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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墨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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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褚大小姐几乎每个月都要来临江剑派。在一个普通的日子,只见那位褚大小姐兴冲冲地拿着什么过来了,待她走得近了,何掌门才发现是是一把用布帛包裹着的剑。待到那章大小姐又兴冲冲地将包裹剑的布帛拿掉,露出剑的全貌时,何掌门忍不住眼皮一跳,继而心上又泛起深深的担忧,心道这不就是她送给奚芳那孩子的墨剑吗!原来是褚风意从黑市上淘来的一把宝剑,向她兜售那人告诉她这把剑是天外陨铁所铸,那时跟在她身边的漕帮里的老江湖也说那人手里拿着的这把剑品相不凡,许真是天外陨铁所铸。褚风意听后大喜过望,连忙重金买下。
事实上褚风意不是不感觉自己手里从黑市淘来的剑不眼熟,只是当时奚芳在她面前只在救她的时候拿出来过,其他时间墨剑都被奚芳用布帛包裹。而奚芳在她面前拿出墨剑使用的那个时候一切都很混乱,自己也紧张地要死,根本无心去端详对方所用的佩剑。而且当时奚芳衣着朴素,一看就不是很有钱的样子,是以褚风意虽然觉得那把剑眼熟但绝意联想不到天外陨铁所铸的墨剑正是当时奚芳手里的那把。褚风意最终买下那把剑也有觉得它与那时奚芳手中那把剑相似的缘故。
褚风意请何掌门将自己重金买来的陨铁所铸之剑代为保管,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可以送到奚芳手上。见对方这么殷切的样子,何掌门没忍心告诉她那把剑本来就是奚芳所持的墨剑,仍是替自己门派的弟子奚芳道谢并收下了。何掌门最后也没有告诉褚风意自己对于奚芳安危的担忧,因为她担心这个小祖宗知道了还不定搞出什么麻烦来呢。毕竟对方不是只代表她一个人,她背后有着整个青州漕帮,当她着急于做一件事的时候很难不动用自己手里的权力。而一旦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私事而动用一个规模不小的组织的力量,就会损失这个组织者的威望。那么这个组织要么趋向于集权,要么趋向于瓦解。集权对于这位年轻不着调的褚大小姐来说恐怕太难,而青州漕帮的瓦解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褚风意上头主要还是她的长辈管着事。那么这些事的负面后果最终都将落到褚风意这个年轻人身上,可能还有她身边与她关系密切的人。
在何掌门与奚芳谈话的最后,何掌门还提到章小姐可能不日就要过来看她,让她做好准备。而奚芳完全没在意掌门师伯煞有介事的提醒,握着墨剑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掌门师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这本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但不得不说何掌门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离开了。最近她感觉自己和这群年轻人打交道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她感觉自己最近也叹了太多气了。于是,何掌门又到罗松崖去找自己的武痴师妹了,虽然那次比武把她折腾得够呛以至于好长时间她都不敢再上落松崖,但毕竟师傅的弟子只剩她和江平波江师妹了,她像疲倦的鸟兽遁入江师妹的身边栖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奚芳反常地并没有等来章风意的叨扰。而她总被看到失魂落魄地抱着墨剑发呆,且肉眼可见的消瘦,这使她病愈不久的身体变得孱弱不堪。这让她的同门十分担忧,尤其是修苑。在奚芳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总是陪伴在奚芳身侧,尽管她并不能使奚芳从对无名的伤怀中解脱出来。大概是因为她本就与奚芳要好,在奚芳病得这么重回来后又整日失魂落魄以至于对其变生极大的同情和怜悯。
就算奚芳现在心里仍思念着无名,她也没有勇气再去找对方了。因为她觉得对方让人将自己送回临江剑派的这种行为正表明无名师姐不希望自己跟在她身边,觉得无名师姐心里一定不希望她去打扰她。奚芳甚至想到无名或许已经找到的那个和亲公主虞愔,两个此刻说不定正如胶似漆呢。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让奚芳又是一阵心酸。事实上奚芳只能接收到无名心仪虞愔的信息,而对虞愔对无名的态度一无所知。奚芳之所以想象虞愔也同样心仪着无名,大概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很难认可在自己心里那么好的无名会不被她心仪的人珍视和喜爱,但事实上这是很有可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抵就是如此。
