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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乐与饵,过客止(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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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了,水蓝色的广场如平静的海面般空旷无垠,四周静悄悄的,孤零零的只停着他们驾驶的这一艘飞船。几人在敞开的门前,沉默似乎变成了绳索,捆住他们直教他们动弹不得。吴欲知牵着朴若谷的手已经出了汗,湿滑黏腻像是抓了条蛇,他轻轻晃了晃,随后松开了他,蓝色的地面反着光,仿佛凝固的波浪,他视死如归般的盯着那片白,率先走了出去。
根据后来003又找到的几份Li星调查报告显示,Li星是一颗确凿无疑的人造星球,造物者仿照地球的形成与演化,造出了另一个太阳系,唯一的区别是Li星只有一块中央大陆,大□□周则是一片汪洋。
太阳已经西斜,几缕云气慢慢荡开,裹住了通红的夕阳,像害羞的孩子般挡住了脸蛋,地平线处的云彩姹紫嫣红,仿佛在清水中撒入的颜料,乘着风一样的波流,飘摇漫卷。吴欲知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如果地球没有经历毁灭战争,或许也该是这样的吧。
朴若谷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眺望夕阳,二人没有讲话,却心照不宣地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朴若谷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说:“该走了。”
他们沿着路标一路走出了广场,出乎意料地是竟然没有人接待,003以为像SE星这种获得许可证的星球都是如贵宾一样的存在,会有迎宾人员夹道欢迎,却没想到现实如此冰凉。他茫然四顾,最后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头,问道:“不有,你之前来也没人接待吗?”
“我上次来都是什么时候了,早记不清了,我也没下飞船,不过那时候飞船好像都是在街道上随意停的。”不有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好像对他们这种外星来客见怪不怪,都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
“那我们就只能自己去找高级官员了。”003无奈地咂咂嘴,朝唯一的一条中央马路上走去。“哦我忘了说,”他忽然回过头来,目光锁在吴欲知身上,“Li星语言和地球上最古老的语言相似,说不定是你的老祖宗。”
“什么?”虽然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Li星和地球有关系,但乍一听到祖宗这个词,吴欲知像含着癞蛤蟆似的难以接受,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俊秀的眉眼间顷刻飘来一朵乌云,大雨蓄势待发,“所以SE星注视着人类的演化?”
“我们没那么闲,”003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应该只是巧合而已,毕竟星球不及备载,我们不会只关注特定星球或特定生物的。”
“那说起来SE星还真是古老,被毁灭可惜了。”吴欲知喟叹道。虽然SE星对于其他物种进化的助推几乎寥寥无几,但有一个宇宙图书馆般的星球存在也是件挺浪漫的事儿。生命生生不息,如果人类文明彻底消亡,而在地球上崛起的另一种生物发现了SE星关于人类的记载,即便是交错的时空,却也算是一种相遇。
很快的,他们就走到了中央马路入口处,这里真的太像童话世界了,宽阔马路的尽头是水天相接的海洋,风平浪静的海面像光下的绸缎般柔软,月亮浅浅淡淡的,像是贴在手电筒上的黄纸片,路旁种着不知名树木,白干白叶,如棉絮一般,风一吹来叶子就散成了纤维状,好像给风穿上了一件小裙,花从路面缝隙中伸出头,摇晃着身子似乎在欢迎他们,消防栓矮矮胖胖的,每隔二十米处立着一个,上面还画着不同的表情,憨态可掬仿佛一位位守门员,但视线只要轻轻挪移一下,就能看到拴在其上的,形如枯槁的奴隶。
光鲜亮丽的童话世界,却由一群十恶不赦的人统治。
一位年轻男性拦住了吴欲知,他拨弄了一下自己油光水滑的发,指着蹲在地面上瘦骨嶙峋的女性说:“尝一下吗?”
