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9、第 9 章

　　回了沧霞院，尚霜笑容全无，冷着脸往里走，好在这院子比较偏僻，没什么下人走动，也没有什么人看到她冷脸，到了院子，整个院子上下除了尚霜以外没有一个能够走动的人，各个都躺在后院起不了身，严重的甚至还昏迷不醒。

　　她刚要抬脚去后面的下人房，就被人拦截住了，“尚姑娘安好，小的是纪公子身边的小厮元宝，这是公子让我转交给您。”

　　一大布袋的东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挺有分量的。

　　“公子回来就听到了风声，说您一定会用上这些，大夫也给您请好了，小的交给您了”元宝作揖，“那小的先行离去了。”

　　尚霜颠了颠手中的布袋，心中有了主意，“谢谢你家公子，元宝，你家公子什么时候有时间？”

　　元宝年幼，估摸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五小姐，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能问问我家公子。”

　　说完就跑，真是没有主见的小厮，看来她只能晚些去三哥那儿碰碰运气，三哥的院子旁边就是西苑，当初选此就是因为清净，这刚好便宜了纪勋琨可以不忌惮地去三哥那儿。

　　尚霜见人离开，赶紧拿着布袋子带着大夫往下人房间去，根本来不及寒暄。

　　尚家与其他门户一样，除了得力的下人可以单独一间或者二四人一间，其他人都是大通铺，八人一间，尚霜的沧霞院本就小，下人房间被大大的压缩，仅仅有三间，好在没有多少丫鬟婆子，还住得下，只不过老夫人要给她这边添人，不知道能不能住下。

　　她进了两个婆子的屋内留下了一打药膏，又进了双冬的屋子，黑漆漆的屋内冲出一股刺鼻的而味道，她透过蜡烛的光辉看双冬，问大夫，“先生，这个丫鬟伤得怎么样？”

　　大夫眉头紧皱，“背上的伤口好了，疤痕难消除。”他叹气摇头，“这还好的，只是皮肉伤，手上只怕是不好说，伤了筋骨，需要好好养着，不然手提不起劲。”

　　尚霜看着双冬双手紧紧地握着，牙齿紧咬着，让下颚线条分明。

　　很好，尚芸这次我记着了。

　　“先生，你看看这药能够祛疤吗？”她紧忙将纪勋琨给的药膏拿出来，“还有这个，看着像是伤药。”

　　“这是...这是闫大夫做的？千金难买啊！”大夫眼中精光大放，“两瓶药自然是能够让这位姑娘身上的疤痕没了痕迹，手上的筋骨好得更快，好东西啊。”

　　尚霜心中有了数，将纪勋琨给的药给放好。

　　大夫离开后，尚霜也不在此地多待着了，免得生了什么龌龊，又被人拿出去说事，起身便回房，刚到正厅就遇到了来送下人的嬷嬷。

　　“五小姐，这都是老奴为小姐选来的丫鬟婆子，身份背景干净，你看哪个顺眼就放在院子服侍。”

　　两排丫鬟两排婆子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尚霜围着她们转了一圈，最后跳出了三个婆子和三位丫鬟。

　　“嬷嬷我就这么六人够了。”她朝着嬷嬷行礼，“麻烦嬷嬷替我谢祖母。”

　　这次让老夫人塞人是她自己提出来的，里面肯定有老夫人的人，对此她无意见，因为不管怎么样，她的院子都会被其他人塞人，尤其是嫡母，那她还不如让老夫人塞人进来，有了老夫人的人，很多事情嫡母塞进来的人受限，同样她也可以通过这些人将消息传到老夫人口中，岂不好的。

　　不过也不知道这几人中有几个是老夫人的，有几个是其他人的，还有几个是真的干净没有主，这些他都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来。

　　“老奴一定会为五小姐将话带到，那么老奴先行告退。”嬷嬷领着余下的人走了。

　　“你们叫什么。”尚霜坐在高位上。

　　“老奴张彩玉。”

　　“老奴李华月。”

　　“老奴陈白晴。”

　　“梅红。”

　　“夏青。”

　　“米果。”

