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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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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西北一边陲小镇。
街上人来人往,牵着骆驼的商人排成长队,骆驼身上披着波斯纹样的毛毯,挂着沉甸甸的货物,行动起来铃声阵阵。
这里原本是一个人烟罕至,整日被黄沙埋没不见天日的小镇,一个几乎被朝廷遗忘的地方。镇守的士兵昏昏欲睡,百姓先后离开,宛如一座空城。
直到五年前,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悠悠而来,给这座城带来了生机。
他们先买下了城中最大的一间院子,在这里安定下来,而后源源不断从附近繁华些的县城买来东西。
肉,蔬菜,生活用品,他们需求大且不计较成本到各地采买,久而久之竟然给这座城带来了许多前来做买卖的商人,还有图方便,能一次性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专门来这里淘宝贝的买家。
一个濒临衰落的城镇就这样慢慢重焕生机。
落脚这座城谋生活的人无不好奇那院子里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猜测千奇百怪,从朝廷命官到敌国间谍,甚至是天上神仙。最后在民间流传的猜测汇集成话本,名为《身世谈》。
书中写了这座城独特的风土人情,院子主人的神秘与武艺高强。话本销往外地,又引来了不少好奇的外地人,城中更加兴盛起来。
吕思天和已经放还回家的清歌两人骑着马,一路上吃吃喝喝游历河山走到这镇子,这才相信师傅在信中说的都是实话。
这里,果真比宫中的荣华富贵养人的多。
一进城镇,他们就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晃了眼。吕思天给清歌买了披风金饰,清歌给他买了一条牛皮镶金腰带,好不贵气。
吕思天本以为自己这样算得上出手阔绰,会引起商人异样的目光,却不想商人们司空见惯,没有半点诧异。
两人到镇上已经是晌午,吕思天揣测这时间,师傅恐怕正在午睡,贸然上门打扰恐怕会被带着起床气的师傅一脚踹出家门,只好先在一家酒楼落脚。
酒楼装潢华丽,悬挂着各色绫罗绸缎,铺着暗红色绣金团花地毯,屋中的横梁木柱皆用金描绘图案,不晃眼却奢华无比。
吕思天砸了砸嘴,低声道:"这酒楼恐怕就是师傅的手笔。"
清歌拉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抬手摘掉头上帷帽,浅笑,"为什么这么说?"
吕思天翻开桌上菜单,对着菜品价格肉疼地撇撇嘴。
"这酒楼的装饰风格跟宫中很像,细节又是师傅的喜好,不难猜。而且这菜名字花里胡哨,价钱又奇高,想来也是他的主意。"
他们两人往往是清歌管账,吕思天只有每月能拿到些零用钱,如同旧时领月俸一般。这酒楼的价钱,对他来说确实有些肉疼。
清歌笑弯了眼睛,唤来小二点了几道菜。
不一会儿,菜端上桌。端菜上来的小二送过东西后被隔壁桌客人的谈话吸引,笑着过去闲聊。
"几位客人是第一次来我们镇上吧,是来做买卖的?"
"是是是……诶,小哥,你知不知道你们这里出名的那个《身世谈》的主角到底是什么来头?书中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没一个是确定的,都只是猜测。"
店小二顿了顿,而后爽朗笑道:"客人若只是好奇也就罢了,可切莫起旁的心思,那位的身份……可不是你我能说的。"
客人被他说的好奇,连忙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左顾右盼,而后在他们旁边半跪,悄声八卦。
"这家店就是他开的,但我们这种人都接触不到他。只有一次,管事让我送账本到他们府上,正巧看到好几个军户打扮的人牵着马进去,管那个人叫将军呢。诶……年纪轻轻就是将军,这样的人,哪里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攀谈的。"
"将军?怎么会!"客人也被吓了一跳,讪讪收回了打通关系做生意的心思,只尴尬道:"那这位将军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哈……"
说到这个,那店小二又不困了,一拍桌子叫道:"你们懂什么!会做生意的根本就不是他,是他……他家里那位!"
