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32、第 132 章

　　崔心怡过来了，“尚霜，你就是白眼狼。”

　　她走路带风，三两步进门，一屁股坐在了尚霜另一侧的凳子，等坐下来才看清旁边的人，这才好好地端着身子，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仪。

　　纪钰凝没见过崔心怡，但大概也知道这是尚家的亲戚，除了尚初以外，她对尚家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很自然地接过礼，但没有回礼，抬着脑袋跟个孔雀一样。

　　崔心怡心中当下不舒服，可她忍住了，她辨认出这位小姐穿着是他们家赶不上的衣裳，得罪了没什么好事情，所以她到底没说什么。

　　“尚霜，你这里有客人啊！”

　　尚霜没回应，“我怎么白眼狼了？”

　　纪钰凝是自己人，自然也说得，而且就算外人在，也要将这事情说明明白白，不能让旁人污蔑了她的名声。

　　崔心怡见尚霜这么说，也顾不得尚霜的颜面了，“尚霜如今你有了好的前程，便将尚家给抛下了？”

　　纪钰凝从小在江南长大，这个舅舅是干舅舅，她母亲认的外公，干外公家有儿子，没有一个闺女，虽然是干的，但她被舅舅舅母保护的很好，只是在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怎么不懂这些，她父亲那肮脏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到过她耳朵中，而且不仅仅是父亲院子不干净，二舅舅的院子女人也多，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耳目共染，人家使什么手段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她与尚霜双双冷笑着看着崔心怡，这样的目光吓得崔心怡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可一细想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有理的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心中的气又被鼓起来了。

　　“尚家养了你几十年，你说抛弃尚家就抛弃了。”她说道激动的时候，双手叉腰，愤恨地看着尚霜，“几十年不缺你吃不缺你喝，更是不缺你穿，如今你有了更高的身份，看不起本家了？”

　　尚霜乐了，可惜她现在脚步不能蹦跶，不然非得要跳起来跳脚。

　　“尚家不缺一口吃，不缺一口喝的，也不缺穿的，可是之前表姐就是很瘦，难道是表姐是自个故意不吃不喝饿瘦的？”纪钰凝哼哼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这位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崔心怡脸都涨红了，之前说的话是没有经过脑子的，这是本能，以前的尚霜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发现尚霜还是因为表哥和尚霜关系好之后，可就是那样，尚霜惹火了她，也不敢怎么造次，她骂就骂了。

　　尚霜拍了拍搁在身上的薄衫，“尚家的事情你们崔家也要管？”

　　崔心怡一直给她的感觉是单纯冲动，也是这个原因她才愿意让崔心怡进门，可人找她说的都是糟心话，诚心过来给她添堵，她忍让吗？当然不行，为什么要给人上门骂呢？

　　“你不知道，尚祖母被你气得都起不来了！”

　　她这几日去尚府，就看到尚祖母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子，一屋子的药味，还有污秽的臭气，这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轰天臭，偏偏尚祖母身子弱，前段时间还发热了，生怕有风进来，这门窗关得死死的，一点风都进不来，已经入了夏日，下人们干活重了，身上有一股子的汗臭味，哪怕不凑近就能够闻到。

　　“崔小姐，我不欠尚家的。”

　　那日尚霜从车上摔了，又从高处抛下腿断了，在泥水中还被什么动物咬了好几口，要是再晚点，她的腿就不行了，根本没办法走路，如今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腿脚不能够乱动，想走动，自然是要靠外力，轮椅就是纪勋琨的礼物，还是改良版，不然非得要在床上休养了，怎么都不能动弹。

　　她笨拙地转动轮椅的方向，刚好对向崔心怡。

　　“崔小姐，我是自私的人。”

　　因为她是自私的人，所以她自个定义不欠谁，当她足够强大，那么这个定义就是对的，他人没办法反驳，只可惜了......

　　“崔小姐是为了三哥而愤愤不平吗？”

　　崔心怡被她理直气壮给惊到了，她哪会想到尚霜这么坦白，可随即她被尚霜最后一句给气红了脸，所有的注意都在了那儿，根本来不及细品当中的其他意味。

　　好一会，崔心怡才强行镇定了自己的气性，暗暗深呼吸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尚霜你可别诬陷我，我如今嫁为人妇，怎么可以和外男勾当，尚初就是我的表哥，仅此而已。”

　　说完她又察觉到了尚霜的生分，之前哪儿会崔小姐崔小姐的叫着，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今尚霜这么发达了，看不上他们这些亲戚也属实正常，可冷静下来想起了刚刚尚霜的神情，总觉得有些怪异。

　　“尚霜你不用拿三表哥来刺我。”想起了尚祖母交代的事情，她又坚定了起来，“尚霜，大家都是亲戚，留情面，以后好相见。”

　　尚霜之前还蛮喜欢崔心怡的，虽然崔心怡总爱和她呛声，可那也算是一种乐趣，现在看来，这人纯属脑子太单纯，他人说一出是一出，不对，从某方面来说崔心怡崔家是应该要和尚家站在一起，如此利益才能最大化，不然她真的脱离了，那他们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还落得一口灰。

　　但尚家这口灰是吃定了，镇北侯的怒火他们止不住，如今已经被撕下了一块肉了。

　　“呵！”纪钰凝冷笑了一声，“真是开了眼了，尚霜，你家亲戚怎么这么多怪人。”

　　她睨着眼看着崔心怡，眼中的不屑流于表面，看崔心怡如同是看垃圾一样，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是刺痛了崔心怡。

