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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蒺藜似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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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颜这四个月以来,头一次洗衣服。
忙是了,懒是了。
他的反面就是唐知野的勤快,比起于铭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对他造成了某种困扰——他脑子里那个在山上把蝙蝠往衣服里塞,把鼻涕往衣服上随便擦的那个“野人”是现在这个爱干净整洁的好伴侣吗?
这位伴侣起得早,做早饭的时候把昨天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饭好了,衣服晾了,然后就是叫他起床了。
他赖床嘛,是从小到大的毛病,加上他爸爸每次叫他喜欢亲亲他脸颊,挠挠他的肚子,用嘴巴在他脖子上吹喇叭之类的方式导致他赖床赖出了必要性。
他爸爸走了之后,他妈妈用最简单的方式叫他起床,掀被子。
力气之大,能把他从床上掀到地上滚两圈。
可他也赖,不然他妈妈这招不朝他身上使了的话,他和他妈妈的互动就又少了一项。
于铭第一次叫他起床的时候,只是:“栗颜,起床了。”
后来变成了拍脸、抚头发、托拽…
唐知野呢,直接抱起,这和他妈妈直接掀翻他是同一种类,没有给他撒娇耍赖的机会。
于铭可能也想直接抱起来,奈何身高差不多力气也不够大。
房季爻不说了,他起得比栗颜还要晚。
栗颜现在每天张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撅嘴就能亲到的侧脸,实在是窃喜。
直接就上嘴一亲,说:“早。”
唐知野习惯之前会红个脸说:“不早了。”
后来脸皮厚了,话也不说,直接放凳子上让他吃饭。
吃饭慢吞吞,也是栗颜的习惯,所以常常在上班时间快到的时候狼吞虎咽,嚼着一大口饭出门。
今天他起得出奇的早,因为做了个老鼠毛蹭他手臂的噩梦,来自他表哥给他种下的阴影,每当在前一天看见了类似的诱因,晚上一定会做这个噩梦。
他这天早上被惊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昨天从公司去车库的路上看见了一窝新生的老鼠。
他是被吱吱吱吱声给吓醒的。
搓了搓手臂后还不够,在地上跺脚跺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看时间,凌晨4点。
唐知野睡得熟,昨天熬夜学习3点才睡,所以他的动静没有吵醒对方,他把每天亲额头的仪式补上,就去阳台抽烟去了。
抽完烟就开始无聊,无聊就想起自己该做一顿早饭,该打扫房间该洗个衣服。
袜子和内裤一起洗,白的衣服单独洗…
嗯…
柔顺剂?亮白剂?
额…
这是于铭该用的东西,唐知野怎么也用?一点都不符合他的野人的气质!
栗颜把所有的脏衣服袜子内裤一起扔里面儿,按了按钮,做饭去了。
熬粥?打豆浆?榨果汁?
蒸馒头蒸糕?还是土豆红薯,煎鸡蛋培根?是不是还得弄个青菜?
他直接去楼下买了现成的早点。
精心摆在他们一起买的小小餐桌上,之后拿了扫帚,开始打扫房子。
这个这个…
他好像只需要扫一扫植物给他让出来的那条窄窄的通道,卧室现在也已经有了很多植物。
他们还一起去琴城最大的花市搬来两盆巨大仙人掌,还陪着唐知野一起用他收集来的种子种出了许多花。
他想起唐知野打扫家里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把花盆搬到一边,打扫完这边以后又移到另一边再继续打扫。
一想到这里,栗颜就坐在他们一起挑的双人沙发里补觉了。
心想:就当生活在云山之处,那里没有打扫房间这一项目。
唐知野不管睡多晚,早上的生物钟那是真的准时,起来后看见栗颜睡在沙发里打着呼噜。
沙发只够容纳俩人的坐姿,睡姿的话,不管是他一米九三的身高兜不住,栗颜一米七八的身高也兜不住,所以栗颜的双脚在地,腿一只弯曲一只微伸。
谁让家只有60平方大小,还把大部分空间给了植物呢。
同理,他们的电视也是最小的,摆在一堆蕨类盆栽的中间,小小餐桌和俩木头椅,置在一堆蔷薇科属植物当中。
栗颜偶尔在吃饭的过程当中,老说他根本还没回到云山之远,仿佛依旧还在云山之处,虽然抬头的时候看见的是天花板,不是云不是天,却掉满了很多垂掉植物,他认识的就有好多空气凤梨。
唐知野瞧见沙发旁边的扫帚,然后看见餐桌上的早餐,还发现脏衣篮儿里的衣服没了,打开洗衣机一看…
这真的是…
唐知野把还在补觉的栗颜抱到餐桌旁,问:“你说你妈妈不爱你,却让你什么家务都不做长那么大?”
栗颜揉了眼:“她不准我做家务,可能我有一次洗衣服把她最贵的那条白裙子染成了粉红色,还有一次擦家里家具的灰尘,把我爸爸买给她的花瓶给摔碎了,还有一次做个饭,差点把家给烧了。”
唐知野瞧着他眼睛都不眨,吞咽了一口馒头:“家给烧了?”
“我把锅烧了油准备炸个肉,油热太慢,我就想去看一分钟动画片,看忘了。油锅燃了,厨房全是黑烟,我想起老师教的灭油锅的办法,不能用水,就拿锅盖盖上,但是来不及了,厨房已经被熏黑了,我妈妈下班回家看见过后,就把我推在厨房门口说:你以后不准踏进这条线半步。”
“……”
“不准我洗衣服,不准我擦灰,不准我洗碗,只准我拿扫帚扫地,可我每次扫完她还扫了一遍,我就问说:是我没扫干净?为什么还扫一遍?我妈妈为了不伤害我的自尊,说如果我不扫,她会扫两遍。”
唐知野想起当时在老周办公室看见的“栗颜独自生活”的场面,没发表任何意见,埋头把早餐吃了。
栗颜在唐知野洗碗的时候拿扫帚扫着家里能下脚的空间,扫到了书房。瞧着那一堆没拆开的画,朝着厨房的方向:“这么些画,都是云彩吗?”
