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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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后举行了娜奚父亲的葬礼。
毕竟是曾经的二把手，葬礼上来了很多人，个个神情严肃，却没有几个是因为悲伤。斯库瓦罗最清楚，这些人的神情严肃都是因为敌方干掉了己方的一员大将，事态的严重性让他们不知所措压力甚大。而真正悲伤的人大概只有坐在最前排的娜奚，Rebbeca还有几名亲戚。
从娜奚的父亲被送进手术室到他28日凌晨去世，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往复于昏迷和半昏迷两个状态当中。昏迷即彻底不省人事；半昏迷即偶尔清醒偶尔糊涂，清醒的时候能够很正常的和人对话，糊涂的时候就纯粹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这期间娜奚一直陪在她父亲身边。
想到这儿斯库瓦罗长吁了口气。
那天下午斯库瓦罗开完会回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人打扫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帘被拉开了，洒进了一屋子的阳光，娜奚却早已离开。然后这三天里她就再没出现在斯库瓦罗的视野里。后来斯库瓦罗偶然听人说，她这几天一直在代替母亲忙着为父亲处理后事，做事的样子像极了她父亲当年的风格。
简直与那个雨夜里淋得湿透、几乎像是丢了魂儿的丫头判若两人。
斯库瓦罗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在乎起娜奚的去向。明明以前恨不得这丫头滚得越远越好,可当今天娜奚出现在葬礼上的时候，斯库瓦罗就好像根本没有料到她会出现一样，差一点移不开视线。
切。斯库瓦罗不禁自嘲起来。是他自己太没出息了吧。
台上的司仪正在像逝者致辞，斯库瓦罗听见了诸如“忠诚的部下”和“谦卑的领袖”等赞美之词，可在这种时候却显得那般空洞，甚至让斯库瓦罗觉得如果今天下葬的另有其人，或许司仪所说的这些词依旧适用。
意识慢慢从司仪的讲话上飘移开来，目光不自觉得落在前排熟悉的身影上。
娜奚穿着黑色的长裙，正襟危坐，一头碎发疏得整整齐齐，顺着脖子的弧度贴在后颈上，安静得让人丝毫看不见平时那个疯丫头的影子。事实上，斯库瓦罗甚至觉得，那疯脱了形的丫头早已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娜奚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矜持的。
葬礼是露天的，斯库瓦罗隐藏在最靠后的人群里，同身边的人一样依旧穿着巴里安的制服，充当保镖。
葬礼开始之前，路斯利亚、贝尔以及玛蒙路过呆了一会儿。路斯利亚一如既往得夸张，贝尔笑得依旧诡异，玛蒙还是面无表情静静地停在娜奚的肩上。斯库瓦罗清楚他们只是来看娜奚的而已，虽然现在的娜奚已经不再那么六神无主，甚至不再需要人拍她的肩膀给予支持或是安慰。相反，现在的娜奚表现得十分镇定，反倒是赶回来的Rebecca在痛哭了一场之后就一蹶不振，表现得比自己女儿还要脆弱。
一夜之间娜奚变成了家里的支柱。
斯库瓦罗突然想问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丫头以后还会不会没头没脑地扑在自己身上。
脑海里冒出娜奚灿烂的笑脸，带着她喜欢的鸭舌帽，脸上蹭着土。和眼前所见的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斯库瓦罗又想起了娜奚的生日。其实他一直记得，今年甚至动了要送娜奚些什么东西的脑筋，可是因为娜奚父亲的突然逝世，斯库瓦罗都不确定娜奚自己是否还记得今天其实是她的15岁生日。
怎么想起这么无聊的事情来了。斯库瓦罗皱了皱眉，将脑海里的东西一扫而空。
司仪在这时候讲完了话，葬礼至此结束。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开始起身。眼里的一切好像一副本来规整的油画，在还没干的时候被人泼上了一盆水，于是所有的色块开始逐渐扩散，所有的颜色开始逐渐模糊，最后相互交替覆盖混淆，变成了一滩灰色的道不明说不清的东西。