　　“尚霜，这位是？”崔心怡理智尚在，并没有冲动往前刺人。

　　“纪勋琨的妹妹。”尚霜懒洋洋地靠着轮椅上，不愿意多介绍，连名字都不给了，左右之后可能和崔心怡没什么联系，见了面没结仇还能够点个头，结仇了就连招呼都不用打了。

　　尚霜的做法在崔心怡眼中就是不尊重，她涨红了脸，最后憋了一句，“纪小姐，难道你就不与人为善？整日在争吵中度过？”

　　她对这位纪小姐有些发怵，人家的穿着是她没看到过的，但是一看就是好料子，首饰头饰更不用说，都是她们没见过得好东西，当然这纪小姐最让人压迫的是那周身的气势，睥睨下位者的姿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似乎有些人生来就是自信张扬的，她难免生了自卑。

　　可人家已经跟她对上阵，她不能胆怯。

　　纪钰凝噗嗤地笑了，看着崔心怡的目光更加轻慢。

　　“真有意思。”她用指尖轻轻地划过轮椅边沿，“与和善的人和善，对不好的人要什么好的态度，家中长辈自幼教导，在能力范围内别委屈了自己。”

　　她自幼嚣张跋扈惯了，虽然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浪荡子弟，可在家中哪个不哄着她的，她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也有不委屈的能力，她在这样环境长大，自然是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劝人笑着脸让人打脸，不疼吗？

　　“都是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尚霜你打她一巴掌，让她体验一下你当年的苦。”他们这些主家的人大多知道尚霜当年过什么样的日子，正是因为这样纪钰凝听到这话难免生气，他们家的小姐，哪怕是表小姐都不能够这么被人欺负，“哦，不对，尚霜受伤了，还是我代劳吧。”

　　纪钰凝身旁的两个丫鬟很识趣，听纪钰凝说的话立刻将人压住了，就等着纪钰凝，纪钰凝欣赏着崔心怡失态挣扎姿态，还乐出了声音，好一会才站起来到崔心怡跟前，蹲下身子把捏住了崔心怡的下巴，轻轻地拍了两下，然后笑着用力地打了一下。

　　“诶！手疼了。”她傲慢地抬了抬手，一点都不在意地嗤笑。

　　“诶！真的手疼。”她甩了甩手，眼中闪过细碎的笑容，“本来不该我做这样的事情，但是都不得空，只能我自己上前了，哦！不对，也可以丫鬟来代劳，可惜了看着表姐的丫鬟都像是娇生惯养的主，怎么样都不适合下力气，巧了，我是个力气大的，刚好适合做这样的事情。”

　　崔心怡脸都被打歪撇到一边，她疼得连谴责的话都说不来，只能发出嘶嘶的痛苦声。

　　“尚霜，我好歹是你的客人，你就这么看着我受欺负？”

　　尚霜始终冷眼相看，对于崔沐莲挨打她是诧异了一下，她没想到看着纪钰凝这样的姑娘居然也会这么狠厉，只不过也就诧异了一下，很快就收容了神情。

　　她闻言看了一眼崔心怡，捧着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清了清声音，“阿钰的性子乖张，崔小姐多担待些，梅红，你去拿我桌案上的那个盒子给崔小姐。”她放下茶杯，“抱歉啊，这是我的心意，当做给崔小姐的赔罪了。”

　　“呸，谁要你的补偿。”崔心怡是真的恼火，她呸了一声，“她打得是我的脸。”

　　她今日来的时候是一肚子的火气，这来了之后火气更大了，还憋了一口气，有气不能发，一股子气被囤肚子里，快气炸了，还能够顾得什么。

　　她尖叫着，“尚霜你个白眼狼，老夫人对你这么好，你还让他人欺负尚祖母，你还妄为人子吗？”

　　尚霜至始至终都很冷静，她平静地说道,“哦，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纪钰凝的丫鬟很给力，立刻将人拉起来合力丢给了外面的小厮，任凭崔心怡怎么哭喊都动情，被拖着丢了出去。

　　等人走后，尚霜捧着茶杯喝了两口，“没想到你也有爪子。”

　　纪钰凝坐下前拍了拍手，“表姐，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她安静下来，“表姐我是在江南长大的，环境好，舅舅也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我到底是世家子弟，有些功课是必要学的，而且，周围不是所有的都是好人。”

　　年幼时兄长们生怕她也遇到了这么个人，所以在江南的时候，他们经常将这些事情当做故事一般地说给她，当时她也只是当做故事一般听了，后来才知道这是真实故事，都是兄长们身边发生的事情，父亲也是故事中的佼佼者。

　　当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只当做故事，后来有人将事情舞到了她面前，可她的血脉里到底还留着祖父的血，怎么样都不是软柿子，当时她与六哥关系好，当下就写信将那些小妾做的事情告知了六哥，后面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六哥也事无巨细地告诉她，那妾和庶女都被打包到了江南道歉，道歉后被送了尼姑庵去了，至今都没有出来。

　　她的性子当然不是和面上一样，不然回到了镇北侯指不定被那些小妾折腾什么样子了。

　　“表姐，不用想这么多。”纪钰凝帮尚霜掖了掖毯子，“表姐，我身在高位，人家惹怒我，我自然是有权利将她处置，要是她的身份地位比我更高，打我两巴掌，我也不怨。”

　　可惜了，没有这个机会，六哥不会让她落入下风的。

　　尚霜了然，“知道了。”

　　纪钰凝不简单，纪勋琨也不简单，大家都是披着皮的狼崽子，不过尚霜的心态已经很平缓了，她可以接受旁人的伪装，只是有一瞬间她是惊讶的，纪钰凝给她的冲击力很大，以前纪钰凝总爱跟在她屁股后霜姐长霜姐短的，像真是单纯善良的小崽子，她现在才瞧明白人家手掌之下的爪子，这双爪子是黑色的。

　　也是，世家子弟，哪个是真的小绵羊，她之前一叶障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