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后花园》苏守中

7、常有欲，以观其徼

　　“你，别再有死不死的这种想法了。”朴若谷把他抱到椅子上，顺便帮他把牛奶热了，“003和我能直接通过脑电波交流，所以对于没有练习过自我保护的人类来说，我们能随时听到你们内心的想法。”
　　朴若谷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他声音低低的，又有种从水中捞出来的湿哒哒的感觉，吴欲知盯着他白皙的脖颈，怒气没了大半，他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的本体是什么？”
　　“啊？”朴若谷有点惊讶，对于不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问题，他毫无准备。吴欲知表情认真，自头顶落下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子上一路滑下，他眉目笼在一片阴翳中，眼睛却发着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朴若谷脸一红，慢慢说道：“一个能量体而已。”
　　吴欲知眼前立刻出现一团没有四肢和五官的，模糊的雾气。随即他又不受控制的想到······
　　“你们人类还真是以欲望和感官为主导的生物，难怪地球能被你们祸害成那样。”003停下手中的活计，特意转过头来，解答他的疑惑，“对于高级能量体来说，获取能量的方式不靠食物。而生殖繁衍可以直接在脑内进行，如果想要经由感官来体验快感，那也可以造一个出来，这个完全不是问题。”
　　“噗······”吴欲知万万没想到003这么直白，刚喝下的牛奶被他一口气全喷了出去。他老脸红成了番茄，眼睛不住地在舱内搜索，想要找个缝儿钻进去。
　　倒是朴若谷镇定自若，他按下了桌侧的一个按钮，白色的桌面变成了淡紫色，覆盖在上面的牛奶顷刻化成了一团水雾。舱内安安静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朴若谷的手指抖得有点儿厉害。
　　吴欲知偷偷摸摸地转了个身，面朝着无动于衷的003。他这时才注意到，中央控制室内四面都是落地窗，太空之景尽收眼底。操控台是纯白机身，正中间有三个颜色各异的灯，此刻却安分守己地歇着。各功能区块划分得当，大小对比，方圆搭配，井然有序，俨然把地球上的几何美学玩得炉火纯青。他忘记了手里的面包，一副被勾走了心魂的模样。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操控台前，指尖轻轻地抚过按键，凉凉滑滑的，却又不腻，走近了看竟然泛着一层温润的光，好像老首长的白瓷杯。
　　“按下去。”他心里有个声音说道。
　　于是他从善如流，毫不迟疑地按了下去。
　　键子立刻回弹，与他相抗的那种力道，像是打出的子弹，又准又霸道。一声清脆的嚓声过后，原本圣洁的操控台忽然变了副模样，白色天使摇身一变成黑色恶魔，立在自按键下闪起的耀眼红光的舞台上，和在暗夜中生出的烈火似的，烧得人热血沸腾。
　　身为一名宇航员，吴欲知对这种高科技飞行器真的毫无抵抗力。
　　朴若谷和003相视而笑，对他双眼放光的样子表示满意。
　　“日后如果你情绪稳定表现良好，我会考虑教你如何操控飞船。”003有些雀跃，但是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反倒是有点怪异。
　　好在吴欲知现在是个迟钝的瓜皮，除了点头什么顾不得。过了好一会他才回魂，后知后觉地问道：“刘教授说地球的科技有什么大蛇人的帮助，那不会就是你们吧？你们不是会伪装形态吗？”
　　003身子一颤，手里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那东西是圆的，在落针可闻的舱内毫不怯场，一路滚到朴若谷脚边才停下。
　　朴若谷弯下腰，好半天才捡起来，好像空气把他冻住了似的，“你说的大蛇应该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阿魅星人。它在宇宙内称霸一方，为所欲为。各星早对他们恨之入骨，但阿魅星人狡兔三窟，各方倾尽全力也实在找不到半点踪迹······”
　　“这不是扯淡吗，”吴欲知觉得莫名其妙，“那么牛逼一星球，偏偏过来帮助地球，他们脑子塞驴粪了吗？”
　　“我也觉得很，扯淡？”朴若谷不是很能理解扯淡的意思，经神经机一番解释后，他虽仍然困惑，但还是默认了此词语的用法。“而且令我们惊讶的是，我们在星际内不知道调查了多少年，对于阿魅星仍然一无所获，但地球人明明科技落后，却可能拥有阿魅星的线索。”
　　“呵呵，这才是可笑之处。”由于愤怒，003的死鱼眼变成了红色，本来就毫无血色的皮肤更白了，活像是在水中泡了几天几夜，“你们地球人甚至笨到不能识别我们摆出的麦田怪圈的含义，但竟然会有阿魅星的线索，真是可笑。”
　　“诶你说谁笨呢！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吴欲知第一次见外星人，更是第一次见生气的外星人。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退到了朴若谷身边。万一那小青鱼发疯，人美心善的朴若谷应该能挡他一挡。
　　“你······”朴若谷神色只一瞬的别扭，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嘴边弥漫着笑意，但眼底却一片清明。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到底是忍住了想反驳吴欲知的冲动。
　　003有些懊恼，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作祟，他竟然让情绪发散影响工作。他从朴若谷手中隔空拿回了小零件，一声不吭地，继续在操作台前忙碌着。仿佛刚才的插曲就是一个饭前的屁，有点儿声响但索然无味。
　　吴欲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怪诞的感觉，他走也不成留也不成，只好问道：“我需要准备什么？”
　　003如蒙大赦，“阿谷带你去准备，别打扰我了，谢谢。”
　　吴欲知：说得好像我愿意搭理你似的，个小青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