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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新赛季 ...

  •   四月,开学,湘北又迎来一届新生。三井寿带着德男他们,也带着自己成为学长的傲慢情绪,在校园里晃荡。
      开学第一天的下午,照例是社团招新时间。上午的课结束之后,湘北的各个社团都开始组织人手搬出桌椅板凳、纸笔登记簿,支上阳伞、贴出海报。
      夸张如柔道部甚至做了十米长的条幅从教学楼的四楼窗子放下来,颜色鲜红如劣质唇膏。凭借了不起的实力,升入高二的青田龙彦自封柔道部主将,穿着柔道服站在四楼窗口傻笑。
      赤木从青田身后经过,对青田的挑衅只回答:不必逞口舌之能,赛场见。
      从招新的架势就能看出,棒球队最受欢迎。棒球队摆了四张桌子,横幅拉在桌子腿处,有两个男生和几个女生给围过来的新生做介绍和登记。
      当然,这主要是玩棒球的人多,湘北的棒球队成绩在县里中游,还打不进季后赛。
      想参加柔道队的人也不少,柔道社是湘北所有体育社团中成绩最好的,那些不会被公立学校挖去但成绩还不错的柔道生很多会选择报考湘北。
      只有三年的高中生体育社团,成绩和人才的承接息息相关,越是成绩好越吸引新人报考,越聚集人才成绩越好,而出不了头的学校总是出不了头。就比如篮球队。
      湘北篮球队自然也贴了招新广告,也摆出桌子做登记处。跟别家的大幅彩印广告比,篮球队广告十分寒酸:手工水彩画,卡通风格,画着篮球馆和两个球员,一个投篮、一个阻挡,球正飞在半空。
      “湘北篮球社”几个字写得规整漂亮,一看就是木暮写的。去年这个时候,木暮给三井寿送过课堂笔记,所以他认识木暮的字。
      三井寿拉着德男他们坐在一颗花开得正好的樱树下闲聊,铺着地垫摆满午餐和零食,悠闲如春游赏花。他选的位置很巧妙,他可以将注意力留在篮球队招新处,却不会被对面看见。
      那边赤木时不时跟木暮说话。有元、阿关,还有木正始终没露面。三井寿想了想,他复课之后就没见过他们,走廊里也没撞见过。也许转了学。其他人他都很陌生,似乎二年级球员只剩赤木和木暮。
      篮球社的招新处很少有人询问,两个来小时了,统共只看见十几个,而且没有身体条件拔尖的,个头都不太高,样子一个比一个傻。倒有一个长卷发穿T恤短裤的女生,挺活泼,动作爽利,不知为什么在那儿问了半天。
      看来今年湘北又是一轮游。三井寿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拍拍德男肩膀,“走啦,没意思。咱们去海滨逛逛,天终于暖了,去看看有没有漂亮妹子。”
      三井寿自然不会收拾餐垫,也没有等其他人的优良品德,起身就走。双手插在口袋里,贴身穿的白色圆领长T恤比外面套的校服还要长一巴掌长,下摆露出一圈白边,几乎盖住手。中分长发垂过耳朵,大半眼睛藏在头发后面,也不知他能不能看清路。
      在走过校门的时候,有个拍篮球的小个子男生让他多看了几眼。那男生在校门口左顾右盼,不知想什么,但手里的球很听话,在地面与手之间,在手与手之间,偶尔胯下运球,偶尔跳起来做投篮的姿势但并不将球扔出去,收回来带一圈接着拍。
      手脚挺麻利,带球熟练,看来有基础。三井寿在走过之后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个回头被德男他们误会成他在等他们,赶紧向他跑来。他不再看运球的小子,太矮了,不值得关注。
      5月19日,县大赛第一天,湘北vs.陵南。
