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铁三】脚踝》从未见过绿灿烂

38、番外 摩天轮

　　原本只打算在荷兰玩几天，因为变成了婚礼这样过于有仪式感的人生大事，他们将旅行延成了蜜月。
　　荷兰那个小地方不够玩，看过郁金香之后，他们顺路去了科隆。
　　欧洲但凡有点儿名气的城市，都有大教堂、博物馆和名人故居，人类的近代史上，欧洲人依据他们所相信的故事不择手段地努力将他们的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去。
　　可惜三井同学和铁男同学这两个没什么文化的——虽然，三井的文化课比铁男强很多，但是，他也就达到了普通人的平均常识水平，主要兴趣不大，他还是更喜欢玩篮球——对一遍又一遍逛看起来差不多的建筑物的兴趣真心不大。
　　整个科隆，三井寿最感兴趣的是巧克力博物馆。那座漂亮的建筑物里充满了巧克力的香甜气息，闻着都醉人。
　　出于运动员的自觉以及胃肠比较敏感，三井寿常年对甜食忌口。倒也不是一点不吃，但相当节制。
　　铁男则很喜欢甜食。家里的零食盒子里总有糖果。三井寿叨念过他吃糖会长胖，他可不喜欢胖子，要是铁男胖成安西老师一样，他一定换掉他！
　　迫于压力，铁男给自己增加了每天两小时的健身馆运动，跑步、散打、举铁以及其他，反正拒绝丢掉零食盒子里的糖果。
　　巧克力博物馆深得铁男的心意。那些巧克力做的树、巧克力做的鸟儿、巧克力做的小兔子，太可爱了，比它们的原型更可爱！他看着巧克力们，脑袋上都亮起爱心形状了。
　　三井寿在旁边看着，偏要给他两句：“你现在眼神就像打算抱着巧克力睡觉！”
　　“那不可能！”铁男凑近三井低声道：“我床上只有你，我发誓。”可惜他说得不够诚恳，分明眼睛还盯着巧克力雕塑品，于是挨了三井两脚。
　　他们还是买了些巧克力作为伴手礼，邮回家去。
　　离开博物馆，他们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随意逛逛。恰巧附近的电影院在上映一部叫《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的电影。
　　这就叫缘分吧？刚巧遇见适合此刻氛围的故事。遇见了就索性进去看看。
　　……也不怎么适合，这电影风格古古怪怪的，像童话，可整体色调那么暗。三井寿看到第五分钟，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握住铁男的手，轻声道：“开场的流水线真诡异。”
　　“毕竟蒂姆·伯顿，□□吧。很酷。看来这个一直在镜头前晃悠的穷小子就是男主角了。”
　　“穷小子总能当主角。”
　　“主角团里总得有个像正常人的家伙。”
　　三井寿偷偷地笑：“你这话可真像骂人。”
　　铁男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线，“绝对没有！□□也是童话，童话里好人一定有好报！拥有家庭温暖的穷小子小朋友会拿到最后一张奖卷的。”
　　说起来，三井寿对看电影的兴趣一般。他爱动，从小就蹦蹦跳跳，后来有了篮球就天天带着球跑跑跳跳。只有腿伤那一年最有看电影的耐心。
　　铁男倒很喜欢看电影。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次冒险，无聊的时候做一场白日梦，很棒不是吗？反正他没有伟大的梦想，没有急着追赶的未来。他已经拥有最棒的人生了，从他牵住三井寿。
　　故事一波三折，查理当然拿到了最后的入门圈。查理爷爷立刻跳了一段舞，滑稽得观众席笑出了声。
　　三井寿晃晃铁男的手，笑道：“查理爷爷真有趣呐。他们家人真是相亲相爱，难怪查理一直很快乐。铁男，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我妈妈很温柔，只是爱哭。我小时候挺快乐的，就知道傻玩。太年幼，对贫穷没什么感觉，反正附近邻居都穷，而我怎么也比福利院里没妈的孩子强。”
　　“所以你其实是个乐观的人。”三井寿总结到。
　　乐观很好哇。铁男歪头短暂靠了一下三井肩膀。
　　他们俩找了个啤酒屋享受晚餐。店里有温馨的灯光和黑胶唱片转出的悠扬小调，还有烤猪肘和香肠、穿梭在桌子之间送餐的漂亮姑娘。