而那个黑色的小身影，却固执地呆在原地，变成了化不开的一个黑点，就像斯库瓦罗一样，使画面突然变得不和谐起来。
可是斯库瓦罗默默站在原地望着娜奚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
总觉得这丫头随时都会消失。就像她那天早上不留痕迹地就从自己房间里消失了一样。
手滑进口袋里，斯库瓦罗摸到了一件狭长的像绳子一样的东西。他把它缠在手指上，然后又松开，随后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向正握着Rebecca的手、对她说什么的娜奚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紧，斯库瓦罗逐渐听清了母女两个之间的对话。
“……妈妈，你先回去吧。这边的事我还要处理一下。”
“娜奚……”Rebecca满眼的泪水，脸上的浓妆早就化开了，暴露出了她已不年轻的容貌。
“没事的。”娜奚背对着斯库瓦罗，但他能猜到娜奚这时一定是在微笑着。“放心吧。”她说道。
Rebecca点了点头，随后紧紧抱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却很快松手，转身快步离开了。
直到Rebecca走远，娜奚才将手垂到身体两侧，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松懈了下来。她扶着最近的椅背低下头，叹了口气，很累的样子。
斯库瓦罗这时不友好地插口道：“死丫头，没人逼你做什么，别拿自己不当人使。”
娜奚的身体再一次紧绷起来，旋过身，看到斯库瓦罗后一脸的惊讶，然后表情又慢慢变成了欣慰，整个人显得也没那么紧张了。
“斯库瓦罗哥哥。”她轻轻地唤道。
近处看能发现娜奚抹了很淡的妆，藏住了她的黑眼圈还有不大好的脸色。可是眼里的血丝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嘴唇上也没抹口红，因此唇色也略显苍白。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眼前的娜奚比以前瘦了。
斯库瓦罗不满地皱了皱眉，向前一步抓起了娜奚的手腕，将她拽离了场地。
“喂……你干嘛？”娜奚不明所以地问道。
斯库瓦罗稍微迟疑了一下才没好气地回答道：“去吃饭。”
斯库瓦罗真的带娜奚去了一家不远的小餐厅吃饭。
很小的餐厅，弥漫着饭香。虽然已经过了中午的高峰期，可是餐厅里大半的位置依旧有人占着，笑声说话声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交错在一起，让人觉得像是一个大家庭在一起吃团圆饭一样，很温馨的感觉。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略显富态的女人，却一副很干练的样子。斯库瓦罗走进来的时候她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笑着示意他们坐后排的空桌。
“你们很熟吗？”娜奚小声问道。
“有段时间经常来这里吃便饭。”斯库瓦罗脱下大衣挂在椅背上，一边解开领口的一粒纽扣一边说道，“路斯利亚他们不是也经常来，居然没带你来过。”
娜奚弯了弯唇角，却没有真的笑出来。
来点单的是另一位女服务员，瘦瘦高高的，很漂亮，深色的长发扎成低马尾束在脑后，束腰的低胸衬衫和牛仔裤显出她姣好的身材。
而这一位显然也认识斯库瓦罗，一上来便开玩笑道：“哟斯库瓦罗先生，很久没来了啊！”
斯库瓦罗闷哼了一声算作答复。
女人立刻不满地撅起了嘴，扶额说道：“斯库瓦罗先生还是这么不友好啊！真是的……”然后她看到了娜奚，于是立刻换了表情友好地朝娜奚笑了笑，伸出手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带来了这么可爱的新客人就算啦！！你好你好，我叫维拉！妹妹你叫什么？”
娜奚试着勾起嘴角，却发现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绽放出笑容，于是只好作罢，尽量表现得友好地说：“我叫娜奚。”
