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为定！》绮非

17、尘埃落定

　　一桌都是实在人，先干饭，再聊天。

　　鸳鸯锅两边各架着一个大网兜，鲜牛肉几盘往里下，叠成一兜肉饼。
　　只剩一口气吃饭的陶天歌匀半口气掌勺。公筷艰难搅动，数着秒捞出，两侧餐碟各铺一勺。

　　没等他坐下，餐碟已经空掉。
　　齐延筷子荡着两片裹满沙茶酱的肉，毫不客气：“陶，饿了吃个翅，下锅你先哈。”

　　宁北之见不得考研人受苦，从自己碗里分一片给陶天歌。
　　陶天歌抹泪：“还是北北最爱我。”

　　随口告白在606早已见怪不怪，却引得另一边407默默对视：什么情况？？大帅哥已经名草有主？对面一个宿舍出俩gay？
　　自家兄弟战斗还没打响就歇菜？

　　贺启星倒一脸平静。
　　调料区和陶天歌短短几句话，俩人的关系清楚明白——钢铁室友情。并且看样子，大明星并没在宿舍公开性向，所以直男如陶天歌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或者说，这种肉麻话在男生宿舍其实很常见。
　　407几人对此诧异，只因受他影响，戴上一层gay子滤镜。

　　石耀几人拿不准兄弟意思，只好苟住，继续观察。
　　刘明博挑一筷子肉，先转移话题：“这餐厅不错。”
　　严楠松：“嗯。我们课题组上次就在这聚餐。”
　　“哦哦，”石耀怪笑，“杨锦拍你翻白眼表情包那次。”

　　提到杨锦名字，对面宿舍4人同时“刷”地抬起头来。
　　石耀：“……怎么了？”
　　宁北之很敏锐，转头问陶天歌：“餐厅谁给你推的？”

　　“就……学，学妹啊。”陶天歌老脸一红，突然结巴。
　　“学……妹啊。”齐延再次怪笑，拉长声音，“哪个学妹啊？”
　　餐桌静了一瞬。

　　石耀：“你小子。”
　　刘明博：“你小子。”
　　严楠松：“你小子。”

　　贺启星不动声色，看向宁北之。宁北之眉眼带笑，正夹块莴笋嚼得嘎嘣脆。
　　兄弟追人第一个警报解除，407几人转换角色，当起杨锦的娘家人，细细盘问。
　　严楠松：“师妹可是我们项目组宝藏人物，你们怎么认识的？”

　　陶天歌避重就轻：“跑步认识的。”
　　石耀：“什么进度了？”
　　陶天歌：“没进度，忙考试呢，就闲聊呗，平时也见不着面。”

　　严楠松又下一盘肉：“那我劝你加快速度，有个研三师兄正追着呢。”
　　陶天歌皱眉：“啥，那……学妹什么态度？”
　　“我觉得成不了。那师兄有点……咋说，爹味？就是老教育人，反正我是受不了和他聊天。”
　　陶天歌若有所思。

　　齐延给建议：“学妹平时喜欢干啥？社团、活动这些，创造机会，刷刷脸呗。”
　　“我不知道啊，还没聊到这程度呢。她朋友圈一个月可见，校运会之后，也没啥活动。”
　　陶天歌早就把人朋友圈几张照片刷爆了，两条姐妹聚餐合照，一条图书馆学习记录，一条学校紫红色晚霞。

　　宁北之没怎么参与讨论，认真吃肉，红锅捞一片蘸香油，白锅捞一片蘸沙茶。
　　贺启星和两位当事人不算熟悉，也安静捞着锅里的菜。但聊到怎么追人，还是分出点心思学习学习。

　　严楠松问：“对了哥们，你考研考哪？杨锦成绩蛮好的，拿了国奖，明年应该会保研本校。”
　　“我也考的本校，希望能考上吧。”
　　石耀灌了口酒：“行的行的，考本校相对来说容易。只要初试能过，复试近水楼台。想报哪位导师，都可以提前了解。”

　　唐尚插话：“贺启星呢？考哪？也是本校吗？”
　　石耀抢答：“他啊，奔高难度去的，A大。哎，现在各学校都爱招保研的，考研是一年比一年卷。啧啧，我们这专业，全国就招五个人，死亡对决属于是。”

　　宁北之&贺启星：“……”

　　听到这话，606几位兄弟，慢慢放下筷子，看向全场唯一闷头吃肉不聊天的角落。
　　石耀几次尝试夹起牛肉丸失败。察觉到对面诡异的安静，从锅里抬头：“……又怎么了？”

　　唐尚谨慎确认：“A大，生物学？”
　　贺启星不得不回应：“嗯。”

　　几人又刷地看向宁北之。

　　407摸不着头脑，以为大家是被A大镇住。
　　石耀本能地为兄弟打气：“咱启星绩点数一数二，国奖校奖拿到手软，怕啥，往前杀就完事了。”
　　贺启星轻轻一闭眼，心说，哥，别夸了。

　　气氛还僵着。
　　宁北之无奈，也放下筷子，握住酒瓶，往左手边倾斜示意。
　　贺启星配合，瓶颈缠绕，轻轻磕了一下。

　　“往前杀就完事了。” 宁北之笑着看向自己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
　　刘明博弱弱打破沉默：“怎么个意思？”

　　宁北之用纸巾按了下嘴角，不紧不慢开口：
　　“意思就是：A大，生物学——”
　　贺启星补充完整：“考场，前后桌。”