吴欲知只看了一眼那名女性便再不敢看第二眼,她赤裸的皮肤上,新旧伤口像是姹紫嫣红的花,头发蓬乱,如枯草般虬节,最让他心痛的是那一双眼睛,漂亮的,全无生气的眼睛,只是一颗琥珀色的玻璃球,被镶嵌在眼眶中而已。见吴欲知没有反应后,那男人踹了她一脚,像得了命令似的,她手脚并用地朝吴欲知爬来,吓得吴欲知接连倒退两大步:“不用了,我们是来找人的。”
“哦,”那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原来是老客啊。”
吴欲知登时立起了眉毛,他怎么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呢,光是听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就已经怒火中烧了,但他也没辩驳,而是深吸了口气,甩着步子走开了。
那人依然噙着似是而非的笑,鼠眼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及至他们都走远了,他才收回目光,他踹了脚趴在地上的奴隶,说道:“这群人不会像你们一样的犯贱吧?”奴隶依然神情萧索,藏在头发后的眼神却是一凛。
他们继续朝前走去,但走到一半,吴欲知忽然捂着嘴跑到路边,哇的一声干呕了出来,他扶着那颗纯白色的树,手指头紧紧地抠在树干上,红色液体从他指头下流出,像受尽了苦楚的人的血泪,朴若谷一惊,猛地扑了过去,搀起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吴欲知闭上眼,实在不愿把看见的画面宣之于口,就在刚才,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头,两个正蹲在地上分食奴隶的人也正好抬头看向他,他们脸色煞白,双目猩红,嘴角、手上、胸前被鲜血染红,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看见吴欲知,他们竟然举起手中的生肉,朝他大笑起来。
他一直自诩从尸山血海中爬出,但头一次见到物理意义上的尸山,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其实他的呕吐已经酝酿已久,这两人不过是挡在决堤洪口上的两包沙,他们所经之处,所见之人,无不在挑拨着他那根紧绷的神经:初遇时那个趴在地上的奴隶竟然算是待遇不错的,其余有被剥了皮露着全身赤色血肉的;有皮肤上被种了各种颜色的毛发的;有拿嘴当痰盂的;有浑身孔窍被缝上的······简直是“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朴若谷见他绿着一张脸,将呕未呕,也就没再追问了,他把他扒在树上的手举起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刚想离开,从树干后款款走来一个女人拦住了他,她细细打量着他,猝不及防地挑起了他的下巴:“做我的人怎么样?”
吴欲知猛地挥开那女人的手,向前跨了一大步,生生隔开了二人,他面若冰霜,喉头却像被火炙烤着似的嘶哑干涩:“你可能还不配。”说罢,他拉起朴若谷就准备离开,不想那女人身后的奴隶却快速匍匐而来,抱住了吴欲知的大腿,不让他走。
女人抬起吴欲知的手,指着被白色汁液染红的手指:“你破坏了我们的神树,理应留下点什么赔偿。”
吴欲知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红印子,他暗暗吃了一惊,却面不改色,他收回手,讥笑道:“哦?你想我留下什么?”
眼看事情要闹大,003赶紧围了上来,不有站在原地,却警惕地看着四周,那女人对003视而不见,她如蛇一般湿滑狠毒的眼神再一次缠上了朴若谷,说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吴欲知言简意赅地答道。那女人看向朴若谷的眼神赤裸裸,欲望像喷泉似的从中喷出,这让他恨得牙根直痒痒,他卯足了浑身的劲儿,拖着抱着他腿不撒手的奴隶往前走了一步,好彻底把朴若谷挡在他身后。
那女人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
“哦?”距离太近了,吴欲知闻到从那女人口中喷出的腥臭,他脸色又开始变绿,喉头上下滚动着,似乎正用尽毕生之力压制着那股恶心。003适时插进话:“但是我看你们对我们的到来一点都不吃惊啊。”
女人得意地甩了甩发,轻浮又欢快地答道:“见怪不怪了而已。”
“哦~”003拖长了声音,同时昂起头,快速地给吴欲知递了个眼神,“那这么说以前经常有外星来客啊。”
女人不置可否,她纤细的手指卷着垂在耳边的发,扭头看向那棵树:“关你什么事?那棵树怎么赔?”
