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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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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半小时后,飞机平安落地昆明长水机场,手机从无信号变为满格信号。
应悔略带有期待地打开微信,并无回信。尽管心里已经预设了这个结果,应悔脸上还是不免表现出失落。
“哥哥,你怎么出来玩还不高兴呢?诺,给你糖吃,吃颗糖就会开心啦。”原来是刚才排队遇见的小女孩,由她爸爸抱着排在应悔前面等待下机。
应悔接过糖,对小女孩展开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还顺手揉了揉她的头,“谢谢你的糖,哥哥不难过啦。”
到了机场大厅,应悔跟着指示牌随大流来到了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这里停着很多出租车和私家车,有很多旅客都是提早叫好了顺风车,告诉司机自己到达的时间,下飞机后直接坐车去大理。
因为来得匆忙,应悔也没有提前找好顺风车司机,就想来碰碰运气有没有好心的顺风车司机能载他一程。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是张勇发来的信息。
【大勇:梅梅,你到了吧。】
【yh:平安到达】
关于他”梅梅”的称号,是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张勇闹乌龙给他取得。
张勇对爸妈给自己的取得这个名字从小深恶痛绝,百般嫌弃。觉得自己的名字没有文化没有涵养,小时候还跟家里闹过改名,结果当然是被他爸妈一顿胖揍,就断了他改名的念头。
大学开学第一天,张勇第一个到宿舍,无意间他瞥见他对面床贴的名字。
“应......梅?”那一瞬间张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女生宿舍,怎么有男生名字里带“梅”的。
讶异过后,取而代之的则是窃喜,相比之下张勇顿时觉得爸妈给自己取得这名字很不错了,至少他这名字听起来很man,很男人。
在张勇出门采购生活用品回来后,宿舍多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应梅”!
张勇热情地伸手向他打招呼:“你好啊应梅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同学兼室友了,我叫张勇,以后多多关照。”
听到这个名字的应悔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张勇,将写有自己名字的贴纸撕下,举到张勇眼前,近得都快贴他脸上了。
“你给老子看清楚,老子叫应悔!”
后来两人关系近了,张勇在了解应悔名字来由后,觉得这名字叫着太叫人伤心,就这么将错就错地继续叫“梅梅”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一般这个时候跑大理的车都是最后一趟,所以顺风车主肯定都是提前约好等那两三个旅客一起,也没办法再临时多加一个人。
正当应悔打算打个出租去昆明站坐高铁去大理的时候,他刚路过的一辆黑色别克,一个人从驾驶座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根烟。
“帅哥,去哪儿啊,顺路的话送你一程不?”
应悔回头看那人剃着寸头,满脸横肉,皮肤晒得黝黑,眉头之间两道深深的沟壑,带着大金链子,身材魁梧彪悍,撸起的衣袖下还有纹身,看着妥妥一不好惹的大佬啊,应悔心里有点犯怵,可还是强装镇定道:“大理。”
“那敢情好啊,我也去大理,上车,送你一程。”
应悔刚别骗了这么一回,幼小脆弱的心灵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何况那大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着不像是顺路送他一程,倒像是要把他骗走拉到一个深山老林,毫无人迹的地方给他噶了。
见应悔一副踌躇犹豫的模样,大哥顿觉好笑:“咋的呢,担心我给你卖咯?哪能呢,现在法治社会,你别看我长这样,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是专门拉客的,这次来昆明是因为办点事,事办完了,我寻思着反正有时间,就想开个顺风车,我也可以赚点油费钱,你说是不?”
这么一说应悔倒是放下了点防备心,“那这车费……”
那大哥下了车,靠在车门上,一手插裤袋,一手指弹了弹烟灰,“四百。咋样?”
按理说四百车费也合理,可应悔已是穷途末路,这仅剩的少得可怜的钱他可要省着些花。这一分钱就能难倒英雄好汉,再说他也不是英雄好汉,只是个没钱的穷学生。
想到这应悔非常好意思厚脸皮地说出:“两百。”
“三百。”大哥退让一步。
“一百。”应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讲价手法应悔百试不爽。
比如说买一件商品,对方出一个价,先直接砍到你能接受的最高价格,对方一般会稍微抬价。然后自己再说出一个完全打破底价的价格。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表明自己对这件商品并没有多大的热情,没有强烈的购买欲望,所以也知道自己说的价格对方根本不会同意。如果对方有比自己更强烈的欲望想售卖这件商品,一般会同意自己最先给出的价格。
果然那大哥“嘶”了一声,原地转了一圈,用手摸了摸他那寸头,然后猛吸一口烟,吐出一阵阵烟圈,最后妥协道:“两百就两百,上车!”
