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雨霁初晴》盏辞

15、（15）

　　飞机从湘城起飞，在大年初三的下午两点落地广州白云机场。
　　宋霁和萧亦先去了订好的酒店，放置好行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装扮，出门打车去广州塔。

　　和天气预报上说的一样，广州今天天气很好，十几度的温度，刚好适合穿连衣裙，只需要在外头套一件毛衫，又轻便又好看。宋霁拿上拍立得和手机拍摄支架，准备给萧亦咔嚓一组“美照”。
　　宋霁在大学时加入了摄影协会，拍照技术虽算不上钢铁直男，但也不能说非常完美。好在萧亦不嫌弃他，化个淡妆、后期修修还是能要的。

　　宋霁估摸时间，还有很多空闲，在大众点评上搜了搜好吃的，带萧亦先找了家不错的饭馆吃东西。到达塔底才将将五点，宋霁怕她口渴，到街边给她点了杯珍珠奶茶，牵着她一起往里走。

　　一进门，萧亦就被吸引住了，那双眼睛再也没往宋霁身上看一下。宋霁跟在她身边，拿起手机随机抓拍。
　　每一层的视角都不一样，随着上升的楼层越来越高，他们的视野也越来越开阔。冬天天色黑得早，逛了不久就暗了下来，城市的路灯亮起，和房屋里的灯光连成一片。
　　萧亦走马观花，没到六点，就拉着他直奔顶楼。

　　摩天轮的入口处果然很多人，好在他们是饭点来，粗略估计就二十多人。他俩找了个阶梯坐着，宋霁从包里掏出一张报纸，垫在地上让她坐。
　　萧亦瞪大眼睛：“你哪儿来的报纸？”
　　宋霁说：“酒店大堂里面拿的。”

　　好家伙，人家拿来看，你拿来报废呢。

　　萧亦拢了拢长裙，靠里坐下。宋霁挨着她，帮她盘好裙摆，一只手臂护着她。
　　他们仰着头，静静地感受广州塔塔顶吹来的夜风，看着半空中的摩天轮车厢慢慢悠悠地从眼前经过。

　　里面坐着不同的人，萧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不同的故事。

　　有一家四口的。爸爸妈妈带着一对兄妹，两个小朋友很兴奋，趴在窗户边指指点点，夫妻俩也笑得开怀，耐心地给孩子解答“十万个为什么”。

　　有三个女孩的。萧亦猜想，那应该是几个好闺蜜。她们穿着相似款式的毛衣和裙子，看起来像是姐妹装。其中一个女孩子坐好，另外两个女孩在找角度给她们拍照。

　　……

　　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俩了。
　　宋霁把门票交给验票员，打了个孔，两人牵着手一起坐进车厢。

　　厢门合上，缓缓前行。
　　萧亦看向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尽在眼前。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高处的风撞击着车厢，引起微微晃动，隔着那么高的距离，依然隐约能够听见汽车的鸣笛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
　　萧亦心想，他们中有的人，也许是在外出游玩后归家的路上，有的也许是刚刚出门要和朋友相会，亦或者……
　　亦或者像她和宋霁一样，和心爱之人，在繁华闹市中寻找一片静谧之处，享受二人世界。

　　她笑着转过头，和宋霁的目光相撞，声音温柔：“宋霁，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爱人，会一生一世不分离。你听说过吗？”
　　“听过。”他目光灼灼，注视她的脸庞，“我也相信这个传说，能够保佑我们。”

　　他的脸庞挨得很近，呼吸轻轻浅浅，像羽毛扫过她的脸。
　　如果说宋霁的亲吻让她沉迷，那此刻将吻未吻的暧昧就是引她上钩的鱼饵，让她心甘情愿上钩，坠入他的网中。

　　摩天轮转动着，带着他们抵达行径的最高点。
　　萧亦刚想开口，宋霁的手掌便握住了她的后颈，启唇贴上来，覆住她的唇。
　　从温柔到狠厉，由浅入深。呼吸相融，情投意合。