吴欲知揉了揉眉心,说道:“把你们管事的找来,我跟他协商。”
“呦巧了,”那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却宛如回荡在山洞般空洞渗人,她的裙摆随着她晃动的身子荡起来,活像一朵花枝乱颤的食人花,笑够了,她抹掉眼角的泪,干巴巴地说道:“那就是我们的领导。”
吴欲知愣住了,下意识地回道:“开什么玩笑?”
那女人咬了咬发白的唇,似乎有些委屈:“真的呀,我们早就打破了阶级,人人都当家做主。”“开什么玩笑?”吴欲知被气笑了,怒火顺着喉咙喷出来,“那被你们折磨的同伴算什么?”
“哦他们啊,”女人灵巧地晃了下头,好像那是一个随风摆动的铃铛,她翘起脚,柔柔媚媚地点了下依旧抱着吴欲知腿的奴隶,那奴隶像是得到了号令,立马撒开手,手脚并用地爬到女人脚边,女人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千娇百媚地坐到了奴隶的背上,“他们怎么能算是人呢?”
阿水最看不得矫揉造作,她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掀翻了那女人,她揽住奴隶的腋窝,试图将他架起来,奴隶却纹丝不动,只是昂起头,无声地对他们说:快走吧。
阿水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浑身像是被冻住了般动弹不得。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竟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疮疤遍布,鼻子被削去了一块肉,朝天露着一对鼻孔,一只眼眶黑漆漆的,另一只却塞着一个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的眼珠,他好像没有嘴唇,唇线俨然被磨平了,包裹着牙齿的无非是两片深色的疮疤。
他知道自己吓到了阿水,却又不得不继续吓着他们,张开口持续不断地无声警告着:快走······快走······
那女人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其余看戏的人终于围拢过来,他们笑容满面,却眼神如箭,不有握紧指机,准备随时应战,吴欲知眼珠转了一圈,这群人如狼似虎,危机四伏,他们太被动了,真要动手肯定吃亏,这群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吴欲知心下一沉,转身捞起那个挺尸的女人,高声说道:“各位各位,先跟你们道个歉,我们是SE星来的考察团队,因为太久没来所以忘了规矩,还请各位海涵啊!”
那女人听到SE星立马挣脱了他老虎钳似的手掌,她精光四射的眼睛带着怀疑和探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003走上前,递给她自己的身份证明:“如假包换。”
女人没接过,只是就着他的手探身瞧了一眼,她左右看了看,有些忌惮:“SE星好久不来考察了,怎么又突然来了。”
003收回证明,后退到朴若谷身旁,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这群人还不知道SE星毁灭的事情,他假意清了下嗓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宇宙宏大广博,星球不计其数,我们当然不能时时过来。但记录星球的变迁又是我们的责任,责任驱使我再次来到贵星,对于刚才同伴的无礼行为,我表示很抱歉,但也请你们派出一位代表,协助我们的考察工作。将家园的一草一木记录在册,是一件多么伟大又浪漫的事情啊。”
这一段漂亮话把Li星人说得云遮雾绕,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个先发声的出头鸟,那女人不知何时牵着奴隶融进了人群里,吴欲知一行人像是箭靶子一样,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用眼神化作的箭矢。
最后还是最先和他们搭话的男人解了围:“不然我看这样好了,你们先住下,我们商量商量,好吧?”