　　她们一一介绍自己，尚霜点头笑着示意。

　　“你们的名字甚好，便用着吧。”她目光扫荡这些人，“但进入我院子有一点我得要先告知，我的院子人比起其他院子少很多，可规矩还是不少的，若是偷奸耍滑，是非口舌，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之人，院子里留不得，柳儿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这便是搬弄是非，污蔑主子的后果。”

　　柳儿的事情府外的人听到了也就笑笑，谁家没有一个恶仆，可是府中已经传遍了，污蔑主子被老夫人罚了板子，拔了舌半拖出府发卖，这样的奴才一般人家不会要，所以她的下场只能被卖到勾栏里供着最下贱的人玩乐。

　　这个案例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果然下一刻底下的人缩了一下，齐齐的应道，“是。”

　　尚霜满意了，指着人安排了事情，身边的丫鬟就留下了个夏青伺候着。

　　傍晚尚初回来就派葫芦找尚霜来草庐，尚霜听后放下手头的事情就去了，没进院门口就听到了尚初和纪勋琨的说话声以及爽朗的笑声，她甚至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三哥，你居然在院子里吃烤肉，还喝酒？”院子的很大，正中央摆放着烤炉，烤着一头羊，桌子不远不近的摆放在一旁，上面有好几瓶酒散落。

　　这是三哥的院子？这是三哥能干的事情？

　　尚家将尚初当成文人来培养，吃用都是很斯文，平日里要想要吃烤肉，都是下人们一块一块切好呈上来，酒就根本别说了，几乎都没有碰过，尚家是商贾，可尚家从来不让他去会见其他商人，免得让他沾染上商人的习性，尤其是喝酒这习性，在尚家看来喝酒是商人常用的法子，大多商人喜欢在酒局上谈生意，所以家中不允许尚初喝酒。

　　尚初就是尚家的宝贝金疙瘩，商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尚家不会让他接触，文人的习惯作息都让尚初学了个一遍，尚家反而以此为傲。

　　不过尚初本性本就正直，傲骨，没有商人的市侩，唯利是图，这样的性格让他在学业中更加纯粹，比常人更通透。

　　“怎么？你三哥就不能喝酒烤肉？”尚初给她搬了个椅子，“来，三哥这次叫你来商讨一下今天的事情。”

　　来了，尚霜一脸生无可恋。

　　她三哥什么都好，为人思想也不古板，但对她就很死板，比如她翘着二郎腿被三哥看到，绝对是能够唠叨好几天都没完，她是看明白了，三哥想要将她打造成一个恪守本分的世家千金，但她不想啊。

　　“三哥，今天这事情我没错。”

　　尚初挥手驱赶了尚霜身后的丫鬟，就留下他们兄妹和纪勋琨三人。

　　“怎么没错？”

　　尚霜想了一圈，自己不就是去捉奸吗？然后跟着见证了一场闹剧，一直都是旁观者啊，至于家中事，那也是尚芸和尚妍这两个家伙陷害，她可是最无辜的。

　　“我今日行的是正义之事。”

　　尚霜想了一圈还是不知道不妥的地方，她眯着眼睛看向纪勋琨，只见对方摊手一脸无辜，像是告密者并不是他一样，可惜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知道崔府发生的事情，除了他，还能是谁？

　　“尚霜。”

　　尚初平日里都喜欢叫她霜儿，当他一本正经叫全名的时候，几乎都在暴怒的边缘了，她赶紧收回仇视的目光，双手耷拉在腿上十分乖。

　　“是子真告诉我的，要是没有子真，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胆大妄为。”

　　一个姑娘家居然敢评判人家的事情，还上门，要不是子真身后的护卫多，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子真是个男子，可尚霜是个姑娘家，看到了脸被人知道了身份，传出去那原本的亲事都要黄了，以后只能呆在家里做个老姑娘。

　　想到这些，尚霜格外的心累，自己这五妹从小都是爹不亲，顶上的嫡母不爱，兄弟姐妹以及下人都厌恶的角色，这让年纪轻轻的尚初有了做哥哥的姿态，平日里他多关照些霜儿，吃喝用穿都用自己的补上，尽量给尚霜最好的，这些东西还要偷偷的给，免得其他妹妹生了什么其他心思。

