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雨霁初晴》盏辞

12、（12）

　　国庆节，湘城到处人山人海。
　　商场、游乐园、公园，挤满了人头。萧亦在小红书上刷到，直接犯了人群恐惧症。

　　两个人昨晚入睡太晚，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天气不错，宋霁起床的时候，打开了客厅的蓝牙音箱，放起了《黄河大合唱》。萧亦笑醒了，在声声高昂的合唱中爬起床。
　　这个时间点，干脆偷懒不做饭。宋霁点了双人份的外卖，和萧亦一起挤在卫生间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对方，莫名有些好笑。
　　萧亦伸手捏他的脸，宋霁也还手掐她的腰，两个人支支吾吾含着泡沫打闹。

　　等外卖来敲门，萧亦刚把旧衣服放进洗衣机，在阳台晒太阳。
　　“亦亦，来吃饭了。”宋霁叫她。

　　萧亦回到餐厅，看见两份摆开的卤肉饭，旁边还有一杯大杯的珍珠奶茶，她笑嘻嘻地坐下，拿起奶茶喝了两口。
　　大杯、加热、少糖，就是这个味儿。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叹气。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宋霁笑她，给她递过来一双家里的筷子。
　　萧亦接过，俩人美滋滋地开始干饭。

　　吃着吃着，宋霁忽然抬头看向她，又看看房子四周，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这个房子太小了。”
　　“嗯？”萧亦啃着可乐鸡腿，不明所以，“不小了吧，咱俩住着刚好啊。”
　　顿了顿，她转念一想，有些游移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你……你不会是想买房了吧？”
　　“一直都想。”他喝了口开水，淡然地说，“没有房子，怎么结婚？”

　　“……”萧亦愣住了。
　　真的要在啃鸡腿这种——满嘴、满手都是油腻的时刻，讨论终身大事吗？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

　　“其实，也不着急。咱们都刚毕业不久嘛，哪儿来那么多钱买房呢？而且房子目前还不是我们的必需品，可以先攒钱，慢慢来。”

　　宋霁认真听她说，认真点点头，不说话了。
　　他低头吃饭，好像陷在自己的思维里，眼珠子都没转，眼神像是凝住了。萧亦看他的样子，慈爱之心又爆发了，反思自己是不是瞎说了大实话，伤到他了。
　　她倒不是不想结婚。自从和他在一起，就没想过将来分开。只是，面包和爱情是两回事，她虽然骨子里很浪漫主义，日常生活为人处世却格外现实。

　　她把饭吃完，静静等他。
　　宋霁好笑：“你看着我干什么？没吃饱？”说着，就想匀一些给她。
　　萧亦连忙摇摇头，举了举还剩大半的奶茶：“没有没有，我等你吃完。”
　　宋霁觑她一眼，慢慢悠悠地把剩下的饭消灭干净，把垃圾捆好扎紧。萧亦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了，冲他招招手。宋霁靠过去，手自然而然放到她腿上，看着她问：“说吧，什么事。”
　　这殷勤的小模样，像犯错的小猫。

　　萧亦把奶茶放开，双手抱他胳膊，脑袋靠到他肩膀上，仰着小脸：“宋霁，你没生气吧？我说不着急买房，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说，买房这件事，咱们目前能力太有限了，我不想增加你的压力。”
　　她想到宋霁出差半个月回来，又连续加班一星期，就心疼得不行。
　　“比起一个更大的房子，我更想要一个健康的你。有你陪伴一切都好。”

　　宋霁明白了，她是误会了自己方才的沉默。他偏头亲了下她额头，把她抱到怀里。
　　“你想多了。我刚刚只是忽然想起，程哥说年终奖的事情，所以走神了。不过今年是我正式入职第一年，奖金很少，估计……”他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笑了，“估计就够我们旅游一趟，还能存点。”

　　“好啊好啊！”她兴奋道，“那我们去广州吧好不好？听说人家大过年都穿短袖呢，我也好想体验一下。”
　　“好。你来定行程，要买什么发链接给我，我付钱。”
　　“宋霁，你怎么这么好啊。”她亲亲他的脸颊，满眼崇拜，“我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这辈子遇到你啊？”
　　“说什么傻话呢。”宋霁双手捧住她的脸，“是我积德行善，才有你今生相伴。”

　　这样类似的话，宋霁总说。萧亦听一次，心花怒放一次。
　　宋霁一直都是个闷葫芦，也就上大学以后性格开朗了些，等他们表白在一起后，情话是张口就来。
　　萧亦印象最深的一句就是：“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在你走之前表明爱意，我们就不会白白浪费好几年。”

　　可萧亦不觉得，分开的时光是浪费的。恰恰因为分开过，才明白曾经能相伴的日子多么可贵，才看清楚对方在生命里的重量。
　　她和凌晨在一起，只能擦出学术的火花，擦不出半点爱情的火花。所以自然而然就分了手，也没有因为这段经历闹僵。和宋霁在一起，萧亦才知道爱情的样子。

　　不是歇斯底里的争吵，不是相看生厌的淡漠。
　　那些他们父母走过的曲折的路，宋霁都牵着她一个一个地避开。他像个掌握方向的水手，稳稳地避开生活的风浪，载着她前行。

　　萧亦逗他：“明天凌晨结婚哎，咱们今晚早点睡，养好精神吧。”
　　果然，一听到她提前男友，宋霁的脸拉得老长。萧亦最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抱住他的脖子，跨坐他双腿上，把他的脸挤成一个胖头娃娃，咯咯直笑。
　　“衣服都买好了，你不会想临阵脱逃吧？拜托，我和他现在真的只是点头之交。”

