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End Filling·死路填充》Caru

13、第 13 章

　　藤丸立香万万没有想到，圣骑士帝的第二把火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在自己身上。
　　“告诉我吧，立香。那个人是谁？”
　　它来势汹汹，又极端突然，爆破岌岌可危的心防灼烈蔓延，逼得那份躲藏深处的感情无处可去，唯有打包起最初就与其如影随形的酸涩、焦虑、痛楚，以及朝夕相见却永不可得的绝望，慌不择路地涌向即将脱口而出的临界点。
　　……偏偏是他。命运的捉弄要到何种程度才肯善罢甘休。
　　“……为什么，查理要问这个……？”
　　被牢牢压制住起身的趋势，立香双手徒劳揪紧两侧床单，混乱的大脑仓皇招架，抓到什么说什么，连声音都带了可疑的颤音，“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
　　“我不接受用问题回答问题哦，立香。”查理曼平静地打断他，“不过，既然是你的提问，我也可以先告诉你。”
　　下定决心，意味着剑之英灵亦没有后路可言。这是正确的时间吗，御主与心中的自己都在质问。可是若再拖下去直到难以抑制，搞不好局面会更逊。……爱情就是如此棘手的东西，注定不能令人理智，注定存在麻烦与甜美的两面。尤其是，当那份梦景『有可能』实现的曙光就在伸手可及之处。
　　所以才要提前道歉。然后，以一往无前的真挚来应对万变。
　　“因为我爱上你了，立香。对你这个人，你帅气的存在方式，所有的一切。”
　　“………………，诶……？”
　　就算NFF公司即刻通知他中了一个亿的圣晶石大奖——且不说高扬斯卡娅到底提不提供彩票服务——都不能教他比现在更震惊。黑发蓝眸的男孩子睁圆了眼睛，能作出的回应仅仅是一声无意识的低呼。
　　查理曼眸光柔亮，宛若春风般清爽笑开：“是真的噢。我早就说过你是迦勒底最帅气的人，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立香，我发誓会保护你、拯救你，也想更了解你的事情，和你一起追寻最帅气的世界。还有……”
　　按着肩膀的一只手顺下去，握住人类御主刻有令咒的手。没有手套阻碍，皮肤的接触鲜明而温热，立香浑身一颤，当即舍不得让那只手离开分毫。
　　“我想对你做更多的，……那些超过Servant对Master职责的，只属于相恋之人的事。”皇室着装，比起骑士更像王子的年轻剑士执起他的手，以并非礼节之吻的力度，深深烙印其指背，“我不会搞错，也不希望你弄错。只要你允许，我会陪伴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的那一刻。”
　　“……！”
　　手指连心，亲吻的触感与吹拂上来的吐息汇成一股暖流注入胸口，直撑得酸胀跳痛。入耳的话语仿佛不经大脑知会了全身，心率过载，面庞红热，血液急速升温，每一颗细胞都遏抑在狂喜到极致的寂静中，只等一个暴沸的瞬间。立香用另一只手挡住眼睛，死死咬住嘴唇，咽下不停翻涌到喉头的哽咽。
　　——这还要怎么弄错。言行统统表达得清楚分明，名为查理曼的英灵，一心一意地爱着他。
　　“那么，该你回答喽，立香？”
　　而那该死的狡猾的清爽的满怀笑意的让他迷恋不已的声音还在催促着。
　　“……我、…………”
　　颤抖的嘴唇只挤出了一个字，压在肩膀上不许移动的限制便立刻卸除。情感汹涌蓬发脱闸而出，冲垮理性支配行动，命他抓住眼前朝思暮想的对象，别让其有一丝反悔的余地。
　　“我喜欢的人也是你，查理……！”
　　紧紧拥住对方的同时，立香感到环绕过来的手臂随即收紧。似是要当场履行承诺，将他与自己融为一体那样用力。
　　“……从第一次见面，到灵基再临，还有……总之、很早的时候就……！”
　　喜极而半泣的少年音，语无伦次地诉说他心底的恋慕也绝非昙花一现的激情。泪水洇湿礼服的布料，也被对方的体温由外到内浸染。以这样亲密相贴的姿态拥抱，自召唤以来从未有过也从未敢肖想。
　　“啊，我听见了。……可恶，比我想象得还高兴啊，听到你这么说——”
　　稍稍放开立香，查理曼捧起他的脸，安抚地亲吻残留泪痕的位置。泪水微咸，入口即化作甘美的魔力，渗透他的灵基直达灵核，以摄入□□形式品尝到御主魔力的灵基出奇兴奋，喧嚣着想要更多。这一刻剑之英灵才发现，哪怕脱离了肉身和生理需求的从者，也可以在某些场合下被激发出强烈的、异曲同工的，——『食欲』。
