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46、第 146 章

　　宫中的人来得快，碧焉前脚走，后脚人就赶到了碧焉的院子，太监指挥人将碧焉给押走。

　　“奴家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背叛了陛下。”太监是皇帝身边大太监的徒弟，在师傅身上学到的本事有五六分了，应付人也是简简单单的，“镇北侯的四公子，有什么好的！”

　　太监冷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刺耳，都能炸开耳膜，他是看不上这个女人的，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个四公子，虽说四公子在府中也受宠，可那是软脚虾，到现在都还没有官职，皇帝的眼线，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可比碧焉之前好很多，事情办好了，以后到哪儿都是受人尊重，就比如他师傅，再不济看他，到处也是受人尊重的，偏偏这女人看不清。

　　当大婢女大宫女有什么不好的，三把手也比这姨娘好，面子里子都有了，当姨娘，那是被嫡母压着的命，白间嫡母压着，晚间男人压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仰仗他人鼻息生活着，一辈子都如此。

　　“小姐，表小姐救我。”

　　碧焉等不了，她尖叫这，身子往外冲去，却被一双双手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手一把把扯着，衣裳裙子，裙带，手臂，双双收抓着，尖锐的指甲刺穿了手臂，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扯，逃不掉，只能呼救。

　　“表小姐？哈？郡主还能救你？”太监听此笑道，这个丫鬟背叛了表小姐，表小姐还能够救这丫鬟？

　　碧焉被小太监给固定住，双膝跪在地上，根本没办法动弹，大太监来到他跟前，撩开袖子，用劲挥到碧焉脸上，碧焉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没一会鼓鼓囊囊的，一边脸大，一边脸小。

　　太监看了不太舒服，又赏了另一边一掌，两边还是没有对称，劲用小了，肿起来没有另一边大，于是又给了一巴掌，这下劲又用打了，这边脸大了，太监很苦恼地又打另一边脸，可还是不对...

　　反反复复好几次，左右边总算是对称了，总算是舒服了。

　　碧焉没力气叫唤，她张嘴张口都费力，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而因为呲牙也同样牵扯到了伤口，这太疼了。

　　“公公，陈公公。”尚霜终于来了，“陈公公，这是我的丫鬟，将人留给我，让我自己处理吧！”

　　陈公公笑了，那神情别提多殷勤了，“哎哟，郡主你怎么来了。”

　　小姐，可以是尚府的小姐，也可以是镇北侯的小姐，尚霜这是尊大佛，他哪敢侮辱她，偏偏有人不识货，认定了这是无关紧要的人，对此神态万般没有尊重，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这位小姐要不是师傅提点着，他也会当做表小姐对待，但多少还是客气的，毕竟他们这些没根的不遭人待见，以前就是靠着谦和不得罪人才活着，不然得罪了宫中贵人，他一个小太监命贱，死不过是贵人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诶！”太监笑得满脸的褶子，“你知道，奴家放了她也不好交代啊。”

　　“我知道，不会让陈公公为难。”尚霜慢慢走到碧焉跟前立定，低着脑袋看了好一会，才叹息道，“弄成这样，唉，要好一阵养了，这段时间...”

　　尚霜的尾音让碧焉想了很多，她现在脸蛋肿了，不好看了，那她怎么见四郎，四郎最喜欢她的脸，她的脸坏了，四郎会不乐意看她，她怎么办？

　　碧焉脑子还没有坏完，哪怕知道四公子现在喜欢自己，也清晰知道这份喜欢不持久，要是时常见不到面，会慢慢地被遗忘，到时候后院一个个女人进来，她早晚是要被遗忘的，现在外面的小妖精可厉害，没一会就缠的人忘记了东西南北，一个两个就如此，三个四个还不得要将四郎的血都给吸干了。