话音刚落,他便朝几人挥挥手,示意跟他走。
吴欲知踟蹰着,他有些拿捏不准这人的心理,003却好像真的动了怒,他冷冷注视着那人,高声喊道:“SE星持有特发的考察证,拥有相当于Li星高级官员的权力,既然找个陪同这么困难,那我们走好了。”他的冰凉的,倨傲的眼神缓缓扫过这群人,前排竟有几个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把这件事报告给Li星的主管星,你们到时候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想看看这群毫无礼义廉耻,目无法纪的畜生到底有没有惧怕之物,如果有,或许能证明他们还没有病入膏肓,有药可救。果然,人群发出了一阵骚乱,每个人的表情精彩纷呈,脸色可谓是五彩缤纷,于这纷乱吵嚷的嗡嗡声中,阿水敏锐地捕捉到了阿魅星三个字,她噌的一下竖起了兽耳,心跳抑制不住地开始加快,从后传来的声音似乎更哀怨,她悄悄地往后腾挪了一小步,声音果然更清晰了,三三两两聚成一小堆的人中,有几个格外义愤填膺,他们在抱怨阿魅星食物的供给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003见他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抬起腿就准备走,阿水眼明手快地拉住他,冲他摇摇头,那男人也终于和同伴商量出了结果,说道:“那就我陪尊贵的客人考察,明天开始好吗,今天先休息,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我们可以回飞船上休息。”003拒绝了他。
那男人神情一僵,他大概从没碰到过一直拒绝他的人,他呵呵冷笑两声,眼神阴骘地盯着003:“您随意。”
“我话还没说完,”003是要将冷酷进行到底,“你们到底还有没有管事的人?以前的官员呢?”
那男人耸耸肩,指着路边一排排的白树:“这就是他们的墓地,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他们能听见。”
他懒洋洋的,好像这些不是一条条人命,倒是一些无所可用的垃圾。
吴欲知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自从开始他的星际冒险后,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但这是第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星球,人戏团星尚可以说是一群畜生当家做主,樊日聂星为了生存而枉顾人命,但是Li星人民对生命的漠视和以折磨为乐的态度,让他恨不得顷刻间捏爆这些人的头。在这条纵贯东西的中央马路上至少有百颗白树,也就是说······他打了个冷颤,不敢细想下去,但是面前的男人却不错眼珠地打量着他们,他挤出一点笑,问道:“他们折磨你们了?”
“那倒是没有,”像是踩到了老虎尾巴,那男人的神色瞬间变暗,就连眼尾的几条皱纹都在微微颤抖,他咬着后槽牙,恨意满满地低声说道:“他们犯了比这更严重的罪。”
“那是······”吴欲知还想再问下去,却被朴若谷狠狠捏了一把,于是只得将话头吞回了肚子里。围着他们的人群明显躁动起来,更有甚者开始踢踹那些白树,直到血流成河了也没停手。
几人靠得更近了,生怕这群疯子对他们发起攻击,但好在SE星的名号仍有余威,他们对吴欲知几人始终怀有忌惮,不敢轻易上前。可是想要从他们口中再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是难于登天了,这群人心狠手辣不说,还心思缜密,如果逼急了,他们才不管什么SE星不星的,肯定会对他们下手。
但铩羽而归又实在不是吴欲知的风格,更何况地图上给出的信息环环相套,少一节都可能功亏一篑,他们努力这么久,不能被眼前的这一点困难打倒啊。他急得冒了汗,心里却极冷静,他盯着地面,脑中苦苦思索着,一排小蚂蚁顺着他的脚边爬过,它们正运送着一小块腐肉,吴欲知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跟了去,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一个浑身腐烂的,带着镣铐的奴隶身上,他忽然灵机一动,问道:“奴隶买卖吗?”
那男人摇摇头,面上却浮起一丝鬼笑:“但出租,这期间想干什么都行,只要别弄死。”
“OK,”吴欲知很满意,“怎么租?”
003扯扯他的袖子:“大哥我们没钱啊!”
那男人听到了003的话,他竖起一根手指,放浪地摇了摇:“我们不要钱。”
“那要什么?”吴欲知有点发怵,不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麻烦事。
“食物,”男人抹了把梳得油光水滑的发,一双小鼠眼里冒出了油油绿光,“越多越好的食物。”
几人均是一愣,放眼望去,Li星人的确都瘦骨嶙峋,但既然这里四面环海,生态环境又是仿照地球,按理说应该不愁吃穿,怎么还会饿着肚子呢?003想不通,也实在没时间深究,为了获得信息,他只稍加考虑便答应了那男人的条件。
“怎么交易?按照一个Li星日来算的话,用多少食物交换?”003问道。
男人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三顿饭,有鱼有肉,让我吃饱。”
“这就可以了?”吴欲知没想到这人这么胸无大志,但也方便了他们,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们租三人,可以吧?”
