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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过命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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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
考点公布,开放准考证打印。
---2024硕-606花开四朵---
你歌:[@北,酒店!速!一会儿该涨价了。]
齐延:[你俩在一个考点吗?]
唐尚:[不在吧,A大往年都是在别的区考试。]
你歌:[人呢!@北@北好位置手慢无。]
北:[在看了在看了。]
贺启星也在划拉手机。他的考点在30公里外的一个初中,和鹭禾大学分在鹭禾东西两个区。为了考试方便,得在考场附近住两晚。
但尴尬的是,考点在鹭禾市老区,周边设施陈旧,酒店选择不多,条件也很一般。
罢了,就两个晚上,眼罩耳塞都带上,凑合吧。
宁北之看得直皱眉。这些酒店……怎么都像是民房改的啊。
点开评价,好评;点开晒图,难评。
算了,随便吧,眼一闭一睁,两晚很快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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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订好了。]
北:[陶在本校考点?]
你歌:[嗯,还是自己的窝舒服。]
唐尚:[@你歌考试两天我帮你打饭。]
齐延:[北,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哭泣.jpg]
北:[飞吻.jpg]
齐延:[话说你俩考完试那晚有安排没?]
你歌:[聚个餐?]
唐尚:[嗯,咱宿舍这学期都没在一起吃过饭。]
北:[火锅,烤肉,串?]
你歌:[火锅吧,我朋友说有家自助火锅不错,试试?]
齐延:[ok,上链接。]
准考证下载,保存,多处备份。再上传图书馆打印系统,刷卡自助打印。
终于到这了一刻。
信息规整排列,宁北之逐字逐句阅读。
姓名,考生编号,所在单位,报考单位,报考专业、考试须知……薄薄的A4纸,黑白打印,没有塑封。
看着准考证照片里的自己,宁北之突然接收到来自几个月前,拍照那一刻定格的笃定和自信。
这段漫长的复习时光,四个多月。热血与消沉、平静与挣扎、崩溃再重建,称得上一句浓墨重彩。
指关节弹了两下照片,油墨有些重,但还是帅的。宁北之给之前的自己回了一个笑,带着同样的笃定和自信。
第一张通向研究生的入场券,对折,收入文件袋。
五米外,贺启星操作着另一台自助打印机。机器嗡嗡运作,吐出带有油墨味余温的纸张。
考研复习持续一个学期,占大学的八分之一,是很大的比重。在此期间,他惋惜过,担忧过,甚至间歇性质疑自己。
种种情绪,此刻都归于平静,这是一种大战当前的从容自若,甚至隐隐透着兴奋的底色。
事已至此,贺启星确认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能接受。
十二月二十。距离考研仅剩三天。
翻着名词解释[最终版!!],宁北之随机挑选幸运儿,荧光笔在上头圈圈划划。
——谁在抖腿?
宁北之爱找乐子,但不喜欢一切打断他状态的意外事件。环视一周,对面、左右都安安分分低头学习。
错觉吗?宁北之从对面收回视线,无意扫到桌上的水杯。
确实有人在抖腿!
不对。
宁北之骤然起身。
动作有些大,惊扰附近几位女生,一脸莫名奇妙看着他。
怎么大家都没反应……宁北之迟疑,不能是自己学晕了出现幻觉吧。
宁北之这一举动证实了贺启星的猜想。他随即站起身,对面目光迅速跟过来,视线紧锁。
不等贺启星说话,宁北之忙不迭点头,暴露明显的慌乱。
鹭禾大学并非处在地震带,历史上也没有中大型地震记录。
下一刻,桌面轻微来回摇晃,电流声嗞嗞作响,灯光不太明显地闪烁。
大多数人都注意到这一变故,陆续起身和周围人互相确认:“地震了?”
一片哗然。
椅子挪动,发出尖锐摩擦,桌面物品一顿轻扫,书本掉落,背包拉链刺啦——
贺启星紧紧盯着宁北之,快速判断该不该跑。宁北之却快他一步,冲过来握住他小臂。
椅子被踢开,贺启星跌撞着被往前带。
十几秒后,震动平息。两人随着大部队,刚撤到四楼大平台。
众人停下,观望着局势,低声议论。
“我都说不用跑,小地震,着什么急。”
“你不跑怎么知道是小震啊?”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都是命。”
“行,我就多余带你。”
……
“没事了吧,应该不会有余震?”
“不在地震带,应该没事。”
“地震速报出来了,自动测定,3.2级。”
……
周围声音远去。宁北之靠在墙上,吞咽唾沫,胸膛起伏。
运动手环持续震动。他下意识抬臂查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贺启星,把别人衣袖揪出几道明显褶皱。
他松开手。
贺启星也低下头,顺着看向他手腕。
手环显示屏红心闪烁:检测到您过去五分钟心率过高。
宁北之自嘲一笑,突然卸了力,沿着墙往下滑,蹲在墙根。
避难群众正三三两两回座位,他这一举动,引得旁人侧目。见状,贺启星也贴墙坐下,沉默陪在一旁。
这是贺启星第一次经历地震。
起初有一瞬惊慌,但很快冷静,情绪波动不算剧烈。甚至于,宁北之“拉他一起跑”这个举动,比地震本身,更让他心头震颤。
而宁北之这个反应……不对劲。
呼吸几瞬,稍稍平复。宁北之挤出个勉强的笑,歪头调侃一句:“这算不算过命的交情?”