      三井寿从梦中醒来,才四点多钟,天边刚放亮。窗口远远看见的那块蓝宝石似的海被映成了紫水晶,连着一线橙红,再向中天去,颜色一层层渐浅,浅橙、微黄、奶白、淡蓝、灰蓝、宝蓝……再想往上看,就被家里的天花板挡住视线了,所以他不知道,另外半边天空是否仍陷在梦里。
      他刚刚做了梦。起床看了会儿风景,已经把梦忘没了,只记得不怎么愉快,他心里堵得慌。
      5月19日。
      去年他就在想,为什么是这天,办运动会不该选个周一或者周日举行开幕式么?干嘛死心眼到每年的县大赛都从这天开始。
      今年他没早早在台历上给今天画个醒目的红圈,但他还是醒了。甚至清楚记得,去年的此刻他醒在医院病床上。那天晴转阴,后来下了雨。他给自己找了一面遮风避雨的墙,依靠着度过这一年。
      今天是好天气,他该出去玩玩,比如去伊势山看杜鹃花,或者干脆翘两天课去大阪的海洋馆。浅草寺也不错,点心很好,香,不甜腻,他可以买一盒抹茶味的给自己,再给爱吃甜食的铁男带一盒红豆馅的。
      可玩的地方多了,人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
      五个小时之后,三井寿背着所有人,偷偷溜进了市立体育馆。他带了一顶鸭舌帽,躲在观众席最后一排,尽量压低帽沿,避开场上选手的视线。
      巨大的金属卤灯照在球场上,橙色的地板反射着光。赛场很亮而观众席暗得多,其实三井寿知道,球员根本不会看也看不见观众席稍微往后一点的地方。
      他进来的时候,比分是12:35,过了5分钟,比分变成16:49,无论进攻端还是防守端,湘北都烂得一塌糊涂,只有赤木的表现还能勉强看看,可惜独木难支。
      这场比赛,陵南分数必然过百。湘北可能一半都拿不到吧。
      赤木的技术细腻了,可惜没用,陵南篮下两米高的大中锋虽然单打能力不如赤木,但也差不太多,赤木吸引不到包夹,无法撕开陵南的防守给湘北孱弱的锋线提供机会。
      木暮在拼抢上太弱了,他的好脾气真不适合当球员。作为小前锋,木暮对上陵南那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小前锋,一个照面球就被断走了,简直像在送分。
      控卫是那天遇见的那个矮个子?原来没投篮啊,哈哈,后卫没有远投,简直就是笑话。
      “同学,干嘛不去前排看?”
      三井寿一惊,手迅速扶着帽沿又往下压,侧头看过去,原来是海南队的牧,手肘支着栏杆、俯下身低头跟自己说话。他知道他,算不上认识,但他不确定牧是否认识自己。
      “关你什么事,你比我更往后你问我。”他语气很冲。
      牧的笑容极自信,用一种赏识的态度赞道:“我来看陵南。那个小前锋,听说是田冈教练从东京挖过来的,很凌厉啊。”
      “我看见了,欺负湘北没人罢了。怎么你们海南还用调查对手?
      牧笑得挺快活,“常胜就是从不轻敌。湘北的中锋可惜了,没有好队友。”
      三井寿心里一个翻腾。他自然看得出来,但凡稍微懂点儿篮球都看得出来。可三井寿想不通,安西老师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湘北输得如此难看,安西老师还能安稳在场边冲着篮下的赤木笑。
      到底为什么!
      哐一声,三井寿反手砸了栏杆一拳,扭身离开赛场。剩下被吓了一跳的牧迷惑地看着空荡荡的出口。
      铁男回来时天色还很亮。他将重机开进前院,锁车进屋,看见三井的外套随手丢在榻榻米上。“喂,三井?”他去后院找人。
      此时三井正拿着扫帚扫落了满地的泡桐花。铁男转身出门想看看自己家的门有没有出什么毛病,他是开门方式不对还是走进了平行世界之类的。
      因为过于意外而忘记了关门,他站在门口听见三井寿扯着脖子喊他:“进来啊混蛋!你吃错东西了!”