　　而他又……正巧是个，胃口很大的。
　　今晚必不能简单了事。
　　“……立香。”
　　停在双唇堪堪相触的距离，查理曼的声音略微低哑，充斥让立香心颤的热度。恪守礼份地，骑士等待着心爱之人的首肯。藤丸立香不是青涩到不经人事的年纪，也能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被查理曼捂住眼睛，从背后搂住的那一刻就近似擦枪走火地迸发的渴求再次于身体深处蠢蠢欲动，他又何尝没有同样的念头。
　　“查理。”
　　轻声呼唤他的名字，立香搂住查理曼的脖颈，指尖掠过夹杂白色挑染的黑发。……这不应该，不是正确的时间，想想这是哪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该操心。如果理性能奏效，或许会跳出来絮絮干涉，然而爱与欲求携手将其踩在脚下，在人类耳中蛊惑低语：诚实点。坦率些。你想占有他，也想让你喜欢的人快乐不是吗。
　　“……可以的。……来吧。”
　　话语以气声吐露，更近似轻喘而出。少年湿润的眼睛仿佛半液态的海蓝宝石，将化未化，那是连对魔力A都无计可施的甜美诱惑。查理曼再没半分犹豫，顺应本能地低头吻了下去。

　　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搭在床边椅背。几次接吻过后，查理曼爱不释手地用指尖抚过少年被亲得像树莓般红润的嘴唇。总有一些亲热的动作永远无法属于『战友』或『主从』，这些和风细雨的轻柔碰触，让藤丸立香已再不怀疑自家骑士对他的心意。只不过——
　　“对不起，查理。……我这样，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的样子吧？”
　　□□年纪已算成年的迦勒底御主每天都勤勤恳恳锻炼，也颇有成果——肩臂挺阔，腰细臀窄，胸肌腹肌紧实齐整，是无可挑剔的健康身材。然而他自知这与女性的纤细柔软相去甚远，也没有对男性吸引力卓越的第二性征。……或许对查理曼来说男性也不是不可以，但女性一定更好，立香在心里不是滋味地想。
　　“什么啊。原来你那时候在想这些？”查理曼呆愣片刻，才意识到当初那件事上俩人跨服聊天的维度有多离谱。摸脸的手捏住立香的下巴，让彼此笔直对视。
　　“立香，我最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
　　“帅气的人……？”
　　“没错。只要是帅气的人，种族国家信仰性别，是英灵还是人类，都不重要。将那些东西算计进帅不帅的标准，本身就很逊。我最重视的只是那个人的存在方式。”如同在表示自己只会说明这一次所以不许立香走神那样，查理曼认认真真地看进那双湛蓝的眼睛，“你是以这个性别、这副模样走到现在，克服了各种苦难，成为如今的帅气的你。所以，我爱上的也只有把这一切都包含在内的你，不是其他任何人。不过嘛……”
　　“……！？”
　　正经话刚说完，手就探下去，一下握住微微抬头的前端。男孩急促地低喊一声，而眼前的年轻英灵挑挑眉毛，笑容少有地渗出点点狡黠。
　　“你是男性这件事，我从来都很清楚。不是很好吗？只有男人才懂得男人舒服的地方在哪里。”
　　常年用惯各类武器的手指灵活有力，轻易□□出汹涌的欲望。少年的身体诚实好懂，温度一路攀升，浅蜜色肌肤泛起微微淡粉，积极给出任他享用的信号。
　　“查……查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会帅气地弄乱你，让你想不了那些多余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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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纷杂的鸟雀啁啾自窗外传入。藤丸立香撑开眼皮循声醒转，仰躺在被窝里凝望墙上被窗格切割成长短方形的浅金色晓光，表情呆滞，心头还有种梦一般的不真实感在盘桓。
　　昨日一天一夜，都……发生了什么。
　　二十四小时，仿佛长过一个月。成立王道界域，获得其中一个圣杯，和查理曼处理事务，以及，当天晚上——
