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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蝙蝠和宠物 ...

  •   栗颜在帐篷内端坐,手里握着那颗糖,透过帐篷边沿去看大叔忙碌。

      大叔拿了小型炉具,熟练地连接上灶口和小瓦斯罐,开始煮他准备好的脱水食物。

      盖上锅盖调好小火,大叔消失在栗颜的视野里。

      大叔拿了手电筒去到山洞深处,声音穿透了帐篷:“山洞不深,有蝙蝠,你想加餐吗?”

      栗颜把糖握了握,假装没听见,加餐,加什么餐,蝙蝠?

      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宁愿饿死。

      大叔身躯在二十分钟后站在了帐篷门口,手里拎着一蝙蝠宝宝往他面前一杵:“可爱吗?”

      “?!”

      栗颜一动不敢动,又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瞪大了眼,一副被欺负了过后的委屈面孔瞧着他,眼睛里瞬息间有了层水膜。

      大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吓着他不满意,他本来还想看他直接蹦哒起来缩角落里,然后颤颤巍巍地去哆嗦。

      叹口气探身进到帐篷里,把蝙蝠宝宝捧手心里,把那可爱的脸捧给他看:“你不觉得蝙蝠其实很可爱吗?”

      栗颜眼珠子往他手心里的蝙蝠宝宝去看,身体绷得更紧了,说着违心的话:“真的诶,蝙蝠宝宝这么可爱的?怎么毛茸茸的?”

      他生怕这大叔说:来,摸摸看。因为蝙蝠再怎么看,还是蝙蝠,哪里可爱?那黑鼓鼓的眼珠子就够吓人的了。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这么可爱的,长大了也不差,全身黢黑,我给他取名叫黑小帅。”

      “你小时候?”栗颜冒一点儿冷汗,“你小时候养蝙蝠?”

      果然是个野人性质,养什么不好养蝙蝠?栗颜这么去想,又暗自庆幸:还好没让我摸。

      大叔两手把蝙蝠翅膀撑开,让蝙蝠宝宝在他手里荡秋千,虽然没说:来,摸摸看,却说:“煮锅里吃吧,加点儿肉。”

      “?!”栗颜把手往他手腕上一拽:“你敢!”

      “嗯?”大叔斜眼看他,手晃悠着那蝙蝠宝宝,把耳朵支棱过去:“你刚刚说什么?我不敢?”

      “它那么可爱,你忍心吃吗你!”栗颜拽手腕不止,另一只手还拽了大叔的手肘,“人都说养什么宠物才不会吃什么宠物,你倒好,养蝙蝠吃蝙蝠。”

      “我不吃,你吃。”

      “不准!”

      大叔把耳朵再次凑过去:“嗯?你说什么?”

      “我不吃!打死我我也不吃!”

      “那行吧。”

      大叔把蝙蝠宝宝放了,不过蝙蝠宝宝没有立马飞出帐篷,而是被晃晕了在帐篷里胡乱飞了几分钟才寻声回到它原来的地方去。

      栗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松了大叔的手腕和手肘,可听大叔又说:“我不打死你,饿你几顿看你吃不吃。”

      “?!”

      “人饿的时候,可会失去理智哟。”

      栗颜还没来得及确认这大叔是否逗他玩儿呢,大叔已经出去看他炖的那一锅食物,他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吞噬他的理智,坐在帐篷门边,不安烦躁地瞧着大叔在那吃那炖煮萝卜牛肉。

      天呐,今天吃的是番茄味的牛腩吗?里头都有什么呀,也是脱水食物?脱水肉能有那么大块?