　　人在德国怎么能不喝啤酒呢。
　　三井寿面前一杯当地特产的科什啤酒，慢慢喝，尚未过半，铁男已经要第四杯了。各种口味里他最喜欢白啤酒，说很香。
　　三井寿只笑，不置可否。他于饮酒上不擅长，不良时候偶尔和阿龙他们喝几杯，主要为了让自己符合不良身份。现在只有很愉快或必须的应酬才少饮些。
　　墙上有几张电影海报，其中一张引起了铁男的注意，拍拍三井指给他看，“那个红头发，让我想起你的那个学弟，很会打架的。”
　　那是罗拉快跑的海报，红头发的女主角看起来又美又飒。
　　三井寿记起来了，铁男被花道揍得很惨，满鼻子血，脸都肿了，就算是他也没见过更惨的铁男。他笑起来，“喂，铁男，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双吗？除了我，你觉得哪个男人最好看？你的极道朋友？还是约翰尼·德普？”
　　铁男在心里偷偷评估这个问题的送命程度有几颗星。“我只喜欢你一个男的。你是唯一的。”
　　“我不信。哎，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一样？”
　　铁男低声耳语：“非得餐桌上聊午夜话题吗？”转而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除了我。约翰尼·德普？”
　　三井寿眼珠转了转，“布拉德·皮特。”
　　“不是白兰度、帕西诺或者德尼罗？”
　　“你到底看了几遍《教父》呐！下次看《搏击俱乐部》吧！你的口味肯定会喜欢诺顿。”
　　铁男加重语气再次强调：“我都说只喜欢你了！”
　　回酒店时，铁男醉了三分。他双臂环着三井的腰，枕着三井的胳膊，眼睛埋进三井光泽胸口，嗅着三井身上清爽的薄荷味，低声笑：“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酒吗？你那天醉了。”
　　三井寿在安逸的夜里拿手来回扫荡铁男剪短的发茬，扎得怪痒痒的，整条胳膊都跟着酥麻。“我才没醉。我知道你带我去酒店，还给我念的俳句续上然而。”
　　“好怀念呐，那时候我能把你打横抱起来。现在抱不动了。”
　　三井寿无声地笑着，眼前是窗外温馨的夜，“好多年了。那时候我可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这么久。”
　　“我也没想到。”铁男又往三井肩窝凑了凑，胳膊收得更紧些，像怕三井跑了，“我真走运。”
　　此刻的铁男很柔软。三井寿怀抱着满足，“嗯。你是个被苍天眷顾的人，因为你很温柔。铁男，其实我最初认识的你就很温柔，对特别的人。那年，阿莲妹妹也就电影里的那些孩子那么大吧？”
　　三井寿只见过阿莲一面，在他初识铁男那天。站在而立之年回望当初，他只记得阿莲身穿可爱的白裙子，有一双漂亮的、与他相似的眼型。
　　相似的眼睛成全了他和铁男的缘分。
　　铁男拿双唇碰碰三井胸口，轻轻叹息，“想听吗？想听的话，我告诉你。”
　　那年阿莲暑假，铁男带她去山梨县玩，去山里露营。他们兄妹俩玩了一周，别提多愉快了。就在最后那个晚上出了事故。
　　暴雨倾盆而落，狂风突袭了他们。巨妖一样的夜晚吞掉天地。他们遇上了泥石流，截断下山的路。
　　铁男抱着阿莲在大雨中低一脚高一脚地跑，好容易找到山里的猎人小屋，有个遮风避雨的居所。他把阿莲放在里屋床上，自己去外屋找柴，打算点燃壁炉烤烤火。
　　谁知道屋里有蛇呢。前后不超过十分钟，铁男抱着干柴回来，阿莲已经被咬了。
　　“我抱着她找到诊所时已经来不及了。她腹泻、吐血、无法呼吸。她那张脸，苍白里透出憋闷的紫。她太小了，再大几岁也许能扛过去。可她太年幼了。”
　　虽然铁男的声音一直平稳，没听出发抖。三井寿却知道，自己胸前已经濡湿。铁男的雨下了好几年，下到自己高一时候遇见的另一场。他们雨水混成同一个故事，又熬了好几年才一起迎来雨过天晴的彩虹。
　　“都过去了。意外。不能怪你。”三井寿看见了阿莲躺在铁男的臂弯，渐渐僵硬，白裙子散落下去，再也拉不起来。他心疼得想陪铁男哭一场，铁男心里一定后悔死了，是他带阿莲出去玩的。
　　还有馨，离开的日期与阿莲遇难的日子那么近。她抛下铁男去彼岸陪女儿了。“她们在天上陪着你。”可惜铁男不相信彼岸，其实很能安慰人呐。他轻轻拍铁男的背，“我在你身边。”
　　“嗯。”他是他的爱人，也是亲人，唯一的。