唐知野走了过来:“也有植物…”
“我能看看吗?”
“可以。”
栗颜先拆开的,是那幅最大的画,和他想的一样,是唐知野在山上跟他形容的那种“斗云”。
“好像没有你形容的那么磅礴和生动诶。”
“失望吗?”唐知野笑了笑,“人的想象力很广很丰富,随着时间的长度,还会上升成某种难以企及的高度,可当你看见实物的那一天,落差感就会找上你了。”
“诶?”栗颜想起谁说的某段话,和这一个味道,想了想,是那个袁总!
他重复说:“就像说爱情,是过高的估计,如果你看到的是爱物的本来面目,你是不会去爱它的。”
唐知野凝视着他,听完后把目光移到了他那幅画上。
“落差感是有,可也不代表这画不好看啊。”栗颜去拆其它的画,画的全是他没见过的植物,“你除了做压花,记录解剖图,还把花儿画成了夸张的艺术品呢。”
“是写实的,真的有这种夸张的植物,不过用了奇怪的观察方式。”
“显微镜那种?”
“你把眼睛眯起来,失去焦点试试。”
“呀,这不就是普通的曼珠沙华吗?”
栗颜在惊奇过后,拆到一幅属于他的画。
唐知野明显紧张伸手制止了半秒的时间,在栗颜投来质疑目光的时候赶紧收了手,此地无银,不是他的本色。
画上画的就是栗颜。
半身像,露着香肩,偶然的回望,身后是山顶的空旷辽远,脸上有云…
“你当时画在我脸上的云?”栗颜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你记在心里了啊。”
“是云经过了你的脸,在某一天清晨,我掀开了帐篷…”
“我那天没穿衣服?”
“你刚要脱完衣服去泡澡…”
“你…”栗颜心中的能量积聚后瞬间炸开,扑上去猛着亲那张脸,“早说,”再去亲一下嘴巴,“为什么不早说你心里面早就有我了嘛!”
唐知野抱着他的背,大手往下楼了他的腰,没忍住捏了捏。
“?”
“……”
唐知野脸红了,手要从那细腰上拿走,被一大力按在了原来的地方。
栗颜试图去引导那双手,双眼望进他眸子:“喜欢?”
“……”
栗颜把他的手引进了衣服里,让其指尖在他腰上绕了绕,最后让其手掌心抚上了他平坦的小腹,轻轻往后,揉在了腰间。
他还故意把头靠近唐知野的肩膀,用某种他可以控制住的呼吸,当作某种语言,告诉唐知野——这样我也很舒服,继续…
其实吧,唐知野的手依旧粗躁,尽管栗颜每天都给他擦护手霜,但都经不住唐知野这双手天天接触使其变粗躁的物质,包括家务劳动的加持。
所以栗颜多少是在忍耐,忍耐的过程还在想:妈的,我得换一款效果强些的护手霜才行,手膜也得给他安排上,以后家里的灰还是我来擦吧,对了,他是不是还定时擦植物叶上的灰?
哎…
唐知野的手已经往上,停在了栗颜的背上,似乎想用力陷进他皮肤里。
一阵刺痛袭击了他,栗颜把他手臂一握,头一抬:“等等,是不是该上班了?”
“……”
唐知野在被送去学校的路上,面色不太好,是一种思考着什么他无法理解又解决不了的那种不畅感。
他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开车的栗颜,时不时去看自己那双手,时不时去看车窗外。
快到学校门口了,栗颜一般车不开到校门口,而是离学校较近的隐蔽路旁。
毕竟每天的亲亲送别不能少,但不能被唐知野学校的人看见。
栗颜今天侧身给他一个脸颊亲亲还不够,在他把脸转过来的时候还去亲了嘴,卷了舌头,还啜了口那带着强烈杏仁味儿的甘甜。
“晚上见。”栗颜满足说。
唐知野没下车,紧紧盯着栗颜的眼睛。
“怎么了?”栗颜一紧张,“进展太快了?我这种吻的方式太猛了,恶心了吗?”
唐知野把手伸在他面前反问他:“你不喜欢我这么碰你?”
“啊?”
栗颜心想:我演技那么差吗?
我可是把自己的呼吸节奏控制在引诱的最高境界递给他的呀。
此时他对于自己的这项技能没了自信,毕竟也是头一次这么做,用学来后融汇的经验。
“明明还早,说什么该上班了。”
栗颜去看时间,诧异抬眼,这是…什么语气,撒…撒娇吗?
把眼睛张大了:“你…你再说一遍?”
唐知野开门要下车。
栗颜快速抓住了他手臂:“等等…”
唐知野没转头,他好像也对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表示惊讶,导致脸上又有了羞涩之气,所以没能转过脸去。
不过他的手又被握了,放进了早上那种温润光滑的皮肤之上。
“?”
头不得不转了。
“我没说不喜欢啊,”栗颜把他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胸膛处,艰难做着解释,“不过…你知道你的手吧…那个…我…我今天下班就给你买点儿手膜,每天给你敷一敷…”
唐知野一听,手指尖一捏一扯,听他一声“嗷”叫后收了手,开门下了车
“嘶…”
栗颜发着愣,揉着自己刚刚被故意袭击了的地方,反应过来自己遭到了某种报复,却没办法生气反而还甜滋滋。
不过立马想起自己曾经在山上,也是因为嫌弃他手粗躁后被惩罚的场面,甜滋滋立马消失了,他得首先想办法解决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