　　漂泊在外的理智倏然回巢，他一个打挺坐起来，被子滑落，全身细细小小的暗红痕迹暴露无遗。乳酸堆积的腰腿和下身某处受到牵扯，扩散出酸爽的电流直冲心脏而去，男孩子漏出一声让他自己听上去都脸红的呻吟，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立香？你醒了吗？”
　　虚掩的卧室门被推开，回归第一灵基冒险者装扮的查理曼迈步进来。与还没从情事后劲中缓过来的人类少年相比这英灵简直精神抖擞得过分，满面春风，光彩耀人，银色铠甲簇新铮亮，蓝白披风不染纤尘，连剑鞘都封不住咎瓦尤斯隐隐跳动的虹霓光芒。立香看得入了神，暗自疑惑以这种形式补充魔力也能帮助他解除一部分力量封印吗，查理现下的状态已足以和平时在迦勒底的时候媲美了。
　　“怎么了，立香？在那里发呆。……啊，难不成是累坏了？！”见御主一动不动，查理曼关切地凑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又极自然地顺势托住脸，拇指隔着手套温柔摩挲面颊，“抱歉抱歉！做太过头了。不然你再休息一下吧，外巡我一个人去就行啦！”
　　这、这什么……好亲密、太近了、会想到昨夜、……心脏扛不住！
　　就算已然跨过御主与从者的界线，是两人全新关系下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肢体接触——尚未习惯的羞耻还是袭上来，立香稍稍别开头，想躲过害他脸上红晕没法消散的抚摸。“早、早上好……查理。我没事的，马上就能起来。要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哦！早上好！”也才想起打招呼，查理曼直起身，笑容一如往常地爽朗明快。
　　“今天不穿那件礼服了吗？”立香边划拉衣服往身上套边没话找话，“和典礼上形象不一样，大家会不会再次怀疑你的身份？”
　　“Servant不是只看衣服判断的啦。”散发出王之气息的骑士用手指敲敲剑柄，“我目前的灵基强度能够说服他们的，放心吧。而且，我觉得还是这身装束更帅气！”
　　“那倒是。”毕竟查理曼在冒险者状态才是最活泼开心的模样，对立香而言这就比什么都重要。“话说，外巡是什么？是去替换堂吉诃德先生吗？”
　　“不，是阿斯托尔福今早发来的汇报，他和Assassin们在山外训练时觉察到向王道界域过来的从者，可能是找不到具体路线，还在森林区域徘徊。此去就是确认对方的身份，是否属于复仇界域，应该捕获还是就地斩杀，这样的决策。”
　　“原来如此。”那就是和君士坦丁十一世亲迎他们差不多的工作。思及此立香不免担心起复权界域，罗马皇帝和城中人们是否还平安？完成外巡后，他打算就这件事和查理曼商量一下。
　　“走吧，查理！”
　　“噢！”
　　在外间用完早饭，剑士主从正式出发。距离门口一步之遥，查理曼忽地停住，旋身，一把揽住正走到他面前的立香。少年还在吃惊，视野里微微弯起的湛蓝眸子就迅速靠近，嘴唇上掠过和风吹拂的轻暖接触。
　　一个爱意绵绵的啄吻。
　　“——？！？”
　　法兰克从者的调情来得像闪电一样快，生性传统的东方男孩蓦地反应不及晕头转向，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查、查……查理？！你……突然……”
　　“人前你会不好意思吧所以不会做的，至少让我先预支一个嘛。”摸透他家御主脾气的冒险者松手退开，随即追加电力十足的Wink一枚，“Ok，状态万全！今天也一起加油吧我的Master！”
　　披风潇洒甩开，他悠然轻快地举步出门，金属靴踏地的清脆声响，伴随回音传遍整条长廊。
　　“～～～～！！”
　　人生第一次恋爱的对手是出身地法国的十二圣骑士之王，标杆也太高了点。藤丸立香捂着跳成一台烘干机，又燥热又闹腾的心口，恼羞成忿地猛跺两脚，还是匆匆追了上去。
　　神明在上。没准有一天，自己就会因为查理各种犯规到家的突然袭击而死于心律失常也说不定。……真希望他能对此有点自觉！

　　国王陛下今天状态格外好。
　　一打照面就直觉到这一点，阿斯托尔福也加倍欢蹦乱跳起来：“呀吼～早呀小查！还有Master！天气真不错，要不要一起散步啊？”
　　“散步啊～如果有时间的话听起来还挺不错的！”查理曼嘴角翘起的弧度就没下去过，“比起那个阿斯托尔福，快点带我们去外头。对面来的从者有多少人？”