　　“郡主。”碧焉扭着身子，就被人给叱喝了。

　　“叫什么？郡主为了你要进宫跟陛下解释，你还不快谢恩？”压着碧焉的公公一脚踹在碧焉的身上，松开人后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污渍，“姑娘还是感谢郡主，要不是郡主，你哪儿来的这个待遇。”

　　他们的皇帝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这些女人在陛下眼中都是无用的鸡肋，况且还是个长得不好看且做事做不好的女人，碧焉还背叛了陛下，这就是罪过，放在陛下眼前，陛下一定会拖下去活剐了；郡主是活菩萨了，让碧焉人活下去，但碧焉一点眼力色都没有。

　　“公公。”尚霜满意地欣赏着陈公公的杰作，“我等会和你回去面见陛下，亲自与陛下解释，想来陛下不会怪罪你。”

　　尚霜本来是没有进宫的资格，进宫也需要递牌子，但是谁叫她是私生女，又是皇帝近期最疼爱的私生女呢？陈公公笑着走上去躬着身子抬手给尚霜搭手，“还是郡主体谅奴才，那奴才就多谢郡主的体谅了。”

　　陈公公是皇帝亲信的徒弟，陈公公身边没有一个是不机灵的。

　　尚霜很自然地搭上了，“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引起的祸端，自然是要我去熄灭。”

　　她欣赏了一会，才跟着太监去宫中了。

　　通往宫中的路格外的漫长，尚霜坐在一层层布团叠加的马车上，倒也没察觉颠簸，布帘之外的景色很慢，一点点地往后退着，四周百姓不敢上前，因为这是皇家的马车，谁上前碰出一个好歹，也无力说啊，万一被镇压了，就是牢狱之灾。

　　这事情有典故：几年前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就喜欢在街上横冲直撞，某一日踩死了小儿，那小儿的爹娘哭天喊地，皇子一鞭子就挥了过去，让那对父母身上留了好几道鞭痕，接着又被轻飘飘地一句冲撞皇室压入大牢，这就是给老百姓定罪，皇亲国戚何等高贵，官护官，申冤，谁接啊！那对父母没有地方申冤，最后被青天大老爷给处死了，还是当中众百姓的面处死的。

　　如今那个皇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对当年的事情毫不忌讳，甚至隐隐为傲，那是他的战绩。因为这事情，百姓们看到了达官显赫的人都会避开点，免得打打杀杀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皇家如此散漫，皇帝确实有很多人想要推翻，百姓们不喜欢这样的皇帝，可也无可奈何，皇帝就是皇帝，除非有更加强大的谋略家战胜皇帝，可是皇帝到底是皇帝，拥护者甚多，能挑战天威的几乎没有，只有太子，太子在百姓们中形象温和纯善，呼声自然很大。

　　那位太子，应当是个好人吧！

　　尚霜看着一波波退散的热情，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她放下车帘，端着坐着。

　　“郡主，到了。”

　　车是停在宫门口，宫内只有贵人可以坐轿子，其他的官宦人家的夫人都是亲自走过去的，除非是有特许，尚霜第一次来，没有特许，自然是要自己走过去，她是搭着陈公公的手臂下来，跟着陈公公入宫很快通行了。

　　宫中的景色也别致，与寻常花园不同，那里的花草品相珍贵，好多品种都是她没见过的，一起被整整齐齐地修建在花园里，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个个都见到了他们请安，陈公公并没有理会，反而一路往前走，他们走了一条很长走廊，又穿过了几个花园，总觉得这地方没有尽头，好一会才到了地方。

　　“郡主，奴才去禀告，郡主在这里等候奴才一会。”

　　陈公公供着身子离去，底下的小太监一脸赔笑着看着尚霜，陪她一起等候召见。

　　尚霜百般无聊地看着这周围，“小公公，那是谁？”

　　宫殿出来了一位锦衣少年，那少年穿了一件军绿捆针箭袖局纱圆领袍，配了月白色云纹腰封，腰封之下的流苏随着少年走路一颠一颠的飘着，形状洒脱好看，少年相貌堂堂，鼻子高挺如同立于云巅的山峰，眉眼锋利，目光折射寒星点点，戾气很重，却又带着一股子少年凌厉与傲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接触之人。

