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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车厢里熏得暖,冰过的身子后知后觉烫了起来。苏常善啪的一下收回手,警觉地往旁边蹭蹭。

      他一句相思病说的半真半假,搞得苏常善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说笑。

      十年前被自己亲手掐死在萌芽的种子在此刻的温暖下想重新发芽,苏常善心里突突乱跳,慌不择路想离他远点。

      只是马车就这么大,他们两个坐下便是腿挨着腿屁股贴着屁股。他甚至能感受到梁劲风的大腿会随着马车颠簸用力支撑,一瞬间,松弛的肌肉便会绷紧,隔着裤子硬邦邦的。

      那触感……

      苏常善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脸色从一开始的青白往红转变,逗笑了一直观察他的梁劲风。

      “你笑什么?”苏常善怒道:“你这马车里太热,要闷死人了,我热!”

      梁劲风不吭声,抿唇笑着转过去,半晌才道:“快到了,劳烦苏公公忍忍。”

      他语气轻佻带笑,苏常善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但他拿不出证据。

      瞧着梁劲风这态度,苏常善越想越气,开口骂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跟陛下提起我?就算你来京城想见我一面,有那么多种方法可以选,为什么偏挑这种?!我跟你出来这一晚上,回去不知道传闻得变成什么样!我在宫里还如何自处?”

      他这么一说,提醒了梁劲风。

      梁劲风硬朗的脸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隐约有阴沉下去的架势。

      他承认自己公然开口讨要是有几分赌气在,他气苏常善当年的不告而别和不说清楚就跑路的浪子行径。他想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将人绑到自己身边,也省的这狐狸一般狡猾的人滑不留手蹿个没影。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好半晌,梁劲风才开口,声音沉闷:“我以为你在宫里混得很好,没想到陛下似乎也没多看中你,说扔就扔。”

      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原因,苏常善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你做事不想前因后果,还要把错归到我身上不成?

      方才那些小鹿乱撞和不自在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苏常善冷笑一声,往后靠在软垫上,神色冷淡,像是倦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阖着眼睛在阴影中低声道:“你该庆幸我现在混得不好。不然……还未上交虎符的大将军和朝中权宦厮混在一处,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梁劲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警告道:“你想死别拉着我,我还没活够。”

      ***

      新赐的将军府很大,只是没有那么多雕梁画栋,瞧着方方正正,带着点军伍出身的肃杀之气。

      苏常善阴沉着脸被搀扶着下了车,梁劲风脸色也不好看,紧跟着站在他后面,两人一言不发进了府。

      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的管家傻了眼,一头雾水问车夫什么情况。

      车夫摇摇头,做了个嘴型:吵架了!

      此话一出,那还了得。梁将军今年二十有五,却还未娶亲,也没有通房丫头和妾室。

      他还在边关时就有传闻,说他是断袖之癖留不下子嗣。这传闻一出,不仅灭了世家攀亲的心思,也灭了中央将人召回朝敲打一番的心思,让梁劲风安心在边关呆了两年,没出什么破事。

      只是这传闻给梁劲风讨来了喘息的时间,却让管家着了急。这么好的人,没个伴怎么能行。

      他也明着问过,梁劲风只说让他别管。

      后来管家私下打探,发现梁将军闲暇时总会把玩几块石头,那石头瞧不出多金贵,却让他盘得包浆。

      管家想,将军必定是心有所属,只是一直没能见过这位的庐山真面目。

      今个儿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怎么能刚一见面就闹矛盾呢。

      他急赤白脸跟车夫打听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只好跑到后厨让人准备点好酒好菜。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甭管别的,先得让这主子爱上来将军府蹭饭!

      没一会儿,后厨里就热火朝天忙了起来。管家一头热汗走出后厨,正撞上黑脸的大将军。

      大将军虽然黑着脸,但语气却是温柔的,似乎还有点无奈。

      “他喜欢甜的,让做点甜的吃食吧……估计他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给煮碗汤面,暖暖胃。”

      管家连连点头,试探道:“屋里……这主子可要人伺候?”

      梁劲风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闹脾气,见不得生人,你们都别进去了,有事叫我就是。”

      管家一愣,看着将军转身离开,诶了一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小祖宗,竟然有如此大的派头,让将军贴身伺候。

      只是他不知道,这小祖宗不仅能让大将军伺候,还能让大将军放下身段好好伺候,若见了,肯定惊掉大牙。

      ***

      屋里点着蜡烛,泛红的光映着床铺,瞧着有几分暧昧。可那床上的被子枕头叠得整整齐齐,石头块一样立在那,硬生生把暧昧红光显出几分正气。

      厅里点着几盏灯,是最普通的款式,和民间用的差不多,只是看样子用料讲究。

      苏常善一进屋便毫不客气坐在胡床一侧,双臂自然垂放身侧,瞧着老大不高兴。

      梁劲风从外头进来便看见他这副样子,脑子里映出十年前十几岁的苏常善昂着一张秀气的脸却敢和身高九尺的兵士撑腰对骂的场景,一时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几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苏常善冷哼一声,翘了翘脚:“那可不一样,我现在吃饭睡觉都是要人伺候的,脱鞋也是。”

      梁劲风自知今天自己的话给他招了麻烦,有心补偿,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

      苏常善本就是嘚瑟两下,谁知道闭了下眼睛,脚腕就被人给捉住了,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梁劲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裤脚,笑道:“不是要人伺候,怕什么。”

