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橘子》Vessalius

4、4

　　布兰特在接下来的几日在到处的游荡着，最开始的时候他又似乎回到了那种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空虚又不知道干什么的状态之中，后来他开始学习如何酿这边特色的葡萄酒，有时候故意拙劣的模仿着这边的说话口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就在一旁沉着地看着，有时候他会踏山、游湖、看夕阳。
　　在这里所有人的口中，约翰一直是个莫名其妙的烂好人。他最近似乎又开始帮助那些孤独的老人或者流浪者，去实现他们的心愿。
　　“可能是玛丽病了之后，给了他刺激，所以他想让所有人都脱离苦海吧。”
　　谈到玛丽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脸唏嘘。她朴实，聪慧，善良，与约翰恩爱非常，可惜得了绝症，早已病入膏肓。不过有时候会有人提出疑问，约翰总是很少去看病了的玛丽，但这种质疑一直掩埋在人们对约翰一致的好评价下。
　　在一次闲逛的时候，布兰特遇到过一个最近被约翰帮助过的老人。他在摇椅里，微微晃着，眼神透过夕阳，似乎在发着呆。注意到了布兰特的靠近，回过神，转头看向了布兰特，望着他的眼睛，神色平和又坦荡。
　　“你说约翰啊，”听到布兰特谈起这个名字，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蜿蜒出了静好的弧度，“他帮我买到了一套我心心念念的衣服，我的妻子说过我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他笑眯眯的回忆着，“如果我穿着这套衣服，她一定会很高兴。可是它太贵了，但约翰没收我的钱。我很感谢他，真的，真的，一个来之不易机会，不是吗？”
　　“嗯，我想是的。”
　　第十日下午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布兰特呆在了屋子里，正准备开始写信，门就被拍的作响。
　　“布兰特，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安妮高声地叫着，“爸爸好像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布兰特腾的站起了身，一种终于的确幸感冲击着他每根神经，让他近乎眩晕。他捏紧了手中的笔忘记了放下，去开了门，墨水滴在了他的裤子上，晕染出了一团墨汁。他近乎迷幻的跟在了安妮身后。
　　在下楼梯出门的时候，安妮喋喋不休地说着。
　　“今天父亲在隔壁镇子的时候，就看到他睡在了一个偏僻街道巷子里，还挺可怜的，父亲问他需不需要帮助，就被他拒绝了。不过看到他脸的时候，父亲就想到了你的委托，问了名字就确定了是他。父亲说你们长得还挺像的，一看就有关系......”
　　“父亲在大路口等你，他备好了马，以防万一他没和那个，唔，杰克说有人在找他。”安妮推开屋门的时候，转过头对布兰特说到。
　　就像被她的语句所惊醒，布兰特的脑袋逐渐清醒了过来，他没有回安妮的话，裹紧了衣服就向着大路口奔去，风雪向他迎面而来。
　　快点，再快点，他内心毫无镇定地祈求着，我就是个自私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如若可以，我希望杰克和蕾西永远不要见面，即使这会导致奥兹的无法出现，主角间的羁绊将不会存在，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在乎着我的世界啊。
　　当跑到约翰面前，马被牵在了约翰手里，他看见了布兰特向他跑来，张嘴刚要打招呼，布兰特只掏出了钱扔给了他，就夺过了缰绳，跨上了马，扬起了鞭。
　　其实他的骑术并不是很好，主要是身体虚弱，没有太多机会去练习。粗糙的缰绳磨破了他一直以来保养的很好的手掌，肩膀上的伤口被拉扯的疼痛起来，他能感受到伤疤的断裂，新长的肉被撕扯开来，流起了血，血粘腻的沾着衣服，带着温热，但没一会儿就被寒冷的天气冻的冷凝起来。有几次他似乎快被颠下了马，看的人心惊。风雪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金色头发被雪沾湿，一缕缕的黏在了脸上。他眼前阵阵发着黑，开始对这副虚弱的身躯痛恨愤怒起来，牙齿死咬着盯着前方。
　　但到了隔壁镇已经将近傍晚，因为下雪，路上行人不是很多，于是就直接驾马去了听闻中的镇子边缘，却不知道是哪条具体的小巷。他跌撞着下了马，随便拉住了一个行人，问了情况，却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就是这种无力的感觉，就仿佛冥冥之中又有什么在修正阻止，每个行人望着他的眼神不解又警惕，他看到已经有人已经去喊了治安官，于是他镇定下了表情，挂上了温和的微笑。
　　“喂，如果是杰克那孩子的话，他和蕾西去了西边的树林了。”
　　在街道旁边的屋舍，有个老妇人打开了二楼的窗户，惊忧地说到。
　　听到了蕾西的名字，布兰特一瞬间的感到了一阵难言的疲惫感。似乎成了鸟笼里待死的鸟雀，随着时间等待着羽毛的逐渐脱落，走向既定的死亡结局。他近乎颓废的倚着墙喘息了一会。