　　“我们聊点儿别的吧，”三井寿决定改变一下气氛，让他们快乐些。“铁男，餐桌上没说完的午夜话题，现在说说吧。”
　　他拿起电话点了一瓶低度的甜型白葡萄酒和几样零食，披上睡衣，打开全部的灯，走到窗边坐下，手指有规律地一下下敲着窗台，等酒也等铁男坦白。
　　这事儿比讲他的悲惨往事更难开口，铁男心里哀叹三井的好记性。“区别还是有。”说没有更糟糕，对三井坦诚很有效，至少是三井能感受到的坦诚。
　　他低头看手指间掐着的烟，忍住不点，“我确实都可以，你明白的，冲动这种事是自然反应。但我可以管住行为，毕竟人和动物不一样。”
　　酒适时地到了，铁男心里松了口气，他刚才尴尬得像当众带着耳机看小电影突然发现其实一直外放。感谢酒给他找了点儿事情做，他倒了两杯回来，递给三井一杯，“好酒，三井，你真的很会享受。”
　　三井寿咬着自己下唇内侧的肉肉憋着笑，斜眼睛狠狠瞪着铁男，看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坐立不安。什么都不怕的铁男只有在以为自己会生气时候才表现出这样可爱的紧张。让他总想再逗逗他。
　　“当然。不过，我想问你另一件事……”他故意瞥着他拉长音，在铁男紧张得咽两口唾沫之后，他才严肃下来，正视铁男，“你想生个孩子吗？流着你的血的，既然你对女人可以。”
　　铁男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两眼珠里全是三井寿，“你脑子坏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不会后悔吗？等你老了。也许你会恨我。”
　　铁男很难理解这个提问，哪儿跑出来的古怪想法？是不安吗？他在三井面前蹲下，膝点地，抬头仰望他，伸手摸着三井左边脸颊，仔细分辨三井此刻的神情。
　　三井好像没生气，铁男想，三井正略低着头，眼神安静地看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眉毛舒缓、延展，并没有皱着的意思，唇角平滑，微微的翘。
　　三井真没生气，那就是认真在为自己打算，铁男捧起三井的手，手心手背吻过，握住那双纤长的手笑道：“我从来不为自己后悔。我早就把你当成唯一的家人了。你不用担心我，你只要爱你自己。”
　　后面还有一句话，铁男没说，就算有一天，三井不想留在他身边，他也会笑着送他离开。
　　捆绑自己，成全你，心甘情愿地。他做得到，但他不会说。他舍不得，爱里自私的部分，他一样有。
　　“啊，我会顺便爱你的。”三井寿笑道，拉起铁男，含了一口酒，喂给他一半。
　　他们又逛了半个多月，先后去到瑞士、意大利、法国，最后一站选在伦敦。
　　伦敦可玩的地方不少，白金汉宫、莎士比亚环形剧场、伦敦桥、伦敦塔……三井寿说起他们俩曾前后脚到过伦敦，最后却在里斯本遇见。这次一起逛伦敦，要去一处当年没有的景点才行。
　　伦敦之眼，坐落在英国伦敦泰晤士河畔，总高度135米，是此时最高的摩天轮。
　　入了夜，摩天轮点着一圈彩色的灯，远远看去，真像亮在夜里的眼睛。
　　三井寿豪气地买了25张票，包下整个座舱。铁男咋舌，他爱的人真恃壕任性啊！
　　“其实拼座舱也没什么。”铁男道。
　　摩天轮慢慢转着，他们越来越高，伦敦的夜景渐渐收入眼底。三井寿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坐回铁男身边，摇了摇头，“不行！我有重要的事，只能和你一个人做。”
　　铁男想不通，就算只有他俩，也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毕竟公共场合。
　　三井寿又看了眼窗外，他们已经走到十点钟方向，此刻正合适，“你听过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吗？”
　　“什么？”
　　“据说，一起坐摩天轮情侣都会分手，除非……”
　　铁男脸色变得难看，唇张开，正要说什么。三井寿一把拉过他吻住，深深地，直到座舱越过顶点开始往下走。
　　他拉开一点距离，捧着铁男的脸，对铁男眉弓之下深情的眼睛笑道：“除非在走到最高点时吻给苍天看。”
　　苍天作证，我爱你。
　　——全文完—23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