　　桌上陷入更深的沉默，只剩火锅咕嘟咕嘟，不管不顾地快乐冒泡。
　　…………

　　齐延：“吃菜，吃菜，哈哈哈哈。”
　　石耀：“哈哈，下肉下肉。”

　　关于专业的话题，终于挑破。得到对方亲口承认，尘埃落定。

　　宁北之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云淡风轻。他知道贺启星优秀，但此前并没有真正了解过，究竟有多优秀。
　　听石耀这么一说，国奖、绩点、科研项目……自己没有一样比得过。
　　烦闷再度升起，和腾腾蒸汽一同困在房间，找不到出口。他不想扫大家兴，但碗里的肉确实不香了。

　　尴尬仍在蔓延，没找着什么话题，大家苟在自己餐盘，筷子都不敢往锅里去。

　　贺启星无奈起身下肉，慢条斯理，十几秒后捞出，分一半放在宁北之面前碟子里，淡淡地说：“先过初试。至少现在，还是战友，对吗？”
　　确实。
　　虽然初试也按成绩排名，但更多的还是自己和分数线的战役，远没有复试短兵相接那么残酷。

　　宁北之心里舒坦了些。没必要贷款焦虑，离出成绩还远着呢，先专注于眼下的这顿饭吧。
　　他抬眼一笑：“谢谢战友。”

　　气氛缓和，桌面的餐碟也差不多清空。
　　石耀拽起贺启星：“走走走，我俩出去再拿点菜，不够吃了都。”
　　贺启星知道他有话要说，配合地跟出去。

　　鲜肉区，一左一右等待。
　　只见大厨手腕发力，带着刀子分毫不差地前进，轻轻一抬，透着光的肉片纹路清晰，落在洁白瓷碟上。

　　石耀觉得被兄弟坑了：“你怎么不早说？”
　　贺启星也觉得被兄弟坑了：“没来得及。而且我俩没挑破，在此之前并不确定他报同一专业。”

　　石耀取走刚递出来的牛肉：“那怎么说，还是追？”
　　贺启星：“缓缓吧，看他什么意思。”
　　石耀不解：“啥叫看他什么意思？他也有这个意思？”

　　贺启星摸了摸鼻子：“也许。但现在不是专业撞了么，不好说。”
　　石耀说：“这事儿闹的……唉确实，对他冲击应该更大。他跨考，压力本就翻倍。”
　　刘明博从后面经过，飘来一句：“兄弟，苦瓜都没你苦。”

　　石耀又问：“他成绩咋样？”
　　贺启星接过又一盘新出的胸口油：“不清楚。”
　　石耀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一问三不知，有没有点追人的态度。”

　　贺启星至始至终很平淡：“没到这步，追不追还不一定。”
　　石耀说：“这么一大帅哥，互相都有点意思，能放过？你就这点出息？”
　　贺启星：“你别激我。走一步看一步呗，大帅哥还能跑了？”

　　石耀轻嗤：“人要真跑了，你可别找哥们哭，跟我大二那会儿，傻子似的。”
　　贺启星把手上四个碟子摞起来：“不会哭。考不上研才哭。”

　　包厢内，人哗啦啦往外走，只剩下宁北之和唐尚两人。
　　唐尚举杯，两人碰了一下。
　　“这两天过得不容易吧？”

　　宁北之情绪也很淡：“还行吧。该说不说，这两天我俩除了睡觉，都在一块儿。”
　　唐尚说：“你俩是真有缘。”
　　宁北之深表赞同。

　　可不是么，缘分一线牵，可没想到它一牵再牵，串成一串了都。

　　贺启星和石耀各端一摞碟子回来。看着多，其实重量都在碟上，每碟就铺薄薄一层肉。
　　放下碟子，贺启星又出了包间，径直走向素菜区。据他观察，宁北之喜欢吃莴笋和山药，大概是这一类脆脆的口感。
　　不确定。但按这个标准挑选简单夹了些，再加一小把贡菜。

　　人齐，又一轮鲜肉下锅。很激进，一次性下了四碟，在网勺里熬成肉饼。
　　陶天歌伸着脖子，大声指导控勺的齐延：“急啥呀，你自己看看，中间那层肉能挨着汤不？你筷子都扒拉不开。”

　　齐延同样大声反驳：“都在一个锅，又不是不能熟，你急啥。”
　　陶天歌说：“这能一样么，外头七八十岁了，里头刚出生。过火，你懂吗，过火了！”
　　“懂懂懂懂。”齐延说，“给我的爱过了火，所以别怪我犯错。”

　　桌上顿时哄笑一片。这一吵吵，气氛总算恢复正常。
　　宁北之看惯两人的乐子，没参与嘴炮，自给自足，往锅里一根一根下着贡菜。

　　聊到歌词，石耀转向宁北之：“过几天跨年晚会你参加不？我看宣传里有什么，校园歌手串烧？”
　　“歌曲串烧好不？”刘明博嘲道，“什么歌手串烧，你会不会说话。”
　　宁北之跟着笑了：“备考呢，没时间排练，今年舒舒服服当观众。”

　　石耀继续打探：“那你们跨年啥安排，有人陪不？”
　　陶天歌再犯红眼病：“有啊，宁北之，这么一大帅哥，每年都陪我，够潇洒不？”
　　齐延：“嗯嗯嗯，很潇洒，就是委屈你的北北了。”

　　陶天歌烦死，和齐延抢着锅里的牛肉丸，闹作一团。
　　石耀新开几瓶啤酒，往桌上一放，淡黄色气泡细细密密往上涌。

　　贺启星突然开口：“要么，一起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