出发前大哥又问:“你大理订的哪家民宿?我可事前跟你说好啊,如果不顺路我可不送你到目的地,你这付的车费还不够我一趟跑的。”
去哪?应悔可没找好落脚点,于是灵机一动反问道:“师傅,你去哪?”
“古树村。”
应悔佯装惊喜:“巧了,我去的就是古树村。”
大哥一脸狐疑:“是吗?这么巧吗?”随即摇头轻笑:“你小子啊运气可真行,碰上了我,直接变成你专车司机了你说。”
此刻的昆明正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之际。应悔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极速倒退的风景,用手机录了一段车窗外的视频,发到朋友圈,并配文:“我来了。”很快就收到了很多小红点提示,应悔一一回复报平安。
“帅哥从哪来啊?”自从知道应悔也去古树村后,大哥一下子变得活络起来。
“杭州。”
“杭州好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记得我就小时候和爸妈去过一次,那西湖大的啊,逛几天都逛不完,处处都是风景。以后有机会肯定要再去一次。”
“欢迎去杭州玩。”
“哎,那你知道我哪的不?”大哥又问。
应悔装傻道:“不知道。”
“嘿嘿,我啊东北那旮旯的。我来云南五年多了,这一跟人说话吧,人就知道东北来的,说我有口音。我想我在云南待五年了,咋还能有口音呢,肯定妹有口音呐。你看吧,你就听不出来吧。”说完大哥还兀自呵呵笑了几声。
应悔心里发笑,极力忍住没有表现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大哥外表这么剽悍魁梧,没想却是个傻白甜。
“哎你咋一个人来云南玩呢,不和朋友一起?”
“我......”
不等应悔回复,大哥又自顾说道:“一个人挺好,来这旅游的可不少一个人来的,走走停停,待个一两个月。大城市待久了,就想来这放松心情享受生活。你选的这地也不错,古树村还是一个未完全经过商业开发的一个村,还保留着古村的一些真实原貌,那里的村民也都淳朴友善......”
听着大哥的滔滔不绝,应悔又陷入沉沉睡眠。
中途应悔被关门声惊醒,醒来发现天空已经全黑了。他一脸懵地问道:“我们这是......到了?”
“还没呢,还得开两个小时,人有三急,我下车上了个厕所,你再继续睡吧啊。”
应悔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漫长,从昆明到古树村开了有将近五个小时,坐车坐得他腰酸背痛,屁股发麻。等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村里车开不进去,你就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棵古树,那是村口,然后一直往里走就行了。”
“好的,辛苦师傅。”
应悔往前走一段路再右转就看到静静地伫立在村口的古树,饱经风霜,苍劲古拙,看着像是在村口等待孩子回家的老人。树高看着大约有十几米,主干挺拔,因为冬天树上的叶子落了不少,只剩少许稀稀疏疏地挂在树枝上。
行李箱在石板路上拖行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听着有些刺耳嘈杂,有不少本地的村民都充满好奇地盯着这个深夜到访的外来者。
应悔沿路问了不下十几家民宿招不招义工,得到的回复要么不招要么已经招满。身心俱疲的他,好巧不巧,在经过一段斜上坡的石头路的时候,行李箱轮子卡进了石头缝里,掉了一个轮子。
“靠,没完没了是吧。”此时的应悔深刻怀疑自己来云南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一整天净是糟心的事。内心虽然埋怨,无奈还是得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继续挨家挨户询问。
“小伙子,你来太晚了,我们招聘义工都是提前网上发招聘信息,现在人都招满人,实在不好意思啊。”
又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没事,麻烦老板了。”
“唉,你等等。”
也许是看应悔实在是太像一只无家可归,失路流浪的小狗,老板有些许不忍,最后叫住了准备转身出门的应悔。
“这样,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帮你问问我的朋友,看他那里招不招,如果招的话让他打电话给你。”
“谢谢老板!”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又或许这就是老板善意的一个说辞,但应悔还是由衷感谢他。
这么一番折腾,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剩下还开着的民宿客栈已经寥寥无几,今夜恐怕是找不到地方收留自己了。应悔这样想着,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不知哪家的门口,自暴自弃。
“过了今夜,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应悔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可望着高挂夜空皎洁的明月,想到自己现在独自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朋友,啥都没有,又悲从中来,郁闷地抱着自己的行李箱,“我不会就要在这坐一夜吧......我太惨了5555......”
就在应悔独自默默伤怀的时候,眼下出现了一片被月光投射的颀长的身影。他缓慢抬头,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首先是笔直修长的双腿,再往上是包裹在衣服下精瘦的腰,再到脸......像是夜里的月亮,清峻凌冽。
应悔一脸茫然,麻木地说出今天重复了好几遍的话:“老板,招义工吗?我洗衣做饭打扫都会,包吃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