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黄浦江在逃鸽子

3、交谈

　　一路上奚芳还未从生死搏杀的血腥中回过神来，此时麻木地骑着马跟在无名的身后。“马匪的事与我无关，但我的确利用了这次机会帮濮阳公主逃走。”奚芳陡然听到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师姐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师姐会解释。
　　奚芳道，“我们就这么将使团留下真的好吗？”
　　“他们中有翻译，有向导，有武装，又有巨额财富物资，对他们来说关外自有一番天地，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可是我们没有向导，不认识路，怎么回去呢？”
　　“一直向南走。”
　　奚芳听得心里直发毛，这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可塞外荒漠，了无人烟，自己也不认识路，只能跟着无名师姐了，总好过自己孤身一人在荒漠跋涉。
　　事实证明这个无名师姐果真不靠谱，她们返回的方向虽然没错，但低估了沙漠的广阔，她们只随身带了很少的补给，不过是三天，她们已经粮尽水绝，面临死亡的威胁。幸好她们遇上往来的商队，在付出两片金叶子作为报酬下，对方同意带她们回到中原。
　　“师姐，我们这么做真的不会出乱子吗？”
　　“当然会。但长痛不如短痛。中原和述勒必有一战，用资源喂壮了豺狼，只会让它更难对付。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奚芳觉得师姐说的好有道理，逻辑也是通的。但她还是觉得哪哪都怪怪的。她做的分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说不定两国很快会再起兵戈，而且使团的人可能再也不能回故乡，要一辈子隐姓埋名了。但在师姐嘴里却仿佛她是做了无比正确的事。
　　路途还很漫长，未免有些无聊，奚芳遂道，“聊聊那位和亲公主的事吧，师姐。” “好。”
　　原来招募无名这个武林新秀是濮阳公主的主意。她作为皇帝的女儿，自愿作为和亲的人选，她知道最近武林中的盛会，她指名要那位胜出的魁首来作为自己出使的一员。在见面之前，她对那位魁首一无所知。她有一种直觉，那个意料之外加入的江湖人士会帮她实现自己的目的。在离开中原的一天夜里，她以无名同为女子，邀来闲话为由，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无名，希望她帮她。这很异想天开，但她偏偏就成功了，无名答应了。
　　奚芳听得满头黑线，心道，这公主心可真大，也就是碰上了同样脑回路清奇的无名师姐，要不然谁不说她是异想天开，当场告诉使团其他人，对她严加看管，就再也跑不了了好吗！
　　无名又道，“濮阳公主说她通晓西域诸国事，而且会有人等在某处接应她。”
　　“那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一个人往茫茫沙漠里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她后来遇到什么，都是她的命运。”
　　奚芳听到此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后来，她们一路无话。
　　直到她们回到中原，无名送奚芳回到临江剑派，而她自己一个人带着符节去见皇帝。奚芳只觉得身心俱疲，无心再管自己这个无名师姐要做什么，于是唯唯应下，自己一人留在了门中。
　　后来她得知，无名师姐果真拿她编的瞎话忽悠皇帝，说述勒可汗丧心病狂，在半路袭杀使团和公主，撕毁条约，意欲开战。而她自己凭着高超的武功仅得身免。其间她又超常发挥，又声泪俱下地表演了一通使节大人怎样在危难之际托付符节，要对皇帝控诉述勒可汗的种种罪行。皇帝感没感动到不知道，但肯定是忧惧异常。无暇心疼爱女的惨死，皇帝急急召唤群臣商量对策，无非是坚壁清野，秣兵历马，高筑城墙，整装备战。不知道这些高强度的动作会不会让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王朝直接背过气去。当然，朝臣们甚至开始考虑迁都，皇帝似乎对此也颇为心动。反正是没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使那个虎狼之邦了。
　　无名不再理会身后吵作一团的朝廷众人，径自离开。毕竟自己在皇帝面前好一通表演，耗费了她不少心神，她仿佛是被抽取了精气，现在她需要的是回到自己僻静的居所，好好修养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