　　凌晨是地道的沪城人，只是新娘的老家在湘城，所以领证之后先在湘城办一场，而后在沪城定居。
　　萧亦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若是在沪城，她也可以推辞说路途遥远前行不便，发个红包了事。但凌晨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她在湘城出版社上班的消息，不由分说就把请柬发过来了，真是拒绝不得。

　　对于那段所谓“初恋”，萧亦可是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奈何宋霁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
　　他在意的不是她曾和别人在一起过，而是在意，若当时果断一些，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萧亦贴贴他唇角，主动和他亲吻，在甜腻的水声中哄他：“我答应你，等参加完婚礼，就再也不和他联系了，好不好？”
　　“我还没那么小气。”他吮了吮她唇瓣，“到底是你学长，若是将来遇见，总不好形同陌路。”
　　这人……又吃醋，又君子。这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不过，萧亦真的爱死了他这副样子。她心里明白，宋霁有多爱自己。
　　或许，这就是恃宠而骄吧。

　　国庆第一天，在家吃饱喝足睡舒服，第二天，俩人相携参加凌晨的婚宴。
　　宴席摆在湘城的五星级酒店，请了三十桌亲朋好友。听闻新娘家中也是做生意的，两方家长一合计，排场自然大了些。

　　萧亦挽着宋霁的手臂，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就坐。
　　他们这一桌，坐的都是新娘的同学、朋友，多少相互认识。见到萧亦和宋霁这对俊男靓女出场，还坐在他们这一桌，不免好奇起来。

　　有个脸圆圆、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主动和萧亦攀谈：“你好，我叫宁盈盈，是新娘的高中同学，我以前是三中的。”
　　萧亦惊讶：“这么巧，我也是三中的。我叫萧亦。”
　　“哈哈哈！那真的好巧啊！我们和新娘都是校友哎！”
　　另外几个女孩子也很友好地和她攀谈，还主动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萧亦接过，连连道谢。

　　萧亦主动说自己是新郎的大学同学，正巧在湘城上班，所以就来了今天这场，不出席沪城的婚宴了。
　　宁盈盈好奇打听新郎的事情，萧亦瞥了眼宋霁，忍着笑意说：“凌晨学长是计算机系的学长，我和他也是很巧合认识的，关系并不大熟稔，只能说是……点头之交吧。”
　　众人点点头，又岔开话题，聊起了湘城的事儿来，从学生时代到各自就业。然后免不了八卦一下她和身边帅哥的关系。

　　他自我介绍：“我是三中毕业的，宋霁。”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萧亦简直无语。

　　谁知道同座的两位男士忽然瞪大眼睛，兴奋地说：“宋霁？！啊啊啊啊，居然是你！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宋霁迷惑地与对方对视，其中一位男士激动道：“我！覃凛！我们一起参加过奥数比赛，你是第一名，我是第四名，咱们一起同台拿过奖的，你记得吗？”

　　宋霁努力想了想，奈何他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比赛实在太多，想了一圈也没把眼前这张脸记起来，只好说：“抱歉，我记不清了。”
　　“没事没事。”覃凛说，“我记得你就好！你的照片现在还贴在三中优秀毕业生那一栏里呢！我听老师说，你是湘城大学金融学院毕业的，还是保研，太牛了。”

　　宁盈盈听了，眼睛都瞪大了：“哇，大神果然是大神，大神永不坠落！”
　　另一个女生肖晴也赞叹：“能被另一个学霸记挂了多年，这位一定是学霸中的学霸了。”

　　众人哈哈笑，宁盈盈说：“萧亦，你和宋霁也太登对了吧？你们这一身，精挑细选过的吧？”
　　她上下打量萧亦，抿着唇偷笑，“一会儿丢捧花，我掩护你，你记得多抢抢啊。”

　　萧亦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但是对上宁盈盈还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
　　幸好司仪入场，音乐响起，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舞台那边吸引过去，萧亦松了口气。

　　婚礼流程很普通，就是很常见的致辞、开场、入场、致辞、谢宾。
　　众人最期待的新娘丢捧花环节到了，萧亦本来想装傻不过去的，谁知道宁盈盈兴奋得不行，一下把她拽起来拖过去。她无奈地回头，和宋霁相视一笑。

　　新娘背过身去，凌晨看见萧亦的身影，忽然附在新娘耳边笑着说了句什么，新娘点了点头。
　　主持人大声喊：“好了，我们准备丢捧花啦！3——2——1——”

　　“哇！”
　　随着一阵欢呼，捧花落到了萧亦的手里。

　　新郎新娘站在台上，和台下的众人一同鼓掌。主持人笑道：“这位女士，恭喜你哦！希望你早日觅得良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萧亦捧着花转身，越过人群，和宋霁对视。他温柔地对自己笑着，站起身张开怀抱。

　　台下众人起哄得更大声了，看好戏一般齐声喊“抱一个”、“抱一个”……

　　萧亦获得了莫大的勇气，踏着爆鸣的掌声小跑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

　　“萧亦小姐，祝你早日觅得良人。”他笑着，低声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你，宋霁先生。”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你也是。”

　　愿上苍都能看见。
　　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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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的恋爱脑长出来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