对吧。”

      “说得不错,你现在看到的都是过场,不过,一切又得从这过场开始。”

      “我觉得我还是适应不了,”仲季常开始佯装自己的弱小,“你瞧,喝几杯酒,就能喝成这样,全当你们的笑话了。”

      “没人笑你,”仲广霖拍他肩膀,“谁还没有年轻过,谁还没有第一次呢你说。”

      仲季常垂眼瞟了他放自己肩膀的手,再拿眼去看那人的方向。

      那人已经站起身,跟仲振全在那推拉玻璃门前站立,聊着这里的环境和设计。

      “这次特地让你来,”仲振全双手握着手杖,笑出一种谋算,“怕不只是为了视察这政策有没有落实吧。”

      “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那人笑看外面风景,“你想多了。”

      “是吗…”

      仲振全眼里不信,面儿上依然挂着笑,只是望向那不老松的时候,斜眼去瞧对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知道他来的目的,所以又开始谋划着什么事情。

      仲季常跟着他们去泡温泉,穿着酒店浴袍,想说这次让自己来可能真的只是仲振全想要自己参与这些所谓的交际。

      但是他又纳罕:明明不希望自己参与任何公司的重要决策,就连股份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从今以后让自己参与进来。

      走到池子边,看见他们一行人往那大池子一坐,那些赤裸上身的人,在他眼里,就像十几坨肉,感受到一阵恶心。

      他偏头不去看,走到一旁的热砂石躺椅上,坐下等待。

      厨房直接去拿刀肯定不妥,他望了眼旁边的果盘,水果刀也没有,这里的水果都是切好端上来方便客人随口吃。

      酒瓶子呢,他拿眼四处去找,只有装在小瓷瓶里的酒,红酒啤酒需要去吧台。

      他闭眼去想这种可能性:去吧台要一瓶啤酒,喝完悄悄带走,在一处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敲碎,随后将碎瓶口藏进浴袍,带进来等他落单,往他大动脉上一捅。

      满足条件:1、酒吧拿酒走的时候不能被拍到。2、躲过这里四处挂满的监控,摔了啤酒瓶剩下的还得藏好。3、他得落单。4、杀了他以后,带血的瓶口妥善处理。

      想到这里,一切都变得不可实施,就单单那么一项:他根本就不可能落单。身边一直有人,就连他去上厕所,都好巧不巧的有人跟他一起。

      仲季常觉得丧气,转而想:这种直接杀了他的方式太低级。他位高,有名。杀了,立马满城风雨,一查一个准。

      他想起自己看的某本书里,男主打算杀人之前,有过这般猜想:为什么所有的罪行都那么容易败露,犯罪现场都会留下那么些犯罪痕迹。

      男主思索出一个结果,人在犯罪的时候,需要绝对的理智和慎重,却在犯罪的那一刻开始,意志力和理智反而会减退,甚至在你出手的那一刹那,达到你一生未有的高峰。

      但是在栔城,还有一个不一样的。

      如果杀他的,不是像自己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没有地位、没有权利、没有可以疏通上下的关系。

      那些因为紧张或者害怕留下的蛛丝马迹就会成为你踏进监狱的证据。

      而反之,你只需要向拥有证据的人施加压力,他们就会放弃查找真凶,跟另一头交差的时候,凶手就可以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再找一个特别会编故事的,写下原因,不外乎就是仇恨。人的仇恨多样,但是可信度一定要高,不然别人会以为你把他当傻子。

      仲季常仰天,但是不敢长叹或者发泄此时心里的荒凉情绪。

      还能有什么力量?

      他在心中开始那份祈祷的习惯:有谁有那么一份能力吗,或者真的在头顶三尺有那么个神明,看不下去了,不能让这些邪恶延续啊,得让人往光明走去才对不是吗?

      只需要在他们头顶呼来一阵雨云,带着闪电,将他们的头颅击碎。

      不击碎也行啊,让他们知道自己错了,悔改我也能接受,但是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告知世人。

      世界就是如此了,没有希望。

      “季常?”

      有人打断了他的各式各样没有边际的祈祷,他张眼去看,是仲广霖,拍着他的肩膀:“该回去了,我让司机送你。”

      “大哥…”脑子快速回到现实,“不用,我还想泡会儿,待会儿我找个代驾就是。”

      “那不行,你这样,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失,”仲季常理了理浴袍,“大哥还是早些回去吧,不是还得跟爸爸商量什么事吗?”