      见大叔吃得津津有味,真不打算与他分享的架势,怯怯地把声音轻轻传过去:“大叔,饿着我可能有不好的后果哦。”

      大叔嚼着牛肉抬眼。

      “晚上我可能会在梦里找吃的,如果找不到会扑腾可能手脚不听使唤打着你,要是找着吃的了,我就会磨牙,声音非常大,就会吵到你。”

      “哦,”大叔抬起的目光又落回自己的锅里,“那你今天别睡帐篷了,睡外边儿,离我远一点。”

      栗颜在忍受一天就吃一块儿压缩饼干后肚子空空导致脑袋空空的折磨,这使得他无法思考怎么去跟这个大叔谈判,他知道他没有筹码,又不知道这个大叔喜欢听什么话或者有什么东西可以诱惑他。

      由于饥饿导致的脑袋不清醒,他居然想到了他现在唯一可以拿来换取食物的东西,就是他的身体。

      房季爻说过,他的身体可以换一套房子一艘游轮,当然这是房季爻把他转成受的时候说的话。

      栗颜身体是给出去了,房子游轮没要,后来和于铭一起买房的时候还大叹自己当时怎么没让房季爻把那承诺的房子要过来,他不知道都把这身子给他用了多少次!亏死了。

      不过这一想法在说给于铭听的时候,于铭瞪他半天,他就理解为,最好还是不要了,这种事情要是上升到钱的交易,那性质完全两回事。

      他现在就在想,用身体交易换食物,算不算是突破了他们这类人的底线。

      可房季爻送出去的房子车子什么的不要太多,在这圈内,能用身体换东西说明你还有点儿价值。

      反正房季爻是那么说的:有得换总比没得换好,没得换那说明都没人看得上你,求着被c你知道有多可悲吗?

      老周让他少跟房季爻混,说房季爻那一套东西除了把人往行尸走肉里带,半点儿用都没有。

      于铭自从把他抱在怀里后就警告他:以后不准再靠近房季爻半步。

      他很听话,绝不靠近房季爻,电话少联系,见面都保持一步的距离。

      房季爻倒是没所谓了,除了有点点遗憾,毕竟这个世界上比栗颜还好还爽的身体太多太多,而房季爻获得他们易如反掌。

      房季爻经常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对他说好多类似:“你总有一天还是会回这个圈儿的。”“别不信我,你注定安乐不了。”“我永远等你归来哟~”“别让丰富多彩的人生成为一种遗憾。”的话。

      他当时把嘴巴都歪到了天上,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现在嘛,即使事实摆在眼前——被爱是很艰难的,生活使人忧伤。

      可他也不想去信,可是肚子好饿…

      再再可是,这大叔也不知道好不好这口啊…

      栗颜把手里的糖剥了往嘴里送,让一种甜味在口齿间流转,好补充点儿能量让自己集中精力去思考。

      这两天时间里,常常会在大叔那里感受到同那些在夜幕下寻觅猎物一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大叔跟自己是一类人。

      可有时候那视线更锐利更直接,要的好像不是玩儿他的身体,要的像是要真的吃了他,这种情况,他就觉得大叔跟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有一种,即不像要吃他,又与于铭的某些目光有点像,当然,于铭以前的那些目光他理解为相知,现在他理解为——透过自己的脸在看别人。

      还是罢了罢了,要是直接去勾引,说不定把人给恶心了,再把自己当异类抛了呢。

      老周就曾经说过,来酒吧的一小伙子被这种看不起他们的人打了一顿,就是因为他自以为自己漂亮身材好去勾引人家一直男,还是练拳头的直男。

      那直男也是老周见过最直的了,一般人最多嫌弃走远,那家伙出拳不留情面,嘴里还无不厌弃:你们这种人就该待在阴暗的地方别出来恶心人!

      由此栗颜从来在直男面前表现得更像个男人。

      说回这个大叔。

      这个野人大叔也太难懂了,突然就不给自己吃的,当然他有他的权利,可是对于一开始就愿意分享食物的人突然不愿意分享了,那就说明自己有什么地方惹对方不高兴了。

      好人也会因为不高兴而改变本来的习性。

      于是栗颜把糖咬碎后一副好男儿的坐姿,屁拽屁拽地问:“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大叔饭还在吃,栗颜都心慌了,那屁拽劲消失得极快,出帐篷蹲他面前,双手搁膝盖上那么摇尾乞怜地:“真的不给我留点儿吗?”

      大叔此时面目不详,声音却变得和刚刚逗人的不一样,沉稳好多,他说:“坐这儿来。”

      栗颜乖乖坐过去。

      大叔把锅子递给他:“你看,云彩。”

      “嗯?”