“无所谓,你全租了去都可以。”那男人说完,周围的Li星人开始振臂欢呼,好像他发表了什么重要讲演似的,他们的目光齐齐向吴欲知射来,那一束束含着期待的光涂满了毒药,让吴欲知呼吸都有些滞涩。他定了定神,转过头开始小声分配任务:“003和阿水却取食物,我,阿谷和不有选人,阿谷看看能不能读到他们的心理活动,一定要选条理清晰的。食物多拿一些,每个人发一点,就当做个慈善了。”
“他们不值得。”003冷酷地说道。
“我知道啊,”吴欲知瞟了眼这群贼眉鼠眼的人,已经暗下的天色使这群人的身影变得模糊,那一双双眼却爆发着精光,像飘在空中的鬼火,“这群人好吃懒做,贪婪好色,和墙头草没什么区别,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们变节,天长地久,还怕他们藏着秘密吗?”
“你这是准备打持久战?”朴若谷搓了下手,有些犹豫,“我们的时间······”
“嗐我只是说说而已,没准不出三天,就群人就跪下叫爸爸了。”吴欲知夸张地干笑了两声,后背一耸一耸的,像发生了滑坡的小山丘,他搞不懂朴若谷在急些什么,好像慢一点宇宙就要重新大爆炸了似的。
几人商议结束后开始行动,Li星人非常兴奋,带着奴隶挤破了头的往前冲,奴隶被他们扯得东倒西歪,像蛆一样在地上蛄蛹着,毫无人性可言。朴若谷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撺着劲儿大吼了一声,嘈杂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他瞪着发干的眼,开始指挥秩序。
不出一会,这群人便站成了五条横列,他们挺着胸膛,试图笔直地站着,但日久天长的懒散早已腐蚀了他们的骨骼,再怎么挺起,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反倒增添了许多的滑稽。奴隶则跪在他们脚下,尽管低人一等,脊背却意外的如松柏一般。
003和阿水已经取来了食物,站在远处等着他们,吴欲知和不有跟在朴若谷身后,在转了整整两圈后才最终选定了目光清明的三人,其中就包括那男人的奴隶。
“啊我刚才忘了说,”那男人拿到食物后火速塞进了口中,他拦下几人,口齿不清地指着旁边的“蘑菇屋”说道:“如果你们不接受露天运动,就去旁边的房子里,但是不能带回飞船内。”
吴欲知搔了搔眉尾:“懂,怕我们带他们跑。”
男人不置可否,边顺气边说道:“房子随便选,单人运动还是多人运动我们也不管,别玩死就行。”
说罢,这群人作鸟兽散,那些得到食物而奴隶又没被选走的人,满脸餍足地抱着奴隶开始发泄□□,大街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惨叫,吴欲知呼吸一滞,匆匆走入最近的一户人家。
及至关上门,他们才松了口气,阿水把从飞船上顺道取来的衣服披在三位奴隶身上,坐到壁炉前开始发呆。
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像是被劫持了似的,藏在僻静的角落里。天已经完全黑了,星子寥落的夜空上,挂着半扇遮面的月,屋外没有路灯,其余人在路中央架起了一团火,围着它载歌载舞,他们是那么幸福欢乐,好像灾祸从不会降临似的。
那团火也映在几位奴隶眼里,小小的,弱弱的,却迸着前所未有的光,好像那火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自他们心底,一路烧了上去。
那鼠眼男人的女奴隶站了起来,她手脚上沉重的枷锁每随她走一步,都发出震天响的咣当声,因为长时间跪着,她的手腕脚腕都变了形,受损的关节使她步履缓慢,但她却坚定不移的,一步一步走到了窗前,和吴欲知并肩而立。
她昂起头,久久地凝视着月亮,清辉射穿窗子,在她脸上涂了一层霜,那霜寒凉刺骨,使她忍不住簌簌抖动起来,她的眼里噙上了一层泪花,她却倔强地吸着鼻子,始终不肯让它坠落,如此反复几次,她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