      “呵呵…你又知道了,是得说些事情,估计得说到很晚,”仲广霖见他精神是好很多,就摆了手跟他再见,“那走了啊,你回去路上小心。”

      “好。”

      等人走完,天色发黑,仲季常走到那池子边上,见还有零星几个人在那嬉戏。

      一家人三口、情侣、伙伴…

      他觉得这些才是好的,是该有的景象,而刚刚那些…

      皱了眉,换一小一点的池子。

      这小池子最多可以容纳十个人,好像有什么特殊疗效,水带着点儿粉,出水口做成了龙头,一旁鹅暖石特地选的几种颜色搭配,身后就是一棵红枫。

      深秋,时不时落几片枫叶,在池子里漂浮。

      他觉得它像一艘小船,顺着出水口给水面造成的力量,往这一个地方晃悠悠地行走。

      嘴角有了笑意,笑容里面全是他的畅游。

      秋日里,乘坐一叶扁舟,从一平坦的港口出发,行过四周的高山,顺流而下。

      秋风戚戚,渔家补鱼,岸边传来一阵笛声,转头去望,只见崇山,不见吹笛之人。

      他站在哪里吹奏呢?

      是不是一眼能将这些景色收入眼底的地方,那里会不会有个小亭子,可以倚栏而坐,静等下一阵风吹来…

      “?!”

      仲季常的行舟之旅被打断,眼前只见一片黑暗,伸手去拿罩在自己眼前的布,听见有人在他耳边戏弄:

      “有缘人——好享受。”

      他拿下那长条黑布的同时猛地转头,见一人站枫树旁边对他意味不明对着他笑。

      手里拿着那黑布,怔愣…

      几分钟后才将黑布一扔,转身继续泡温泉,只是那一畅游被打断,不免露出不悦面容。

      “生气了?”

      裴晨脱了浴袍挂一旁的木制衣架上,进了池子,跟他坐在了一起。

      “我猜,”仲季常无视了他刻意靠近的距离,“这家温泉酒店,你也有参与?”

      “你那不叫猜,不是还喊人调查我吗?而且,你说话也不说全,表面上是我参与,其实背后拥有的正主,你也应该知道。”

      仲季常笑了,将手肘往后,靠在身后平滑的鹅暖石上,往向头顶的枫树枝桠。

      心想:都是些不好对付的,高雪也知道我在查他,裴晨也知道,看来李赛真是缺钱缺得紧,两头拿钱。

      不过真是没意思,即使查到些什么,屁用都没有。

      “知道…”无所谓笑笑,“不就是你舅舅,在栔城各个行业都有参与,股份不多,每年却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又不能明面儿上出现自己的名字,只好由你代劳了。”

      说着话,手指尖在温泉水里随意搅动:

      “你呢周旋各个场子,自然也得捞点儿好处。不过你贪,捞得太多,被你舅舅夺了几处地方,现在你就得规规矩矩,当好你的家奴。”

      “差不多,不过,家奴算不上,他这些东西,迟早都是我的。”

      “这么自信?”

      仲季常斜眼看他。

      “你难道没查到,我舅舅不孕,产不了继承人,侄子又只有我一个,我给他养老送终,当然得有报酬了。”

      “这个倒是没注意,那还得恭喜你,不久的将来,翻身成人。”

      “嘴真不饶人,我每回来见你,可都是带着诚意来的。”

      “哦——”仲季常来了兴趣,语调有些戏玩的意味,“这回又想拿什么当敲门砖?”

      “这回可真的是大礼。”裴晨说着,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手机,包好了防水膜,打开一视频递到他手里,得意尽显,“看看,够不够诚意,能不能让你对我好那么点儿?”

      仲季常接过手机,眼眶微张。

      是仲广源,吸东西吸大发了,站在一群穿着奇怪的男人堆里混迹,像是解放了他压抑已久的天性。

      画面乱糟糟一片,他嫌脏但是忍不住好奇,看了几分钟递还给他:“是你做的?”

      “当然,”裴晨接过手机往鹅暖石上一放,眼睛再次定在了他身上,说着话,去扫他的表情,“导人向善很难,把人拖入深渊,非常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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