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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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哥L哥！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呀？」
新同事突然出现在视网膜投影的半透明画面后方，圆圆脑瓜恰好镶入广告中那唯美的大理石城墙上，仿佛即将踢翻城墙毁灭人类的微笑巨人。
「什么？」
洛水眼神茫然，下班后他惯性放空，全靠智能管家在脑内语音导航引去电车站。
新同事是个对聊天擅长过头的热情小妹，他们的车站在同个方向，路上洛水看着投影电视剧放空，小妹叽叽喳喳，洛水偶尔嗯嗯啊啊。
嫌小女孩吵倒不至于，今天是跨年夜，整条街都劈哩啪啦的，今年活动格外盛大，市中心有好几家厂商的游街花车，满天是奇形怪状的投影在飞，开颅内降噪都没法阻绝路人的欢声笑语。
「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还女生呀！」小妹顿了下，她望向四周又补充，「还是喜欢异人？」
喜欢什么？她刚刚不是还在聊星座吗？ ？
「呃……」
得尽快回答上，要是让她把问题带回办公室，其他闲人不造谣到他的性癖是八爪触手怪的地步决不会善罢干休。
洛水给电视剧摁暂停，浑噩无神的眼珠忽然锁定熙攘人群一隅，他抬手胡乱一指，「那种吧？看着很成熟的黄西装男？」
洛水指的是个穿了复古灰黄色格纹西装的淡金发男子，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手里拄着拐杖，看着少说四十来岁。
他的装束在一众反光雷射风衣雨衣中格外醒目，与身旁穿着雷射皮衣的年轻辣妹有说有笑。
是个还挺帅的大爷，然而脸上的笑纹还是让他在年轻男女组成的霓虹队伍里格外显眼。
在这保养品普及的年代，除了异人外不论男女脸上能找到皱纹坑洞的，真实年龄可能要加二三十岁。
喔屑。
虽然如今民风开放，但超龄的爱好还是被归入猎奇范畴的。
洛水瞳孔地震，没想到随便指个顺眼的颜色会这么重口味，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语气疯狂加速地继续说：「笑容好看，身材比例好，完美的衣架子，不论走路还是抬起手时腕关节无意间露出衣袖时简直赏心悦目。」
「腕关节？」
只见小妹听完后露出困惑的眼神，喔不，看来破灌破摔的强行补充效果不彰。
洛水绝望地等她调侃自己爱好的熟度超标，并开始想像连假过后公司上下都知道某27岁洛姓男子是名高温茶爱好者，画重点，真的是热爱105°那种爱！
小妹仔细确认完那位大爷的面容，笑着说：「唉～L哥喜欢那种时尚的喔？那是不是也对前台的Tony小哥感兴趣？」
Tony？啥？
洛水认人不咋地，但认识的只有一个Tony，永远追逐流行的雷射风潮男，据说发色每两天会换一次……并且芳龄25。
小妹，现在年轻人间也有文化鸿沟了吗？原来Tony在20岁新生代眼里已经跟老古董没两样了吗？
也不对吧？完全两种风格的人啊？
「等……」
「阿，我的车在对面！L哥拜拜！」
没有澄清机会，跳脱的新同事在交叉马路上拐弯，挥着手消失在涌动的人流与投影造型灯笼之中。
洛水的尔康手缓缓怼回自己脸上揉捏，为什么要指人？他的手为什么这么贱？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喜欢胸部大的？
呃……连假过后再烦恼吧……想回家睡觉……
游龙造型的投影灯笼正好驶过马路上空，不少行人惊呼张望。
洛水抬头看了眼半透明的龙肚皮，跟着行人一起喔两声，又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顺带闪过拥挤的路口中几个要蹭到自己臂膀的行人。
洛水无预警地后颈一凉。
他看见刚才指的、似乎有异人血统的尖耳朵大爷与他风格迥异的女伴迎面走来，他们看上去聊天聊得兴起，但大爷弯成月牙的红瞳却是看着他。
看．着．他．笑。
被对方发现指着人？ ？不对、正对着的，只是心虚造成的错觉……洛水目视前方努力放空，眼角余光却好像瞄到大爷的红的发亮的瞳仁正随着自己移动……
快过马路快过马路──
洛水理智掉线的时候，大爷身边美艳动人的红波浪卷发辣妹正用她能笑软行人双腿的笑颜对大爷说：
「亚撒先生、我们亲爱的老变态，你要是再让我抓到你勾搭青少年，我就吊销你的入城许可！」
「嘿局长大人，我对妳口中的新生代孩子们兴趣没那么高，还有刚刚跟我攀谈的几个姑娘们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她们能照顾好自己。」