贺启星知道他在缓和气氛,很是配合:“谢谢你,逃命侠。”
宁北之把头埋在膝盖里,淡淡地说:“是有点反应过激了,不好意思啊。”
“逃命哪有过激一说,”贺启星安抚,“真的谢谢你。”
闷了会儿,宁北之腿往前伸,学着贺启星的姿势坐下。等到人流全部散去,周围环境重归安静,他才幽幽开口:“我5岁那年经历过地震,很大的地震。”
“爷爷为了护着我,被书架砸到了腿。”
“他走不了,把我往外推,让我先跑。”
贺启星留意着他的神情。和自己推测的一致,是应激反应。
“我没有办法,在原地哭了一会儿,真的自己跑了。”
“万幸,最终是救了回来。三小时,代价是一条腿。”
宁北之面无表情陈述。
哪怕没有明说,贺启星能理解他的潜台词:而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宁北之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也没有人因此而责怪他。但他始终无法释怀。
无心之失,阴差阳错,他不喜欢,也不愿接受。
沉默半晌。贺启星轻声说:“武侠剧里,高手决斗时都会让小弟远离,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高手还得分出精力去照顾小弟,降低胜率。”宁北之往后仰,闭着眼说,“也因为高手心疼小弟,不想让小弟白白送命。”他叹了口气,微微蹙着眉,“我明白你意思。但武侠,除了‘武’,更讲究‘侠’。有哪位小弟会真的离开呢?离开了,故事还能继续吗?”
“你说的没错。”贺启星说,“小弟不愿离去,这是小弟对高手的‘侠’,而高手让小弟离开,是高手对小弟的‘侠’,没有谁高谁低。当二者冲突的时候,两条线都有故事可讲。你看的只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宁北之睁开眼,平静道:“但我接受不了另一种可能性会导致的最坏结果。你说得对,这不能两全,但我是个小弟,只能从小弟的角度考虑问题。”他又笑了一笑,“或许哪天,我会成长为高手的左膀右臂,并肩作战,不需要做这个选择。那我就能释怀了。”
贺启星没有反驳。他微妙地理解到,此时宁北之只是想找人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但不需要有人据理力争来说服他。
现在显然不是深入聊天的时机和场合。帮助宁北之缓和心情,话题就该礼貌结束。
撑着膝盖站起,贺启星伸出手:“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高手带着小弟成功逃跑,你今天已经做到了。走吧,高手。”
宁北之深深看着他,许久,把手覆上去,借力站起。他刻意地,轻轻撞上贺启星的肩膀。贺启星拍拍他后背,像一个很浅的拥抱,然后松开,朝他一笑。
并排往回走,心照不宣,没有自我介绍,没有正式认识。
时机未到,不要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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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歌:[我靠!]
唐尚:[图书馆那边没啥事吧?]
你歌:[就晃了一下,人没事,心脏有事,吓死我了。]
齐延:[我刚在打球,一直在动,都没啥感觉,听到场边人喊才反应过来。]
你歌:[哭泣][哭泣][哭泣]
你歌:[还没考试呢,我小命可得保住。]
唐尚:[……?]
你歌:[现在就是天塌了,我也要强撑着考完试。]
你歌:[@北 我北呢?]
群里瞎扯几分钟。
你歌:[北北?手机震坑里了?]
唐尚:[你俩不在附近么?]
你歌:[没,他四楼我三楼。]
你歌:[北说看到我就烦,不让我坐他旁边。][撇嘴.jpg]
唐尚:[合理。]
齐延:[合理。]
北:[合理。]
你歌:[@北学不下了,我去找你玩。]
北:[?]
北:[你爱学不学,别影响我。]
你歌:[四楼东区靠窗最后一排,你没换位置吧?]
北:[?]
你歌:[我火速赶到!]
陶天歌五分钟后摸过来。宁北之扯了扯嘴角,把人领到沙发区:“你来干嘛?”
其实宁北之知道陶天歌来干嘛。无非是担心他状态,找借口来看一眼。
他经历过地震这事儿,室友们是知道的。大一入学的安全教育涉及地震逃生,简单聊过,但当时还带着拘谨,宁北之没提及爷爷的事。
陶天歌果然避而不答,他回头看了两眼:“你对面那哥们,是生科大神?叫贺什么来着。”
宁北之说:“贺启星。”
“哦。”陶天歌再瞧两眼,“你们这一整排,颜值可以啊,你对面那女生也够好看的。”
宁北之斜睨他:“怎么说,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陶天歌:“啥呀,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不觉得她好看?”
宁北之也撑着沙发回头。别说,确实是个大美女,但他这大半天都没留意。只能说,对美貌的关注度都点给大师兄了。
陶天歌还没完,小声叨叨:“北,我咋觉得,生科大神一直在看我呢?”
宁北之伸了个懒腰:“和你一样,他关心我。”
陶天歌尬笑两声。
他没待多久,确认北北没事,瞎扯几句就滚回复复习。
宁北之心里暖洋洋,也往回溜达。隔着几排,却嗅到点不同寻常的味道……酒精?消毒用上酱香了?
观察程序自启,他往回倒几步。
好么,靠近过道的红衣哥们,右手奋笔疾书,左手捏着个扒掉标签的玻璃瓶子,哐哐猛灌。
宁北之下意识瞥一眼桌上材料。
结论:考研的,又疯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