　　萧亦的腰被他箍住，闭上眼睛，和他相处的日夜在眼前如走马灯一般回放——从小时候起，她就喜欢跟在这个“哥哥”身后，缠着他陪自己玩；宋霁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哪怕后来课业繁忙，他也很乐意把时间匀出来陪伴她。

　　只是那时候，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一种叫做“爱”的东西。
　　那是涵盖了友情、亲情、爱情的情感，是一种躲不开、斩不断的宿命。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注定兜兜转转也会相携走向终点。

　　迷蒙之中，她的手指一凉，好像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宋霁放开她湿漉漉的唇，两个人额头贴着，看着手上闪闪发光的钻戒。

　　城市里的灯光落在戒指上，灿若星辰，却远比星辰明亮。
　　感动吗？自然是感动的。但萧亦很不受控地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她抬起头，问了他一句：“花了多少钱？”
　　因为刚才过于放肆的亲吻，她的声音有些娇滴滴的。

　　宋霁被她逗笑，用力啄了啄她的唇：“不贵。只是要拜托萧亦女士多多照顾了，毕竟——小金库都掏空了。”
　　“爸爸给的钱呢？”她问，“奶奶还说留给你呢。”

　　“那是留给你的。”他摇摇头，又摸了摸她肚子，“还有孩子。”
　　“……没有孩子，你想太早了。”她叹气，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为了买钻戒，把自己弄得那么拮据。宋先生，你勤俭节约的优良品德呢？”

　　“为了老婆，铺张浪费一次也不要紧。”
　　他们细细地亲吻彼此，享受置身于城市最高处的浪漫。

　　“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爱人，会一生一世不分离。”他重复刚才她说过的话，“所以萧亦小姐，你愿意戴着这枚戒指，成为我的太太，和我一生一世不分离吗？”

　　萧亦展眉浅笑，却笑出了两行眼泪。

　　“我愿意。”

　　宋霁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将她紧紧纳入怀中。

　　齿轮转动的咯吱声轻轻响着，但盖不住两个人剧烈的心跳。
　　萧亦依偎在他怀中，任由泪水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在她耳边低声哄着，声带爱意——

　　“宋太太，往后多多关照。”

　　从摩天轮上下来，两个人皆是心潮澎湃。他们重新站在塔底，将戴着钻戒的手举起来，以发光的塔身为背景，拍下了一张照片。

　　而后，他们又乘船夜游珠江，在江边的烧烤摊吃了十几串烧烤，趴在栏杆边吹江边的夜风。在这座人们喜欢说粤语的城市，感受与湘城截然不同的气候。

　　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十指相扣，走在陌生的街头，脸上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温暖笑容。

　　晚上十一点，萧亦和宋霁同时更新微信朋友圈，发了相同的九宫格图片和一致的文案——

　　“和你共看人世间。”

　　宋霁是个万年不发动态的高冷冰山，这么一更新，信息直接狂轰乱炸。

　　萧亦抱着他手机看，第一条就是赵杰的消息：“我去，哥们神速啊？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宋霁回复：“还早着。先把人拿下。”
　　萧亦瞪了他一眼。

　　程珂留言：“恭喜恭喜，新年快乐。”
　　宋霁：“谢谢程哥，新年同乐。”

　　萧亦这边也是一番混乱的回复。
　　宁盈盈这个夜猫子占据头条：“哎哎哎？！萧亦你们终于！！！”
　　她回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先把人预定了，剩下的之后再说。”
　　宁盈盈：“哈哈哈哈，好家伙！霸气！”

　　俩人都没有对父母开放朋友圈，所以收到的都是朋友、同事们的点赞和祝福。

　　放下手机的时候，萧亦说：“会不会太高调了？哈哈哈哈，宁盈盈都嚷嚷着要坐主桌了。”
　　“万年低调，新年新气象，高调一次又何妨。”

　　宋霁搂着她睡下。
　　这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依偎着彼此，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萧亦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看着看着又笑了，伏在他耳边，说了一遍遍的“我爱你”，久久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