      铁男再次回到后院,拧着眉毛打量今天的三井,这小子已经出一身汗了,头发打缕,身上这件砖红色背心应该是自己的吧?腹部已经湿成暗红色。
      他站在檐廊下念叨:“你才是吧。三井,想去逛街吗?买衣服?横滨?新宿?啊,你没去过涩谷吧?不如……”
      三井寿拄着扫帚直起腰,弯了半天他都听见了脊椎抻直时候骨节在噼啪作响。“我扫个地,你用得着阴阳怪气的?”他想擦把汗,摊开手见手掌全是灰,估计擦脸上就变花猫了,指挥道:“去给我拿条毛巾。”
      铁男很快回来,走到三井面前,想帮他擦。毛巾被三井抓过去。他又想要扫帚打算自己来扫,三井往后躲开并不想给他。他觉得今天的三井很不对劲,低头摸裤子口袋想找烟。
      三井寿拿阴湿的毛巾擦过脸、脖子和手,见铁男的手往口袋摸,就知道铁男的意思了,“你呀,心里一琢磨事就犯烟瘾,从来不肯忍着点儿。我没事,只是想活动活动。哎,我上衣口袋里有个盒子,送你的礼物。”
      铁男咬着过滤嘴抬起头,挑高眼睛有些惊讶,“好好的突然送我礼物?你到底想干嘛?不用礼物我也帮你。”
      “那么多废话!送你就送你。呵呵,”三井寿笑了笑,挺乐呵的样子,“祝咱们俩一周年快乐。”
      什么一周年?很遗憾铁男对纪念日这种事毫无敏感度。
      他转身回屋去翻三井的校服外套。半个巴掌大的盒子,包了紫色和灰色细条纹的彩纸,没打花。幸好没打花,那也太奇怪了,铁男想着,去撕边缘的胶带。
      撕两下没弄开,精细活不适合他粗糙的手指头。他没耐心了,找刀划开表面,两下把包装剥干净丢进垃圾桶。
      盒子是深蓝色丝绒面的,看上去像首饰盒,这么大是项链吧。他正要打开,忽觉得刚才在垃圾桶里看见了什么……他蹲下去从桶里掏出刚丢进去的彩纸,在桶底躺着的是?
      三井的钱夹。铁男认识,三井一直用这个棕色皮质钱夹,边上已经磨得发白了都没换。他抻脖子瞅瞅后院,见三井还在跟落花作斗争,把夹子掏出来细看。
      钱和卡片都抽走了,可那位老师的照片还在夹子里,另有一张塑封过的报纸,是那位老师退役时的新闻。铁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那位老师让三井伤心了。
      他将照片和新闻都收去柜子里,压在他装零碎的一只木箱的最底下。他想象着三井扔掉钱夹时的颤抖,心疼得喘不上气。
      “还没找到吗?”三井冲他吼过来。
      “啊。”铁男回应,转念去想到底什么一周年?5月19日?对了,三井的生日快到了。他握着盒子走回后院,地面已经扫完了,花瓣和土聚成一堆,旁边一只塑料垃圾袋,三井正要装起来。
      “放墙角吧,下雨就化了。”铁男说着打开盒子,很漂亮的打火机,“奢侈品啊。”他叹到,捏着火机抬到眼前,换了几个角度观察龙的眼睛,火彩璀璨,“钻石?”
      “钻石。你可以对自己好点,你值得。我赦免你的罪。”三井寿点头,没等铁男给他的判决做回应,又说:“这些花你以前都堆在墙角吗?”
      “是啊,花死了当肥料,滋养新的花,呵,”铁男啪啪按动手里的新火机,火苗连续冒出来,五、六次之后,铁男用它点了第一支烟。
      这玩意的实用性跟一次性火机点燃的并无不同,但人生总有实用性之外的东西,能触动人的心,令人久久难忘,“人的一个念头死了,就成了一道伤口,告诫自己下次遇见躲着走。”
      “你真会讲废话。我累了,你堆吧,我去冲个澡。”三井寿没有负责到底,将扫把塞给铁男,自己进屋去了。
      铁男觉得今天的三井很不一样,也许与他丢掉关于那位老师的照片有关。割舍是一种成长,但不知是看透、是放手,还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他叼着烟卷,在三井刚踩上檐廊时候叫他,“哎,除非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很闷,去玩。不去车行、不打游戏机、不看电影、不玩小钢珠、不要迪斯科、不唱K、不去夜总会……”三井寿又气又笑,边叨念边走远,忽然又回来补充:“也不买衣服!你想个新鲜地方。”
      新鲜地方吗?铁男认命地收拾好后院,洗手换衣服,眼睛扫过录影机的时候忽然想起前阵子关于玩枪的话题。
      他对玩枪确实一般,霓虹控枪严格,虽然法律上允许持枪,但实际上官方途径几乎申请不到,手续繁琐得令人望而生畏。包括极道,普通若众也弄不到枪,街头械斗拿刀都少。毕竟人都不傻。
      当然,去靶场玩玩还是可以的。
      这个游戏对三井寿来说确实够新鲜,他很兴奋地对着固定靶打空了数个弹夹。成绩不错,他不愧为运动天才。
      晚餐他们去那家美味的苍蝇馆子吃关东煮,三井寿累得手有些抖,枪真挺重的,还有他初次认识到的后坐力。即使如此,他还是笑说想试试活动靶子,要有机会打猎就更好了。
      与一切新游戏一样,新鲜感和成就感让人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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