　　男子到十五岁之后要将头发给束上去，二十岁行冠礼后才戴冠，如若十五岁之前，那可以抓小儿发髻，这是传统，偏偏这殿中出来的男子半抓着头发，头发很随意地耷拉着，一点都不符合规矩。

　　尚霜却对他产生了好奇，看着这个架势难免往不好的地方想，心中痒痒的，与其猜猜，还不如直接问。

　　“郡主，这位是陛下最宠爱的小皇子，十五殿下。”

　　“原来如此，倒是个娇生惯养。”

　　少年容貌较好，神色骄纵让她以为是娘娘；世家大族有很多男人喜欢男人，玩男人，有不少达官显赫养了小男孩放在家中，这事情在他们这圈子都是心知肚明，甚至有人还送男孩当礼物，纨绔子弟都喜欢，还会去烟花之地玩兔爷。

　　每个家族都会有这么一两个败类，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消息没有完全传出来，可风声不止，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认定了皇帝是玩男人的，当然这只能是私底下传传，既然皇帝 有心让这些事情不被人知道，那么传闲话的人要是戳中了皇帝不高兴的开关，于是这人就会死。

　　“你说什么！谁娇生惯养！”

　　尚霜与太监的嘀咕，不成想十五皇子听到了，他从侍卫手中拿了剑砍向尚霜，尚霜身后的侍卫反应极快，立刻挡住了十五皇子的攻击，不过十五皇子身子骨弱，只往前走了几步挥了一下，将手中的剑抛掷尚霜这边后，唤了护卫去打。

　　尚霜这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见主子被打，上前纷纷护着尚霜，尚霜与十五皇子都在侍卫们的保护圈里遥遥相望，谁也没有动，纷纷停驻观赏。

　　十五皇子高高站在台阶上，他睥睨着尚霜，好一会才问身边的小太监，“这是谁？”

　　“奴才不知，奴才一直陪着殿下，哪知道这人是谁？”太监是陪着十五皇子长大的小太监，自然是清楚十五皇子的脾性。

　　十五皇子脾气最大，但凡稍微一点不顺着他，就要打人揍人，闹得厉害的时候，脑袋是一个个的掉，血比他一日喝水还要多，他自小学会了顺势，要是不顺势，指不定他就是那些掉脑袋的一个，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十五皇子是个说打说杀的主，他也随时可能掉脑袋，这怎么能不怕，他每日提心吊胆，可晚上难免会做噩梦，后来时间久了，心肠硬了，对血肉模糊能做到视若无睹，甚至还能加把火。

　　十五皇子对自己人还不错，一旦成了自己人，小要求十五皇子还是愿意帮自己人实现的，这些年跟在十五皇子身边，别的好处不说，至少他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在别的太监跟前也不用哈腰讨好谁，看哪个不爽，他也有权利给处理了。这几年过得还是挺顺心的，十五皇子只要一心向着他的奴才，那他便是。

　　“你又是谁，难道是父皇的美人？”

　　十五皇子的目光堪比恶毒，赤裸裸地掠夺与侵犯，那目光如同要扒了尚霜的衣裳，尚霜被这样的目光看得直犯恶心。

　　这场较量的胜利逐渐倒向了尚霜，尚霜咧了咧嘴，呲着大牙一个劲地乐着，招了一个侍卫，说道，“你替我押着这个浪荡子。”

　　接着又对身侧的小公公问道，“这位身上有什么官职吗？”

　　“并未！”

　　小公公还没说完，尚霜就抬脚走过去，看着被压着的少年郎，嘿嘿一笑，“大胆狂徒，居然闯宫。”

　　纪勋琨的人很好，在抓到了十五皇子和他的太监之后就堵住了嘴，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怒斥着尚霜，可没办法啊，谁叫这那些手下跟菜鸡一样，他只能是被抓的那个。

