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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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斯库瓦罗对事件调查了一整日：召开会议，对瓦里安的头目进行汇报，去找已经苏醒的重伤人员收集情报。
说实话斯库瓦罗其实并不适合做这种工作——他更适合被丢进敌人包围圈里然后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不过因为上头的命令他也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去干。
关于先遣队遭遇突袭的事并不能说有了什么大的进展，除了搞清楚突袭过程以及总共的伤亡人数外，关键的情报依旧一无所获。一大堆的事情搞得斯库瓦罗焦头烂额，等到深夜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心情早已不能用明快来形容。
到底是谁策动的这次突袭？难道是那个被调查的小家族？还是另有他人图谋不轨？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推开咖啡杯斯库瓦罗直接开了听啤酒灌进肚里，冰凉的液体冲击着空空如也的胃，斯库瓦罗发现自己再一次忘记了吃饭。
不过反正已经饿得不知道饿了，斯库瓦□□脆直接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新的情报。
再次抬头的时候挂钟的时针早就走过了午夜。“又是新的一天啊。”斯库瓦罗想起娜奚每次熬过12点的时候都会兴高采烈地在这么说上一句。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给娜奚的大衣早就被其他人送了回来，可这几天却唯独不见她的影子。切，斯库瓦罗皱起眉，真是，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空关心那家伙了。甩甩头他定下心专心研究其手中的资料。
又过了很久，斯库瓦罗突然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台灯发出的昏暗灯光里，他听见一阵毫无节奏感额可言的叩击声，软绵绵的，琐碎的让人心烦。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雨水敲在窗户上的声音（这几天一直阴雨连绵的），不过仔细听了之后才发现其实是有人在敲门。
斯库瓦罗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是哪个混蛋啊。
结果呢？
推开门，前一秒斯库瓦罗还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立在眼前，而后一秒那人就几乎是倒进了他怀里，伸开的双臂紧紧拥住了他的腰，头深埋进他的胸口。斯库瓦罗的前襟立刻湿透了一大片。
娜奚用憋在喉咙里的模糊声音说：“我爸爸死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斯库瓦罗对那晚的记忆极其模糊，脑海里都只是些零星的感官碎片，色彩暗沉的画面和类似于喃呢的耳语相互交替，仿佛一场质量极差的电影。
可是他依旧记得。
他记得娜奚冰冷湿透的身体隔着一层衣物贴在自己胸口的感觉，黏腻而压抑。
他记得少女苍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满眼的雾气视和毫无焦点的视线，发丝和皮肤都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水气扑进鼻腔。
他还记得被人紧紧地抓住袖子，对方一颤一颤的肩膀，全都发抖。
还有呢？白衬衫上的泥点，胳膊上的为了盖住针孔而贴上的创口贴，薄弱到已经站不住的身子，以及那跟丢了魂儿一样骇人的表情。
斯库瓦罗每次想到这些胸口就一阵发闷，忍不住要皱眉撇嘴，心里不舒服。
可那时的斯库瓦罗不是这样。那时地他被难过的意识不清的少女拥住以后的唯一反应就是困扰地皱眉，然后拍拍她的背。
其实他应该回给娜奚一个拥抱不是吗？紧紧地搂着对方让她知道无论怎么样还有他斯库瓦罗在。
可是18岁的青年不懂那些。
把娜奚让进屋子里的时候，斯库瓦罗只是发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让娜奚进屋。
醒过来的时候，斯库瓦罗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奇怪自己怎么会靠在床框上睡着，接着手一拂碰到女孩枕在自己膝上的头，昨晚的事情这才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目光瞟到熟睡的少女安静的表情，斯库瓦罗撇了撇嘴，只觉得娜奚的嘴角没了平时的弧度还真有点不习惯，接着便毫不怜香惜玉的托起她的脖子和头把少女从自己腿上移开。
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哦不对，应该是无论见没见过，斯库瓦罗才不会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那样深情的望着女主的睡颜然后暗暗心疼。他没有那么闲也没那么无聊。
更何况他又根本不是什么男主。
抻了个懒腰，斯库瓦罗发现后背不是一般的酸痛，于是低声咒骂了几句，随即起身，又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该死，腿都快没知觉了。
让斯库瓦罗恢复到平时的状态花了些时间，抬起头的时候时钟刚好指向8:40。瞄了眼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他头一下子就疼起来。
要命了，9:50还有一场会议呢。斯库瓦罗简单计算了一下，发现如果只室整理重要的资料应该还来得及。
说干就干。斯库瓦罗冲了个澡换上巴里安的制服，随便咬了几口面包便开始工作。拿起笔前他回头望了眼熟睡的娜奚，依旧撇着嘴苍白着脸。一瞬间心里有什么东西奇怪地缠绕在了一起。
斯库瓦罗立刻摇了摇头。这时候要保持专心。
不得不说斯库瓦罗是很能干的，9:20的时候一切顺利结束。长叹了口气他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身后这时传来一身低语：“斯库瓦罗哥哥？”
那声音沙哑地不像话。斯库瓦罗宁可认为是房间里多了个人也不愿意相信娜奚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除了娜奚又会有谁这样叫他？定定神斯库瓦罗回过头，看到娜奚坐在床上，眼神迷茫，因为昨晚一直在哭所以眼睛也有点肿。
