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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卤煮火锅 ...

  •   栗颜此时身心都无法放松下来,因为那阵带着磁力的呼吸还在他耳边残存,刚刚近在咫尺的目光交汇,让他从心底里涌出一种心痒难耐的冲动感,这种感受使他烦躁,于是抓着自己的大腿。

      “你猜猜。”

      三个字犹如白天看到的大锤头云朵,看似轻飘飘,却重重地往他脑袋上“哐哐”重敲。

      猜个屁!他用愤怒的这三个字去怼那问他的“大锤头”。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要是没理解错,那声音和举止分明就是在挑逗在戏耍他,可让他心痒难耐到抓狂的矛盾之处在于:你一个受方怎么老做些攻方调戏人的行为,真是可恶!

      他想直接把大叔的脑子扒开看看,看完后再缝起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后自己拥有了上帝视角——我能轻轻松松看透你而你而你却怎么也看不透我。

      可惜他这种想法有三个错误。

      一是,要看清一个人的想法,靠解剖大脑是不可能的。

      二是,就算拥有上帝视角,你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上帝看不清人类的事例犹如恒河沙数。

      三是,他没明白他自己就算不被解剖,早已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他把目光变成了解剖的刀具,死盯着抱着木材正朝他走过来的大叔的脸面,想从他的表情开始分析他脑子里兜转着的想法和目的,却被大叔脸上不言而喻的取笑和“就算笑你你能怎么样”的神情给激怒,咬着后槽牙,抓着自己的大腿,快要发飙。

      大叔将捡来的树枝扔地上,瞧他一眼的怒气,继续笑问他:“想不想吃火锅?”

      他不抓他的大腿了,后槽牙也不磨了,怒气全消,兴奋问:“还能吃火锅?您带了那么多食材上山来?”

      佩服的心难掩,连敬语都又跑了出来。

      大叔把包里真空包装好的两包卤肉放他面前,他拿起来一看:“有牛肉、猪大肠、鸡翅鸡爪…”如数家珍后惊呼,“吃卤煮火锅呐。”

      “我刚刚去找树枝,发现好些野菜,你要不要一起去摘一些,荤素搭配?”

      “好啊。”说着就往一旁的坡地走,没走几步回头等大叔,“走啊。”

      大叔跟上去,莫测的笑,还在脸上继续延展。

      “蒲公英,”栗颜拔着地上一株野菜,就像才学到了一点点知识急于在人前显显才行,“你才教过我,蒲公英属于菊科,花朵似花瓣,其实都是花朵对不对?还煮给我吃过,虽然有点苦,晒干后的药用价值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利尿通淋等等…嫩叶的吃法,凉拌、热炒、做汤,还能做饺子陷儿…”

      栗颜在显摆他自带的超强记忆力之天赋,把大叔教给他的知识复述了个完完整整,还不忘将对方感激感激:“您不止是野外求生达人,还那么懂植物,跟着你走一走真是我的幸运。”

      他嘴在平时可没那么甜,除了因为吃人嘴短还有生命在别人手中的自觉,还附带一个原因——他每次巧言过去,换来的是大叔垂眸的腼腆羞涩感。

      尽管微弱还很短暂,却因为栗颜与他相处越多,观察越仔细,看得越发清楚。

      大叔背对他去拔其它野菜,本来想介绍一下这一株植物,但不想继续收获栗颜故意夸他的夸张言语,直接拔出来握手里不说话了。

      不料栗颜可是个不耻下问的学生,要在老师面前证足了表现,好在期末考加点分似的蹲在他面前:“这也是蒲公英?”

      大叔犹豫一秒,把叶子摘了下来放他左手心:“你对比对比,叶子像吗?”

      “像啊。”

      栗颜都没仔细看一分钟就下了个结论。

      大叔叹口气,不得不继续教他:“这是荠菜,叶虽然都是倒向羽裂,形状不同,分裂方式不同…”

      栗颜再次去对比过后后知后觉:“哦哦…怪我观察不仔细…”

      “人有时候观植物,一眼能看出来区别是通过花朵,很少去观叶。蒲公英多年生草本,荠菜一年生直立草本,荠菜开出的花为伞状花序,有趣的是,每一朵小白花结出来的果,是小桃心的形状。”

      “嗯?”栗颜脑子在记,在想象那花的形状,复念“伞状花…小桃心?我是不是见过啊…”

      “见过也不稀奇了,随处可见的草本植物。”

      大叔带着他在山坡上低着头找寻,栗颜想起公园里好些大妈在绿化带上、矮坡上、没人管的野地上寻找野菜一样的姿势。

      他有一次还上前问那些大妈:“阿姨,你们这是摘什么草啊。”

      大妈回他:“车前草啊”“灰灰菜啊”“马齿苋啊…”等等这些他听完就忘的名字。

      然后笑问那些采了一口袋野菜的大妈:“能吃吗?”

      大妈的回答惊人的相似:“当然能啊,吃这个清热解毒啊,对喉咙好哦,对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好哦…”

      栗颜手握着一把蒲公英叶,问出一个问题:“是不是很多野菜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啊?”

      大叔蹲下采一株似面条菜的植物甩了甩泥土,继续往前找着可以吃的野菜,回他:“不是,反而许多野菜有毒,不认识不能随便采,呵呵…卢梭当年沉迷在植物学的时候说过,植物学最大的不幸,是一开始就被视为草药学的分支,结果导致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发现或想象植物的药性上,而忽视了有关植物本身的知识。”

      “卢梭?那个法国的哲学家?”

      “嗯…”

      “写《忏悔录》那个?”

      “怎么还有几个卢梭吗?”