维拉点了点头，笑容丝毫没有减少。“妹妹你的名字很好听哦！！不过没看出嘛，原来斯库瓦罗先生喜欢的是年纪小的类型。”
娜奚立马就脸红了，慌张地摆起手。斯库瓦罗则狠狠地瞪了维拉一眼：“你这女人说什么胡话？！！”
一旁的女老板立刻大笑起来，对维拉说道：“喂喂，你小心一点哦。斯库瓦罗发起火来，说不定会把你舌头割下来呢！”
维拉便立刻捂着胸口佯装一副担忧的样子，却藏不住一脸被逗乐的表情：“哎呀呀，斯库瓦罗先生这样人家会很伤心哦。人家可是一直很喜欢你呢。”
娜奚听了一瞬间有点儿发愣，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斯库瓦罗却习以为常地切了一声，随即抓起菜单随便扫了一眼说道：“给我来份牛排，六分熟，再来杯咖啡——”
“不加奶，一块白糖，我知道。”维拉笑着接口道，在手里的记事本上刷刷地记下了客人的要求，“还要别的吗？”
斯库瓦罗撇了下头，推开了手里的菜单。“没了。你要什么？”
娜奚傻了两秒才发现斯库瓦罗在对自己说话，于是立刻抓起面前的菜单开始看：“啊啊……那个……”
“我们的海鲜意面是招牌菜哦！妹妹你要不要来一份？”维拉无比亲切地向娜奚提议道，笑容温暖。
“嗯，好。”娜奚放下了菜单点了点头。“谢谢了。”
“嘿嘿。那要不要什么喝的？”
“白水就行……”
“白水绝对不行！！”维拉突然严肃起来，竖起食指在娜奚面前左右摇了摇，然后又将手收回去，摆出提议手势说道，“给你泡杯茶吧，很多蜂蜜的那种，很好喝哦。”
“好……谢谢。”
“没事没事！！”维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收走了桌上的菜单，然后回过头对厨房的方向大声喊道：“牛排一份六分熟、咖啡不加奶一块糖、海鲜意面一份外加红茶蜂蜜加倍！！！”
娜奚被十足地震住了。维拉看上去挺瘦弱的，没想到嗓门儿这么大。
维拉喊完了便跟斯库瓦罗聊起天来，娜奚安静地坐在一旁，思绪却很快离开了眼前的画面。
连娜奚自己都不敢相信呢，三天前还在斯库瓦罗房间里哭哭啼啼的她，现在正穿着礼裙、刚刚结束了父亲的葬礼，而且父亲的后事还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娜奚觉得自己在这三天里突然变了。微笑的次数少了，开玩笑的次数少了，弹琴的次数也少了；而她严肃的次数则多了，皱眉的次数多了，沉默的次数也多了。这些天她忙得没日没夜：照顾悲痛欲绝的母亲，料理葬礼的事情，发出葬礼的请柬。白衬衫和背带裤被遗忘在了角落里，钢琴也蒙上了一层薄灰，而斯库瓦罗的办公室她更是再也没去过。
真是奇怪呢，以前总是到处缠着斯库瓦罗的，现在却突然间可以离开他生活。斯库瓦罗明明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不是吗？为什么，突然觉得就算没有他也无所谓了……
娜奚抿了抿唇，埋下了头。原来人真的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都不理解。
“诶？娜奚你不舒服吗？”耳畔传来维拉充满阳光的声音。曾经她的声音也是那样的呢，娜奚的声音，也曾经是那样充满了活力的。
“没……没事。有点累而已。我去下洗手间。”娜奚没有对上维拉询问的目光，而是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她没听到离开后维拉和斯库瓦罗的对话。
“斯库瓦罗先生，那个叫娜奚的女孩儿……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吧。”
“啊。”
“真是的，她哪里跟你说的似的像只野猫了。明明安静得不得了啊。”
“切。那是因为她父亲前几天死了……才会变成这样。”
“啊啊！这样啊……好可怜。”
“……”
“喂，斯库瓦罗先生……”
“干嘛。”
“你对她真好呢。”
“你这个女人说什么？！”
“你对那个孩子跟一般人不一样哦。”
“哪里不一样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刚刚视线都没有离开她呢，生怕她出事一样。”
“你这个女人给我闭嘴！！”
“啊啊~还是年轻好啊~~”
“我叫你闭嘴啊喂！！”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