风月八卦总比身世更引人注意,几位客人闻言也提起精神,眼睛瞪得像铜铃。
"将军竟是已经成亲了?是同哪家小姐?"
"嘘!"店小二竖起指头比划一下,小声道:"可不是什么小姐,这位将军啊,是那个……"
说着,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袖比划两下,客人登时明白,嘴里纷纷感叹。
"竟是如此……可惜了啊。"
那店小二又不高兴了,皱着眉头愤愤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他们过的好着呢。若不是这位善于经营,我们镇哪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他们呐,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王母娘娘来了都分不开的好姻缘,你们懂个屁!"
***
神仙眷侣在传言中不食人间烟火,可他们的房子却坐落在整个镇子人口最集中的地方。早上有人叫卖包子胡饼,晚上有人游街串巷买瓜果枣子,众声喧哗却怡然自乐。
吕思天和清歌晃晃悠悠顺着平直的路走,抬头就能看到那招摇的院子。
哪怕身处西北边陲,常年被黄沙覆盖,他们的院子也照样种着许多耐旱植物,远远望去绿油油一片,在烈日下遮出一片阴影,
等走近一瞧,门匾上不是什么梁府苏府将军府,反而写着轻风院。
乌木底板洒金字迹潇洒非常,一看就是苏常善的手笔。
吕思天带着清歌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叩响门扉。
片刻后,院内响起一声懒洋洋却清亮的问话:"谁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吕思天激动得想尖叫,乐颠颠拍门:"师傅!师傅!是我!"
"……"
院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竹椅嘎吱轻响,再然后便传来踢着鞋子走路的拖拉声。
当啷一声,厚重的院门被推开。苏常善穿着轻薄的白色里衣,外头松松裹着一件青绿色外袍,薄的能瞧见里头衣服的花纹,赤着脚踩着一双云纹布鞋。
他头发只用发带束起,兴许刚才在午睡,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甚至有一些压痕。
吕思天从未见过苏常善这么不设防,轻松自在的时刻,整个人愣了一下,而后莫名其妙红了脸,讪讪转过身去。
苏常善一脸莫名其妙,踹了他一脚:"躲什么?大老远跑过来跟我玩背对背拥抱?"
吕思天摇摇头,愣头愣脑捂着脸闷道:"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个画面……少儿不宜……"
"……"
许久不见的兴奋在这一刻重新转化为熟悉的无奈,苏常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无论多少岁,脑子都还像没长大一样的徒弟,一时失语。
站在一旁的清歌一身少妇打扮,浅紫色的裙衫配着简单大方的首饰,发髻挽起,比在宫里时还多了几分婉约。
苏常善看向她,眼神中写着:你怎么能忍这个傻子这么久,几个大字。
清歌用帕子捂着嘴偷笑,半晌才拍拍吕思天肩膀将他拧过来。
"他就是这样子,公公见谅。"
苏常善摆摆手,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屋来。
几年不见,当初靠自己才勉强搭上线的两人,现在已经比自己同他们的关系还要亲近。苏常善心中莫名有一种儿子长大了由不得爹娘的无力感,随后暗骂自己真是给这家伙当爹当习惯了,净操心。
正想着,背后猛的贴上一具温热躯体,苏常善一个踉跄跌进梁劲风怀里。
随后一双手臂环腰搂上来,苏常善脸颊一热,觉得梁劲风在自己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偎在那里。
"不是在睡午觉,怎么突然出来了……"他也刚睡醒不久,脑子不多清醒,眼都不抬,只看见苏常善穿的少,不满道:"见外人穿的这么少……谁瞧见了?我这就去把他眼睛挖出来喂鱼。"
"……"吕思天刚踏进门半步,闻言动作一顿,挡着还没进门的清歌尴尬道:"打扰了!"
下一秒,门哐地关上,院子里重回安宁。
回过神的梁劲风和满脸无奈的苏常善面面相觑,神情有些尴尬。
房檐下挂着的鸟在这时恰巧出声,学人说话学得干脆利落,连声音都与苏常善有几分相似。
"傻子!笨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