亲爱的亚撒先生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装作无辜地摇摇自己金属手表，「她们还说要赏小生零花钱呢！」
「成、熟？」局长笑容甜美，但话音间夹杂着磨牙声，「少跟我扯蛋，或着你比较想去异人局喝茶？」
「暴力执法～好过份～」
嘴上嚷嚷着，但亚撒看着心情很好，几个路人对他们吹口哨说情侣装不错喔他还挥手致意，局长则是快速扯了下嘴角。
局长没忍住，狠声说：「给我换个模样！不准装成他的样子！」
亚撒歪歪头，「怎么了？这模样不喜欢？但这不是──」
「闭嘴！我绝对要逮捕你！」
过完马路后亚撒视线终于回到气急败坏的局长身上，他的笑容依旧和蔼，「都这么开放的年代了，明明我没有犯法也要扣留我吗？」
「基于你的风光过往，对。」局长气得咧开嘴，露出她别具一格的闪亮钢牙，「亚撒先生，您可是还在半数城邦的监察名单上，别以为休眠十五年就能装老年痴呆！」
「切～嘉年华还扫老人家性子，难得这么开心的说～」
亚撒耸耸肩，视线又飘向大街对面，他摩娑着拐杖，忽然用平静的语调说：「好像要下雨了。」
局长猛地停下脚步。
她撤下假笑用种要杀人的眼神望向对街，死死闭合的三角利齿下渗出气音，「气象局没有发出警示。」
跟局长不同，亚撒还是笑咪咪的，「今天这么热闹，我听说是最盛大的一次？还是好几个城邦联合举行？那什么的心灵黑洞监测会失灵吧？我也是刚刚才闻到味的。」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下雨，还有监测站早就升级过演算法，是你老鼻子锈了出岔子──」
局长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改口说：「我会呼叫焚水队。」
「那我先……」
亚撒抬起不安分的脚，结果喀嚓一声，他脖子上多了圈飘浮的半透明蓝色圆环。
局长打开数个通讯界面，她的利齿哗喇着，眼瞳因暴躁而挤压成竖状，「休想，你得留下来做笔录。」
「嘁……」
完了，总感觉晚上会做恶梦，要不要先吃药？
终于走过大道，感到自我社死的洛水现在只想找个垃圾桶把自己扔进去。
好在跨年夜想离开市中心的人不多，他一屁股坐上难得的候车位，电视剧也没心情看了，滑掉广告手动开启睡眠模式。
五光十色的世界散去，人们身影贴心地一同暗淡，视野里只剩基础照明和交通灯号。
模拟的星云在大厦的间隙浮动，偶尔有几个特别有钱的大厂突破护眼防护，眼熟的LOGO或产品造型的星座偷偷飘过。
悠扬的小曲让洛水没十秒便耸拉眼皮。
迷离中面前好像驶过几辆自己要搭的车，但智能管家的提示语音也跟摇篮曲一样轻柔。
等到洛水勉强撑起头想看看下一班车还有多久，恍惚间却先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年轻女性。
她看着才刚成年，身上的服饰没有光泽也没有任何记忆点，整个人灰白得像上个世纪的流行，湿黏的头发贴着脸颊两侧，像刚在雨中站了十几分种。
市中心哪处有丢水球大战的活动吗？洛水光看着女子便感觉自己浑身又冷又黏。
女子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也可能只是看着自己的视网萤幕看得出神？可洛水却莫名感到心悸，好像她下一秒就会走入电车快速穿梭的大道。
然后，她走下去了。
──蛤？
像场荒诞的梦在现实上演，她走得很慢，慢得照理讲洛水或者其他本该被女子撞到的行人都该发现她行为怪异。
就算所有人都沉浸在嘉年华的氛围中将其忽略，她笔直前行也该被人行道与车道间、拨放着及时电车时间与市中心演唱会播报的半透明隔板挡下来。
可女子穿过去了，没有引起任何骚动，连隔板也无视她的安危。
洛水睁大眼蹭地起身，没吃中晚餐导致他起身瞬间两眼一糊，他撑着脑袋想要靠过去喊住女子，眼前却率先弹出红色警告讯息占据整个视野。
【警告，您所在地区即将降下小范围毒雨，降雨率为84%，可能危害人体健康机率高达69%，请根据平日演习教学、在防灾系统引导下有序离开……】
「下雨？还是在市中心？」
「老天，红色警戒多少年没遇到过了？」
「不会是有厂家趁乱偷排废水造成的吧？」
路人们瞬间爆出的议论声搅得洛水的脑子嗡嗡作响，他不得不努力贴在隔板上才免于被人流冲倒。
【重复一次，请尽快在引导下有序离场……】
视网上路线引导与红色倒三角中央卡通雨云的警示图标浮动着，洛水却没有第一时间遵从指引。
他的视线努力穿过视网与隔板上交叠的警告标示，他看见那个女子已经走过停驶车道，木愣地伫立在车流之中，车灯残影拖拽的灯流组成河道衬得她的身影模糊透明。
「醒醒啊！喂！？」洛水忍不住拍打隔板，他的音量难得这么大。
很可惜，没人听见。
下一秒，透明的女子与高速驶过的电车迎面相触，她化为液体爆炸四散。
时间忽然慢了下来，水雾就像是透明的烟花被流光渲染，刺目光芒深深刻入洛水紧缩的瞳孔。
光点四溅、无声穿过车辆与隔板。
有几滴打到洛水脸上，冷冰冰的。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