　　他没有力气再去狂奔，拖着疲惫的身躯向所言的西边森林赶去，在他眼前发黑低着头只能扶着树走，食物在胃里翻江倒海的涌上喉咙的时候，在他疲惫的近乎窒息的时候，他看到了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少女，头颅被踩在脚下的杰克。
　　所有人都看向了不知为何赶到这里的布兰特。蕾西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混合着痛苦、好奇与看好戏的表情，杰克则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蕾西就被丢在了一旁，那人带着一种令人生呕的表情向布兰特走过去。布兰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一脸阴沉的盯着他的行动。
　　然后就是一片红色的粘稠的雨飘落。蕾西的锁链割断了他们的身体，薇尔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洞穿了他们的心脏。蕾西在红的血雨与白的风雪中，翩然的旋转歌唱着，带着欢欣的笑容。在看到薇尔时，她停了下来，歪着头打量着，然后就冲布兰特喊道，“好好对待你的锁链啊，她现在有些伤心呢。”
　　布兰特没有去看因为裙子被弄脏而伤心的转头消失的薇尔，也没有接蕾西的话，他走到了杰克面前，蹲下了身子，看着面前尚显稚嫩的面庞，先前总是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血污，看着他翡翠一样的眼睛。
　　“我找到你了，杰克。”
　　布兰特的面庞显得倦怠而平和。
　　“你是？”杰克看着布兰特神色茫然，他求助般的想转头想去看蕾西。
　　“贝萨流士。”杰克被这个姓氏吸引住了没有转头，他盯住了面前这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庞，然后回想到了他的母亲。啊啊，那个一直被母亲所期待见到的男人。应该不是，或许是他的儿子，我的兄弟。
　　还没等布兰特报上他的名，来找蕾西的巴斯卡比鲁就过来了。
　　当听到“奥兹华尔德说了，向你道歉”，蕾西歪着头，抚摸着脸庞的血泽，露出了一个羞涩开心而又满足的笑容。
　　一切又像书中所画的那样发展着，蕾西就像玩尽兴的孩童，兴致勃勃的提出了分手与离别，告诉了杰克“巴斯卡比鲁”的姓氏，赠与了他一只耳环，说了下一次的寻找。
　　在将走的最后，就像有所预感的，布兰特与蕾西对视着。
　　布兰特率先开了口，“蕾西小姐，我叫布兰特，布兰特·贝萨流士。”
　　“欸？”蕾西惊奇地围着布兰特转了一圈，“你还真是个怪家伙。”
　　“哈哈哈哈，不过没有关系，”蕾西笑弯了眼睛，“我们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她自然的捋过布兰特的一缕长发，压低了声音，就像诉说着秘密，“不过我讨厌你，你好像很讨厌这个世界，可是我很喜欢。”她松开了那一缕头发，笑着跑向了巴斯卡比鲁，回过头的时候，裙摆轻扬，“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世界哦。”
　　“蕾西，”布兰特近乎叹息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不见你眼中金色的世界，杰克也同样看不到的。”
　　这句话让蕾西睁大了双眼，然后她又低垂着眉目，没有转头，只是温柔的说到，“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她甚至带上了悲悯的神色，“或者我因该说抱歉的，杰克。”其他的话她还没有说就走远了。
　　布兰特转过身去，看见了跪坐在地上，愣愣看着少女远去背影的杰克。那不是他记忆中自由爽朗的形态，或许他们现在两个都很狼狈，满身血污，杰克还很稚嫩，还没有那副骗子模样，但是布兰特想，这正如我所预料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于是他发出了邀请。
　　“杰克，要和我回去吗？回贝萨流士家。你不是想再一次见到蕾西吗？”布兰特带着笃定的神色伸出了手，“即使饥饿可以抢劫，没钱可以偷盗，上位可以靠出卖身体，但我这里还拥有着一个代价更为小的路径，你可以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最终的声音是杰克回答的，
　　“好。”
　　在回去的马车里，杰克靠着角落，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啊，”布兰特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笑意盈盈的回答道，“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你不在，即使有很多事情会充实我的时间，但有时会很寂寞，很寂寞的。”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布兰特·贝萨流士是纯粹为了你而来的。”
　　杰克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布兰特猜他定然是不信的。
　　“蕾西眼中的金色世界，你看得见吗？”杰克低低的问了一句。
　　“当然，”布兰特说道。
　　听到这句话，杰克支撑不住地逐渐陷入昏迷，他想着，如果是被蕾西所爱的金色世界，是否会不那么令人憎恨。