　　“郡主...这是...”小公公心慌，这是十五皇子，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啊，可惜这话没有被说出来，尚霜身后的丫鬟就捂住了他的嘴。

　　“公公说什么呢！”雪兰将小公公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公公放心，这样的浪荡子，我们郡主打了，就能付得起责任。”

　　尚霜来到十五皇子跟前，蹲下来盯着她看，“诶！还想欺负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可是郡主。”雪兰与尚霜一问一答，配合得极好，要不是她手中还捂着小太监的嘴，那必定是好的丫鬟。

　　尚霜笑了笑，一巴拍在了十五皇子的脸蛋上，不轻不重的。

　　“这小脸蛋真嫩，一拍就红了。”尚霜睨着他，“果然是金枝玉叶啊！”

　　十五皇子再怎么样都是从小练武的，虽然武不达标，可还是有基础，他在压着他的侍卫松懈之时，一扭身挣脱了。

　　“郡主，原来你就是那个郡主。”五皇子抱着手臂，“原来，你就是那个杂种。”

　　尚霜抬手，那些护卫就冲着十五皇子去了，没一会被压住了，嘴巴被捂，她漫不经心地来到十五皇子跟前，又给了两巴掌。

　　“将这个浪荡子用绳子捆住，交给陛下，让陛下解决这个浪荡子。”

　　“哎呦，郡主，郡主。”

　　陈公公从里面出来，不成想居然看到了这么热闹的一面，郡主倒是安静，一直在看着，端着身子，反而是十五皇子脸上出现了好几个印记，看着有些狼狈。郡主和十五皇子，到底哪个在皇帝心中重要呢？

　　“郡主，还是别惹事十五皇子。”

　　这可是不服管的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本就特别瞧不上郡主的身份，到时候定然是要闹的。可看样子...郡主也是个难缠的主呢。

　　“公公放心，这是个误会。”尚霜赶紧示意手下退下，又满脸歉意地看向十五皇子，“抱歉啊，殿下，我不知道你是皇子，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

　　“你放屁！”十五皇子要打人，“你明明就是知道了本殿下是谁，还捂住了那个死太监。”

　　那巴掌随之而来，但是被陈公公身后的大太监拦住了，好一会才松开。

　　“殿下，这是郡主，你可打不得，郡主还要面圣，脸上不宜失德。”

　　“她失德管本殿下什么事情。”

　　十五皇子还是尊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的，这样的太监要是在父皇耳边吹耳边风，哪怕他是最宠爱的小皇子，也比不得这个死太监的耳旁风，当初他在死太监身上吃了好大一个亏，那时候他就将大臣的儿子给搞残了，这死太监就在父皇跟前吹风，害得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当初不就是将这死太监的徒孙办了吗，那些徒孙遍都是，还差这么一个徒孙吗，还用得这么记仇？

　　这仇，他记下了，等着吧，总有一天会报。

　　当下最要紧的是这个杂种，据说这个杂种很得父皇的关注，什么好的东西都要送到杂种那里，有些东西他这里没有的，杂种都有，父皇这架势大有要将这个杂种当成自己女儿的架势，这可不行，这样的杂种怎么有资格做他们的妹妹，还不得要玷污了皇族的血脉。

　　反正他是不承认这个妹妹的！

　　“我也去，李公公，想来父皇不会怪罪我。”

　　父皇对他向来宽厚，他去任何地方从来不限制，可是他也知道这是父皇觉得他对他们没有造成威胁，所以没有太大的防备，不然早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比如父皇对太子的态度，那叫一个微妙，父皇对太子的防备太重了。

　　他没用吗？可能是吧！

　　李公公笑着朝着十五皇子挥手，道一声，“请，十五皇子。”

　　有着皇子的身份，又是最宠爱的皇子，谁敢拦着？自然是让他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