      他九尺多的身高,心甘情愿半跪在地,把苏常善的脚搁在自己腿上。

      小山一样的身躯和他眼底翻涌的情感一下子让苏常善心凉了半截,心道瞧他这个样子,自己今晚怕不是真要栽在这。

      这么高的人,这么大的力气,倘若梁劲风真铁了心要和自己搞,那他怎么也不可能跑得掉的。

      虽然如果是梁劲风的话,自己应该也不想跑……

      只是铁石心肠了快十年,哪有功亏一篑的道理。

      苏常善清清嗓子,掩饰道:“你这架势,哪像来伺候我,分明是要处理了我。”

      梁劲风动手脱下苏常善脚上的乌皮六合靴,默不作声捏了一把他裹着罗袜的脚心,被苏常善一挣蹬在胸口。

      “放肆!你这人怎么总耍流氓!”

      苏常善叫他方才那一下捏得面红耳赤,眼睛瞪得溜圆,两条腿盘在身前,活像受了惊吓的小猫。

      梁劲风装模作样揉揉胸口,好半晌笑道:“说是混得不好,苏公公现在照样穿得好吃得好,身边还有人伺候,经年积累下的怕是不少。”

      他常年在沙场,一双大手到处都是茧子,粗糙有力。

      苏常善的脚心被他捏过,到现在还似乎存着几分粗粝触感。他吞了下口水,梗着脖子应道:“废话,不然当年拼死拼活往大漠跑那一趟岂不是白费!”

      “是是是,”梁劲风站起身来,懒懒散散往那里一站,眼神却有几分认真,“拼死拼活往大漠跑了一趟,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那?”

      被抓住亏心事,苏常善略微心虚地打了个磕绊,支支吾吾:“我当时分明和那的商队交代过了,让他们把你捎回来……我赶得急,谁知道你醒了得是什么时候……”

      梁劲风双手撑在胸前,衣服被他的手臂肌肉撑出轮廓,赫然是没有被说服。

      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门外隐约有几个影子,似乎是端着盘子碗筷的下人。

      苏常善宛如抓住救命稻草,军心一定,摆出那副习惯被伺候的样子指挥道:“你先开门。”

      梁劲风定定看着苏常善,忽然就笑了。他靠近两步,伸出手捏住了苏常善的下巴,一下子将脸贴的很近。

      他本就站的近,这么一下,几乎是将身子挤进了苏常善怀里。

      苏常善几乎能感觉到他睫毛扫在自己脸颊带起的微风。

      他悄然红了耳朵,挣扎出来硬着头皮骂他:“捏我干什么,有病。”

      梁劲风不置可否,掐着苏常善的双腮捏出嘟嘴,低声道:“苏常善,究竟是赶得急还是你心里有事不愿等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常善被他那双深绿色的眼睛盯着,半路上被杀死的小鹿又开始在心里怦怦乱跳。

      他连忙闭上眼,手搭上梁劲风的手心,讨饶似的扣了扣。

      梁劲风见好就收,也没把人逼到绝路上。他收了动作,沉沉看着苏常善面红耳赤,而后转身去开了门。

      ***

      究竟是赶得急还是心里有事,当年的苏常善或许不知道,可十年之后的苏常善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动了心,却是不该动的心思。当时的他们弱小无助,根本没有力气去谈情说爱。

      这漫长的十年里,他努力说服自己那心动只不过是人到危机关头的生理本能,并非他本意。可在十年的岁月里,自己非但没有忘记他,反而越记越牢,到了一见到就能认出来的地步。

      可他们已经错过了十年,这十年里,他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高位。宫中的宦官,除了皇帝面前的几个,地位最高的便是自己,手中握了不少实权。而梁劲风更是爬到了将军的位置,一人之姿率领边境千军万马。

      如此,他们便更无可能。

      倘若他们厮混一起,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利用和制衡,甚至面临生死的威胁。于是苏常善忍住了,在爬上高位后一次都没有去找过他。

      他希望梁劲风忘了自己,但又怕梁劲风忘了自己,怕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梁劲风根本没有半分感觉。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终究是再次相逢了。只不过方一重逢,两人就陷入了苏常善曾经猜测的泥潭中,无法脱身。

      但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幸运,梁劲风不仅记得他,而且记得很牢,连带着当年的不告而别和临阵退缩也记得很牢。

      在他挣扎的十年里,梁劲风似乎也在挣扎向上,而这份对自己坚实的牵挂似乎变成了一种几乎化为实质的执念———

      睡了自己,占有自己。

      苏常善在梁劲风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吞噬一切的□□。他敢肯定,只要自己有半分松动,梁劲风立马就能撂下筷子扑上来,将自己吃干抹净占为己有。

      房门打开,管家带着仆从将热汤热菜一一呈上,摆好碗筷。

      苏常善全凭本能地吃着东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翻来覆去地想该如何是好。

      扪心自问,如果梁劲风真睡了自己,苏常善倒也不觉得委屈,甚至还会窃喜。可在他们两个于殿前相认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被绑在一起,陷进了泥潭。

      处境已经够差了,苏常善不想再让任何意外出现,打乱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稳定生活。至少,他不想拉着梁劲风一起赴黄泉。

      咔哒一声,苏常善嚼碎了嘴里的菜,淡淡的苦涩蔓延开来。

      他们不可以,至少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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