“什么时候起来的？”斯库瓦罗问出了大脑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娜奚的表情毫无变化。“刚起。”
斯库瓦罗不禁想到，切，那个傻里傻气的打招呼的笑容跑哪里去了。
“……饿吗？”他又问道。
娜奚摇了摇头。
一阵安静。
斯库瓦罗收好手中的东西，把椅子转过来坐下。
“……我很抱歉。”斯库瓦罗说了最普通的致哀的话。
娜奚移开视线垂下了头。
“……Rebecca知道了吗？”
“嗯，打过电话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要太难过。”斯库瓦罗终于低声地说道。
娜奚听了，肩膀抽搐了一下，眉头微皱。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
“你在说什么啊？！”娜奚突然间打断了斯库瓦罗，“死的是我父亲啊！我的亲生父亲！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啊——！！”
话尾带上了颤音。娜奚用手捂住嘴，克制着自己又想要大哭的冲动。
斯库瓦罗的眉头紧蹙。“我是说——”
“我不要听！！”娜奚突然的大吼把斯库瓦罗吓了一跳，让他也有些发怒了。
“喂，我说你啊——”
“居然说出要我不要难过的话！话说回来，斯库瓦罗哥哥是孤儿对吧！你怎么可能明白！你怎么可能明白这种心情——”
“你够了没有！！！”
斯库瓦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椅子摔在地上，娜奚仰着头惶恐地望着自己。
是斯库瓦罗感到陌生的惊慌表情。至少她从没有那样看着自己过。
转身扶起椅子，斯库瓦罗没有对上娜奚的目光，而是扭着头握紧了拳。“又不是第一次出这种事，你不要表现得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人碰到了这样的情况一样。”
的确。亲密的家人死了而感到悲痛欲绝的确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何况对方还只是不谙世事的十五岁少女。可是在从小就开始习惯于面对生与死的斯库瓦罗看来，哭过了伤心过了一切就结束了，不应该在为了一个已经不再存在的人而歇斯底里地继续胡闹。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像他这样的人，亦或是像巴里安这样的组织，怎么可能继续正常运行并强大到今天这个样子。
可是娜奚听到了斯库瓦罗的话，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一样。
“喂，难道……你们以前说有任务的时候也都是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对不对。”她冷不丁地用异常冷静的语气抛出了这句话。
“？！”
“你们以前——我爸爸，你，还有路斯利亚他们——你们以前，是不是也一直都在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说不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其实你们每次去执行所谓的任务，都是在冒着会丧命的风险对不对？！”
斯库瓦罗盯着那双仿佛要把一切都看透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怎么办？只能希望娜奚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像往常一样寻根究底。
“你当我没说。我要去开会了。”斯库瓦罗冷淡地开口，转身欲走。
娜奚却先一步跳下床，一把抓住了斯库瓦罗的衣袖。“每一次……每一次你们说有任务的时候……其实都是有可能回不来的。对吗？”
斯库瓦罗瞥了眼低着头的娜奚，撇了撇嘴。
“这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
“你问那么多干嘛！？”
“斯库瓦罗哥哥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告诉我任何事情！！”
画面已经完全变样了。娜奚挡在门口抓着斯库瓦罗的手臂死命不让他出去，而斯库瓦罗则手握门把表情严肃地和娜奚对峙。
两人这样僵持着。
娜奚低下头，微微喘了口气，吹在斯库瓦罗手腕上暖暖的。
等到她再次开口，语气已经平静了很多。
“斯库瓦罗哥哥你总是这样……为什么？……四年前的那次事故你一直不和我说清楚……这次出事的时候明明我都看见有那么多伤员了你也不肯跟我解释……还有爸爸，爸爸为什么会死，你也丝毫没有要向我说明的迹象……我一直一直都很信任你啊斯库瓦罗哥哥，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昨天晚上知道老爸去世了以后，我第一个想到的甚至不是妈妈而是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反过来信任我呢……你到底——！！”
娜奚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斯库瓦罗突然把手按在了她头上，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
“死丫头，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我当然信任着你。可是有些事情……有些事情轮不到我去和你说。”
娜奚傻愣着，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斯库瓦罗的长发垂在娜奚的肩膀上，两人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体温。娜奚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头顶的温暖手掌里窜出来通过她的身体直达脚尖。
真是，超级奇怪的感觉。
不过斯库瓦罗却粗神经地没有察觉到娜奚的任何变化，习惯性地拍了拍娜奚的头，见她的手慢慢松开了自己的胳膊便直起身开了门。
可没走几步，娜奚就从房间里跑出来叫住了他。
“……斯库瓦罗哥哥！！”
斯库瓦罗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嗯？”
“……对不起。还有，谢谢。”
“……你没理由谢我。”
——有些事情轮不到我去和你说。
——因为我不希望最后是我把你拉进了那些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