      大叔又找着一把荠菜,在冬天少有的野菜之一。

      “于铭跟我说过一个卢梭,法国启蒙后期印象派画家,我喜欢他对热带丛林的幻想,很神秘,还带着点野蛮的恐怖…”

      大叔站直了举眼往天空望了望,半晌后:“啊…”

      栗颜听得他一声啊,疑惑望过去,猜测感叹的应该不是此时不成形的散云,是不是记起来这个卢梭的某个作品?

      大叔笑说:“都说植物学是个无实用的学科,尤其是扑大地上去观察这些随处可见的花、叶、茎、果子的时候,别人都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其实植物是个奇怪的生物,需要人谨慎真诚去对待,它们并不显现任何我们所理解的意识形态,能在太多环境当中生长,结构严谨,用力呼吸,向外,张扬。”

      “大叔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栗颜借机问。

      大叔似是没听到,回他的内容是:“那本书叫《植物学通信》,10岁的时候我爸买给我的。其中卢梭写给他表妹的一封信里,讲的就是菊科,我当时升起一种,啊?我也看见了这个秘密,和18世纪的某个人一样。”

      “那种感觉我也有过,”栗颜激动接过话,“我懂,就像小时候我看见了UFO,然后在报纸上看见美国的某个人也看见了,我就是这种感觉。”

      “……”

      “不过,后来辟谣说那是他自己造了个UFO模型然后拍出来博人眼球的,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还有种被背叛了失落。我当时还在我表哥表姐面前大肆宣传:看看!我说我看见了,在地球另一面的那个人也看见了,说明我没有说谎。后果就是,又被我表哥拿那报纸朝我头上一顿扇,笑了我半个小时。”

      大叔收了回忆里的感慨,继续找野菜。

      栗颜跟在后面继续说:“那事以后,我就开始收集UFO的所有信息啊照片啊,就是要证明我没有说谎,但是当第一个说谎的人被揭穿了,那关于他说的内容就不会有人相信了。”

      大叔摘够了野菜站立瞧着他,好奇问:“你现在还信吗?关于你小时候看到的UFO?”

      “信呐,我就是看见了嘛,尽管后来各种关于UFO的解释太多太多,可我把当时的感受当作我儿时的珍宝记在脑子里呢,当作来这世界有趣的地方之一。”

      “嗯…”大叔瞧着他那回想当时看见UFO带起来的陶醉面容,笑了笑,拿菜叶拍他头一下:“回到现实!”

      “嗯?”栗颜头挨一下打,带着点不爽,“回什么现实?你觉得那是我的幻想?”

      “现实里马上有火锅可以吃,你是打算继续去怀念儿时最有趣的事情之一呢,还是吃火锅?”

      “我可以边吃火锅边去怀念。”

      大叔菜叶子又往他头上一拍:“那赶紧回营地,天快黑了,得生火扎帐篷。”

      “好勒。”

      俩人往营地走过去,在离小溪几百米植被少的地方升起了火,大叔生火,栗颜搭帐篷,他已经变成了大叔得力的助手。

      之后俩人蹲在小溪边洗野菜上头的泥土,栗颜突然问大叔:“我要是跟你说我看见了UFO,你会信吗?”

      大叔洗着野菜,想了想,盯着溪水将菜根上的土冲刷干净,笑了一声:“我不信。”

      栗颜嘟着嘴:“哼,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爸爸会相信我。”

      “我信这个宇宙有外星人,外星人有飞行器,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嗯?”栗颜洗菜的手一顿,“我怎么了?怎么在你这里这么不值得信赖吗?”

      大叔站起身将洗好的野菜甩了甩,转身向火堆走过去,回他:“你可是一只狐狸~”

      “我都说了我不是!”

      栗颜也站起来冲大叔一声吼,山谷里回荡着他的不爽。

      “你昨天是不是趁我睡觉又翻我包偷拿卫生纸了?”

      大叔已经坐火堆旁,将真空包装的卤肉放沸腾的锅里,将野菜也扔了进去。

      栗颜走过去:“那是我应得的,你戏耍我的代价。”

      “那么,”大叔抬眼挑衅,“你戏耍我该拿什么作为代价?我还得带着你去看你想看的云彩,还得分享我的食物给你,包括我的睡袋,你呢,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吗?”

      “……”

      “还有,你说说,要不是我,你是不是早滚下山了?”

      “我…”栗颜没了气势,蹲下把自己洗的野菜放锅里煮,糯糯地,“我也没怎么戏耍你啊。”

      “嗯?”大叔身体故意往前倾,把耳朵递过去:“你说什么?”

      “我…”

      “你心里是不是还憋着坏,这一路想着有机会再戏耍戏耍我?”

      “没…没有。”栗颜带着被拆穿的狡辩,拿委屈的眼真挚瞧着大叔,“我…我错了,我往后再不多想,就当好你的助手,你可别不准我吃火锅。”

      大叔听完他的检讨后怕的居然只是不准他吃火锅,想笑:“那吃完这顿火锅,就把你扔了好不好?”

      “啊?”栗颜警觉,“我把你惹这么生气了吗?都想扔了我了?”

      “不想被扔就得听话。”

      “我听话,一定听话。”

      “过来。”

      栗颜蹲过去,委屈问:“靠你多近比较好?”

      “半米的距离。”

      “哦…”

      大叔递给他筷子和碗:“吃吧。”

      “哦…”

      栗颜伸筷子进那火锅,又问:“那我可以多吃点卤肥肠吗?我最喜欢吃肥肠了。”

      大叔抿了抿嘴:“可以。”

      栗颜把肥肠捞了大半碗,吃着热乎Q弹的肥肠心想:不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你是个受嘛!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拆穿你不就好了,居然威胁说扔了我。你心肠好我能不知道?小看我的直觉了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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