　　“呣，多少来着……？”阿斯托尔福晃晃脑袋试图萌混过关，“嘛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总能打过的，没事！”他召唤出骏鹰，比平时坐得更靠前了点，“来，快上来吧！”
　　于是立香照例坐在前面，他抓住幻兽，觉察到后方剑士的身躯稍稍凑近。不可思议地，过去所有意识过剩的紧张都烟消云散，少年御主半垂下眼，主动后倾靠去。
　　而查理曼好像也正等着他如此动作，当即伸展手臂将御主拥进怀里。亲昵地贴了贴他的鬓角。
　　——啊咧？怎么有种我很多余的气氛？阿斯托尔福偷偷往后瞟了一眼，又嗖地扭回头，恍然大悟地双目圆瞪。开窍之后下手好快，不愧是雷厉风行的国王陛下！看来完全不需要自己和罗兰他们再担心什么了。他开心地顺了顺骏鹰脖子上的绒毛，扬声喊道：
　　“走吧，伙伴！带咱王和御主兜风去～～！”
　　“诶？！”立香惊叫，“不是兜风啊，请先办正经事阿斯托尔福！”
　　“顺便啦顺便！对了查理，可要好好抓住Master，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哦！我也会在这段时期用尽全力守卫你们的！”
　　“啊，那是当然的！拜托你啦，阿斯托尔福！”
　　一来一回，看似只是针对这段短途出发的对话，圣骑士已经与王默契地传达了某种知晓，与祝福。骏鹰扑打翅膀，转眼便冲进晴朗的万里长空，向王道界域的群山之外飞去。

　　<当前位置：森中之森附近>

　　天崄山脉东北方向，覆盖大片蓊郁森林，再向北则是更为嶙峋的裂谷。复仇界域派遣第四军前往锡尔米姆的路线绕开了不便行军的地形，才会与迦勒底主从二人在废街相遇。骏鹰于森林外缘降落，藤丸立香等人一下来就抓紧时间来到视野较好的地方，以逸待劳中。
　　“好像没有复仇界域的军队，是落单从者吧。”查理曼手搭凉棚，“他们就是在这附近转悠吗，阿斯托尔福？”
　　“嗯！Assassin小队充分进行了探查，坐标无误！”阿斯托尔福抽出长剑，像拳击台上的选手原地蹦来蹦去，“啊啦，说来就来了！”
　　片刻，沿森林另一侧，一支由两个英灵领头的从者小分队进入视线。查理曼先看清来人，他惊讶地“嗯？”了一声，扯住打算一马当先冲出去的阿斯托尔福。
　　“是……兰陵王？他为什么会来这边？”立香纳罕道。
　　——的确是原来在复权界域一带巡逻的兰陵王和他的小队。覆面的青年将军牵马步行，似乎在照顾和他同行的娇小女从者不算快的速度。既然是熟人，查理曼决定直接过去打招呼就好，他们离开观察点，向对面的队伍迎过去。
　　“那个新界域，确实是坐落在山的里面……是吗？”兰陵王在情报上许是滞后半截，还对王道界域的位置将信将疑。
　　“……那个迟疑的样子算什么。你对我的占卜有意见吗。”中国道术师装扮的女从者懒洋洋开了口，音调消沉，话却没丁点客气，“……既然这样就不要跟我到这里啊。还是说……你其实也是那什么……傲娇属性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果那边也有敌对的从者，阁下的安全我不能确保。”
　　“能见到虞大人的话，杀了我也心甘情愿——！！”下一刻毫无干劲的女声却激动了起来，“而且，我能感觉到……虞大人的因缘就在这里，很近了！啊，万一是她大驾亲临！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
　　最后一个字随两边人马碰面，硬是卡在她的喉咙口。
　　“藤丸阁下？！”兰陵王第一眼认出了人类御主，也对他在此露面极度意外，“您……不是和您的Servant在复权界域？为什么会——”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立香冲他点头致意，又留意到另一束怨念的视线直冲自己投来。
　　“……。”
　　那位手挎巨大的眼熟的人偶娃娃的从者僵在原地，恶狠狠瞪着他，脸色由红变白，又转青，最后褪成石膏灰。立香被她这一连串焰色反应搞得满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话，少女就像被抽了骨头似地浑身一软，抱着她的人偶一齐哭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虞大人啊啊啊啊——！！”
　　众人面面相觑。解释的压力转移到了兰陵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