奚芳现在十分不佳的状态自然也逃不过何掌门的眼睛,自和亲出使那些事之后,她一直对奚芳这个孩子关注很多。她早就看出了奚芳对无名的在乎,她本不想介入弟子之间感情的事,但这次不管是不行了。何掌门找到仍然沉浸在伤感中的奚芳,近乎蛮横地夺过她怀中抱着的墨剑,转身不知要向什么地方去。奚芳见此,连忙跟了上去。只见何掌门来到一处深潭前,毫不犹豫地将墨剑扔了下去然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跌下去的奚芳。她口气强硬道,“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奚芳将头埋在何掌门怀里,久久没有动作也没说一句话。何掌门就这样顺势安抚着她。
其实对“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这句话何掌门并不是完全认同的,只不过是单单为了说给奚芳听。因为她知道反正自己的武痴师妹江平波是离了自己活不了的,要不是自己对她的饮食起居多方看顾,以自己师妹江平波那种不健康的作息习惯,肯定活不到五十。如今对方不仅活过了五十,身体依旧是很好的,大有活过六十的趋势。何掌门时常给自己的师妹江平波炖汤,也不知里面都加了什么,总是散发出一股让人敬而远之的味道。于是门中弟子一看到自己家掌门在炖汤,便纷纷离得八丈远。何掌门每每见到自家弟子对自己炖的汤避之不及的这种情况,面色都有些难看,心中愤愤不平,因为自己在汤中炖的东西明明都是很难得的补品。虽然是看起来很奇怪,但都很难得的,一定都是很补的。
毕竟自己师妹在何掌门心里是真的容易死。何掌门常常无意识地就想象到自己江师妹因各中意外提前告别这个美丽的人世。她会担忧江平波钻研剑招或是修行辟谷而长时间忘记吃饭而饿死,会担忧她吃饭被噎死,会担忧她晚上睡觉从床上滚下来摔断腰,会担忧她得风寒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落松崖上得不到照顾和救治而在绝望中等待死亡,会担忧她被以前在江湖上得罪的仇家暗算,会担忧她没安排好别人比武的时间而被动车轮战,会担忧她被竞争对手门派针对她们临江剑派这一镇派高手,等等。这些担忧有些似乎像是那么回事,有些真的就是一眼就让人看出来很幼稚。
好在何掌门自己的师妹江平波一点也不像别人对着她炖的汤露出排斥的表情,只是礼貌问地收下说是刚好什么也不想吃,要等之后想吃的时候吃。虽然何掌门不能当面听到师妹江平波对自己炖的东西的品鉴,但好歹收下了不是吗。因为她在门中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尤其是成为掌门之后就更忙了,而且就在别人住处等着人喝汤也不像话,她可没有这种控制狂才有的爱好。然后事实就是何掌门别出心裁炖的汤被江长老偷偷倒掉了。
再后来江长老收了无名这个徒弟,何掌门炖的那汤就都被江长老给自己徒弟喝了。每每何掌门来给江长老送汤的时候,江长老必要叫上自己徒弟无名一起,然后以关心徒弟的名义将那汤一碗一碗地盛给无名。无名就这样被迫做起了大冤种,看着无名面无表地将那汤一饮而尽,江长老有些过意不去,但要她阻止自己徒弟继续替自己喝那是不可能的。与江长老的心虚不同的是何掌门的殷切,她连忙问无名师侄汤味道如何。岂料对方喝完汤什么也没说就向两位长辈施了一礼离开了。这惹得何掌门抓心挠肝,非要让江长老将那盅底的那点汤喝了告诉她味道。
面对这样的掌门师姐,江长老已经是十分地无语了。她一边做着抗拒的手势一边冷冷地道,“若想知道味道,自己尝尝不就好了。”岂料何掌门反呛她道,“你之前肯定都没喝,亏我辛苦地熬汤,你就这么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
“这汤你自己都下不去口。”
“那你还教你徒弟喝?”
“我是为她好。”
“那我也是为你好。”
“……”
就这样,何掌门和她的怨种师妹就又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交谈。但汤何掌门还是要继续炖继续送的,之前徒弟无名在的时候能替江长老分担,如今无名走了,江长老因为本来就因为无名和奚芳的事萦结在心,再加上掌门也时不时地过来说道,本来是要互相开解的,最后常常是双方心事都更沉重收场。往往就是何掌门提着一罐汤来,江长老一言不发地一碗一碗喝着,直到汤见底。江长老这次是真的可以告诉自己掌门师姐她熬的汤是什么味道了,但此时的何掌门已经无心在意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