      栗颜往锅里看。

      “笨,往那儿看。”

      栗颜顺着大叔的指尖把头一抬,山洞外头,是一片薄如蝉翼的粉色云彩…

      山洞的口子是个有深度的椭圆形,如果再形容得形像一些,更像是只海里的鲸鱼张开了嘴,而云朵就在它的眼前,往前一跃,就能吞没那云彩。

      栗颜手端着锅,忘了里头的美味食物,把那一片粉色看得出神,好像他现在待的地方不是山洞,是鲸鱼的大嘴里,而外面那片云彩离他好近,他期盼着缩短距离将它们看得更清楚,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跑过去看清楚,云散了。

      鲸鱼没吃着它,反吓跑了它。

      大叔语气如那薄云般轻柔,说了句:“当风赶来的时候,云彩总是稍纵即逝。”

      栗颜转头去看大叔的脸,整个人在暗下去的天色里沧桑到模糊了他本来的面目,只那直直的鼻梁就像遥远的山脊那么高拔冷峻,粉色的柔光也在那上头转瞬即逝。

      于是幽幽然附和说了句:“是啊,一下就不见了。”

      大叔瞧着他发愣的脸,盯着他手里的食物,去抢:“不吃吗?那别浪费了。”

      “诶~”栗颜抱着那锅扭转身拿手肘去挡他的手,“给我了就是我的,哪有抢回去的道理?”

      说完就开吃,免得一个不注意今天得饿肚子。

      先前的栗颜并不觉得肚子饿有多难受,可当下情形,累一天没吃着热饭,还得看别人吃的津津有味,那不行,求生欲可不答应。

      大叔坐姿像头熊,因为穿得厚重还躬着背,他把手揣进大衣袖子,去看洞外的天色去暗去沉,去模糊远处那些云那些山那些树。

      栗颜吃完那些番茄牛肉,其实不是牛肉,是炖面筋,也不是脱水的食物,估计是真空包装之类的。

      他此时也去看那些看不清楚的山和没有的路,在想他还得走几座这样的山才能看见他想象当中的云,把他视野溢满的云。

      大叔在他旁边儿打起了瞌睡,头微微偏在了那大衣的棕色毛领子上头,鼻息吹着那些毛,呼噜呼噜…

      栗颜笑了笑,这呼噜声,也太像猪了,不过笑容立马凝固在脸上,因为他想起于铭说他累了睡觉打出的呼噜声,也像猪。

      喉结动了动,细细去听那呼噜,在想自己打呼噜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个样子。

      肯定不是了,于铭画过他睡觉的样子。

      好似一朵莲花在湖面偷偷炸开,是于铭给那画的形容。

      这大叔的睡颜,栗颜又笑出声,给予了一种形容——好似巨人绊倒后压坏了一片丛林,地动山摇。

      大叔头往右落了一落,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打了个瞌睡,一旁的人还带着奇怪的笑容瞅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你想看的流云吗?”

      栗颜点点头,笑不变,眼神非常真挚,说:“大叔你打呼噜的时候,鼻子里头冒泡泡诶,可不就像水滴似的云朵吗?还很生动。”

      大叔摸了摸自己鼻子,发现流了点鼻涕,用手捏鼻子一擤,一似屁的响声从鼻子里传出,使得栗颜“咦~”了一声,大叔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鼻涕,再去看嫌弃他的人,往他脸上就去抹。

      “喂!你他妈…”栗颜本性差点暴露,还好及时刹了车,不然会面临被扔在这荒山的人生结局,站起身就跑,掩饰刚刚的脏话,“今天本来可以不洗脸的,你这样可省不了水哦。”

      大叔把鼻涕往地上一抹,之后又揣回大衣衣袖,继续看外头的天色在收敛。

      栗颜在他身后嘀咕:“真像一头熊,脏熊。”

      就跟他和于铭在游乐园赢得的那头棕熊娃娃一样脏,五年了没洗过,于铭看不下去要洗他死活不让,他可不想那熊闻着一股洗衣液的味道,家里到处都是洗衣液清洁液的芳香,唯有那熊闻起来像麦子炙烤出来的某种油香。

      他看电视的时候就爱抱它,闻它。

      于铭走的那一天,他把那熊扔给了楼下小孩儿,之后再没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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