　　几个较小的的弟弟妹妹就罢了，虽说看不上霜儿，可至少也不会去做什么，只是多费些口舌，霜儿不回应便也就罢了，但四妹和六妹就不同，他在小时候还看到她们欺负霜儿。

　　“三哥，匡扶正义啊！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啊！”

　　尚初一个脑蹦子弹在尚霜的脑袋上，“你还想要做什么？嗯？这不算胆大包天？”

　　尚霜揉揉脑袋，“三哥你也真是的，我一大姑娘，你怎么能用这么小孩的方式对待我。”

　　脑蹦子不应该是哄小孩的方式吗？三哥怎么老是把她当做一个孩子，真让人苦恼。

　　尚初捂住额头忍不住摇头叹息，“你啊！我是你哥，比你大，怎么不能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你？”他拍了一下手，“好了说回正事，我是你三哥，所以我希望你好，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了，三哥。”尚霜在尚初面前坐好，“这次是我冒进了，我不应该这么冒进，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留下了把柄。”

　　尚初叹了一口气，“要是你的消息传出去，爹饶不了你，方公子会退亲。”

　　祖母也会扒了尚霜的皮，只是这事情心知肚明就行了。

　　他自然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制止，但那是崔学士，俗话说官大压死人，更别说一个没有官身子加持的人和有官身的人对持，百姓流传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当事情真的落到了人身上，只怕会被压下去，受害者反而遭罪，官也是同一个道理，就如同这次，要不是子真的护卫以及那凌姑娘，他这个妹妹真的遭殃了。

　　好歹留了条命，但要是被崔家知道尚家是什么门户，只怕会起什么样的心思，据子真说崔学士这人最好面子，要是真的起了杀心，收买府中人便足可。

　　“三哥错了。”尚霜低头没了精神，轻轻地拉着尚初的大袖。

　　“你三哥我没错。”尚初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话还能讲明白吗？”

　　“行了，人家都知道错了。”纪勋琨将烧烤好的羊肉切一块塞到了尚初嘴中，“尝尝看，好不好吃。”

　　肉很好吃，但尚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前段时间子真和霜儿不熟，今个都能帮上说话了，难道这去了匡扶正义，匡扶出了友善？

　　怀疑的目光扫荡着两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问为什么霜儿和子真一起去崔府？

　　“你们...”

　　“三哥，勋琨哥在那宴会，看着你妹妹落入狼穴，他还能够避而不见逃走？”尚霜一巴掌拍在了纪勋琨的肩膀，纪勋琨毫无防备，差点连带手中的肉都丢了出去，见此，尚霜装作没看见地收回了手，“幸好勋琨哥不是这样的人，信得过。”

　　她低头摸了摸鼻子往另一边转，眼神虚无缥缈没有一个落点处。

　　下手太重了，突然过了过以前习惯的瘾，失误失误。

　　“尚霜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行为举止要典雅大方，别大动作。”

　　尚初自觉是很宽容的人，平日里都不要求尚霜跟世家千金一样小口吃饭等等，但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行为举止别像男子一样粗鲁，性格也别大大咧咧，像个寻常女孩子就行。

　　这要求严格吗？他觉得自己都能办到，不过尚霜在他跟前行为举止松弛，大大咧咧的，怎么纠正都不行，反倒是在他人面前端端正正，也同样是胆小懦弱的，总让人欺负，这样的性格让人怜惜又头疼，他总是在担忧尚霜有没有能力自保，有时候不得不亲自上手解决。

　　很矛盾。

　　尚霜乖觉，不敢怎么作妖，“知道了。”

　　尚初见她姿态摆好，也就不纠缠，“你们的宴会见面是因为碰巧？”两人双双点点头，尚初收入眼也点点头，“知道了？以后不准做这样的事情，不能将自己陷入危险。”

　　他还是觉得奇怪，却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觉只能够会意。

　　尚初心中很快过了一遍事情，并没有找到异常点，便将事情甩到外面，见尚霜应下，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